莫思言打量著身側閉上眼睛休息的老人，此時的他，斂下眼底刺目的光芒，這樣子看上去，就像是所有步入滄桑的老人一樣，沒有商場上的睿智，沒有晚宴上的虛僞笑容，只是像一個一步步走進蒼老的老人，有著疲憊，有著倦意。
閆先生忽然睜開眼睛，莫思言一怔，慌忙將眼睛投在一邊，此地無銀三百兩！
閆先生嘴角噙著笑，“丫頭，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比‘暗域’那個毛小子和那個拿全部家產來拼的男人還好看？”
莫思言一怔，便知道閆先生說的是Jamson和馮如謙，想到這般的評價，莫思言不由有些好笑。緊繃的情緒也有些鬆懈，但一路上在心頭一直盤旋的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只是閆氏的繼承人，我可以只叫你閆先生麼？”
“你是不習慣叫我爸爸呢？還是不願意承認我是你父親呢？”
莫思言沒料到閆先生此時竟然能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談論這個話題，腦袋有些卡殼。
“丫頭，在血緣上我是你的父親，這點誰都不能否認，但是，生恩不如養恩大，你能這般惦記莫先生，我感到很欣慰，因爲我不敢肯定，在我的教導下，你會長成什麼樣。但是，我必須承認，莫先生把你教的很好！”
“是，我爸爸他人很好啊！”聽見閆先生這般承認讚賞自己的父親，莫思言心裡一陣暖暖的，對閆先生的好感也多了一點。
“從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穩了腳步，閆先生這個稱號，就伴隨了我的大半生，有時候連我都會一時間記不清自己的真實姓名。我自然不介意，你也那樣喚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你先從朋友做起！”
莫思言忽然間覺得眼前的這個老人，在這個種族歧視那麼嚴重的地方，能有今天這般成就，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的心胸，他的想法，他的處事，讓人不由的折服。
由衷的微笑，“謝謝
您！”
見莫思言一直緊緊攥在一起的手鬆開，閆先生繼續說道，“但是，丫頭，你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逃避，但是卻容不得你一輩子不去面對！”
言語中滲著威嚴，莫思言甚至可以感覺到一絲嚴厲，那是莫振軍從來沒有過的語氣。莫名的莫思言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諾諾的應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閆先生的聲調有些高，緊鎖住莫思言的眼睛，“你一直以來都不允許別人說果果有病，但是從今天起，你必須承認，果果就是一個不健全的孩子。你不能再那般的將果果護在懷裡，他必須及早接受治療。”
果果是莫思言心頭上永遠無法觸及的痛，莫思言一下子坐直身子，尖聲叫道，“不行，看著那些冰冷的器械，果果會害怕的！你不能這樣！”
閆先生的眸子一下子冷了下來，“你可以選擇，讓閆氏處理果果的治療問題，要麼···”聲音一頓，莫思言的心也滯了一拍，“要麼，就讓馮如謙來處理他親生骨肉的病！”
莫思言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眼底一片脆弱，整個人像個水晶娃娃一樣，一碰就會碎。
“丫頭，這世界上，只有真相是永遠藏不住的！我能把你從小到大的生活打探清楚，你就該知道，沒有什麼可以永遠是秘密的！”伸手握住莫思言不住顫抖的手，“我能靠金錢找到你的下落，你就應該相信憑著馮如謙的做事手段，一定會把真相挖出來的！”
“不，那就等到他自己挖出來，再說他不一定就會懷疑的。”莫思言低聲呢喃道，“反正，我不能和果果分開。”
閆先生忍不住冷笑，“是，馮如謙可以等查到真相，你可以等馮如謙消失，我可以等你真正接受我的一天，可是，你確定果果還能等下去？”
“自閉癥的孩子，應該及早的就培養他的感知能力，就算是恢復不到正常人的水平，至少也可以生活自理，即便你有
一日不在了，他也能夠活下去。可是這五年來，你知道你浪費了果果多少時間麼？”
莫思言無力的搖搖頭，“不會的，就算是我走了，陳辰，陸可，Jamson也會好好照顧他的！”
聽到莫思言提到Jamson的名字，閆先生的眼睛就更加冷，冷哼一聲，不屑道，“Jamson？他以爲將‘暗域’給了果果，就可以護果果一世安穩？他倒是想得好，自己先前沾了一手的血，到了最後，像這樣簡單的將禍水移給果果？”
聽到閆先生的不悅，莫思言的眉頭皺在一起，Jamson從來沒有給自己說過將‘暗域’交給果果，自己當然不相信Jamson會害果果，只是想到Jamson將自己的所有毫無保留的全部給了果果，心頭就一陣又一陣的沉重。
這般，自己承受不起，果果也承受不起！
“既然你答應接手閆氏，就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從明天起，就會有人帶著你熟悉閆氏的業務，我想你也是沒有時間照顧果果，與其那樣，倒不如趁機給他治療！”
心裡就算是萬般不捨，莫思言也無法找到充足的理由去反駁閆先生，畢竟那句句都是爲了自己，爲了果果好！也許這些年，自己真的錯了！太過患得患失，恨不得將果果整日綁在身上，最終還是害了果果麼？
“丫頭，記住，那孩子是我唯一的孫子！”老人露出一絲疲軟。
莫思言看著閆先生微皺起的眉，心裡一緊，掩住心口的酸意，低聲應道，“恩，我答應，但是今天再讓我陪陪果果！”
“好！”
看著窗外的風景，這個城市本來對於自己來說就是陌生的，現在的自己，更是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
可是，看著那風馳而過的風景，莫思言知道，這條路，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拼盡全力走下去！
爲了果果，爲了自己，爲了所有自己愛著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