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快起牀了,娘給你做了包子和粥,小懶豬,快起來吃早飯了”
聽見耳邊熟悉的低聲軟語,費了好大的力氣,文安安才慢慢地擡起沉重的眼皮。
文氏見女兒醒來,連忙拿過牀邊的衣服,一邊替她穿衣服,一邊笑著道:“趕快起來,要不然飯等會兒都涼了,要是涼了吃,會不舒服的”
文安安望了望文氏,又擡頭看看周圍的景物,當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自己最初的家時,不禁一驚,所有的睏意都消散了去。
她記得,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在被拐賣的途中麼,可是怎麼就回來家。難道,毀容、被賣都是做夢。
想到這裡,文安安摸摸了兩邊的臉,沒有了長長的疤痕,觸手卻是一片光滑。
這一切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還是自己又重活了一把?
如果,這次真是上天再給她重活的機會,那她一定要在所有事情都沒發(fā)生前,將它們扼殺掉。
文氏見女兒傻愣愣的發(fā)著呆,輕輕推了推她道:“安安,發(fā)什麼愣啊”
“娘”
突如其來的哭訴聲,倒是把文氏給下了一跳。
將女兒從自己懷了撈出來,文氏好笑的摸了摸女兒的額頭,溫柔的道:“怎麼了,這剛一睡醒的,又做什麼噩夢啦”
文安安擦擦滿臉的淚痕,委屈的衝著文娘撒著嬌:“娘,我做個噩夢,夢見,夢見我被人把臉給劃了,還,還被人給賣了”
聽到女兒這樣說,文氏哄著她道:“瞎胡說,這都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好了不哭不哭,人說夢都是反的。咱們安安肯定有什麼還是要發(fā)生了吧。好了,別胡思亂想,趕緊穿衣服吃飯了”
文安安應(yīng)了一聲後,麻利的洗漱完,就坐在了桌邊。
文氏見女兒坐定。拿起筷子夾了個包子。放在了文安安面前碗裡:“快點吃,等會兒涼了”
“娘,我爹和哥哥們呢”
“他們都出”
可是文氏話還沒有說完。文爹和文安澤、文安昊也不知道從哪裡進來的,一下子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屋子裡。
“娘,快點,給我雙筷子,餓死我了”
“手洗了嗎?哎哎,去洗手”
“安安,你怎麼現(xiàn)在才起啊,等會兒大哥帶你去山上帶兔子去”
“又胡說,妹妹證明小在。怎麼可能去山上呢。安安別聽你大哥的,等會兒和爹去鎮(zhèn)上,爹給你買糖人吃”
文安安望著笑鬧著的家人,舉得自己整個人彷彿都泡在名爲幸福的甜蜜中。
拿起桌上筷子,剛想要去夾桌上的飯菜,可是面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見了。
身邊的文家人也不再是溫柔嬉笑的模樣。反而滿臉都是悲切。
“現(xiàn)在安安沒了,我也不活了”
“娘,你別這樣”
“娘”
“文大哥,你快去勸勸嫂子啊”
文安安看著屋子中央,用白布蓋著的一具屍體。雖然沒有見到屍體的臉,但是她就是有一種預感,躺在那裡的就是‘文安安’。
可是,她纔是文安安啊,她沒有死啊。
“爹,娘,大哥,二哥,薛叔,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但無論文安安怎麼嘶喊著,都沒有一個人向她這邊看來。
見自己用喊不起效果,文安安只得往他們那邊走去。剛想擡起腳,卻發(fā)現(xiàn)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怎麼都擡不起來。
隔著一段距離,像是個陌生人一般,觸碰不到家人,撫慰不了他們的痛苦,這種無力的感覺,如一根鋼針,深深地紮在了她的心上。
就在文安安捂住耳朵,無力地蹲下身時,眼前的景象又有了變化。
所有的食物、人都慢慢變淡,轉(zhuǎn)而消失。濃墨般的黑色,將整個世界暈染成一片虛無。
這片黑色,在文安安的記憶力,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所以當她再一次看到的時候,本能的從心底排斥。
這個時候,文安安才從真正意識到,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逃出去,逃出去”內(nèi)心不斷有個聲音這樣告訴她。
可是,無論她怎麼跑,四周依然都是黑色,彷彿要將她永遠的囚禁在這無邊的黑暗中。
“文安安,都是你,我要你死”
“醜八怪,你想往那裡逃”
順著聲音的方向,文安安驚恐的轉(zhuǎn)頭看向後頭。
卻看見唐然七竅流著血,張牙舞爪的往她這裡一步一步走來:“文安安,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把我的命還回來”
而唐然的後面,跟著面目猙獰的邱驢子,嘶吼著朝著她道:“你居然還敢逃跑,別讓我逮到你,要不然非得把你的那層皮給剝下來”
無限的恐懼,伴隨著後面兩個人的靠近,瞬間襲上心頭。
“快逃,文安安,快逃,快逃”
可是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叫,身體都不能動彈一下。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文安安絕望的閉上雙眼。
此刻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死也好,活也罷,文安安唯一希望的是,眼前的一切能夠儘快的結(jié)束。
在唐然他們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文安安耳邊卻又想起了第三個聲音。
輕輕柔柔的,就想文娘平時哄她入睡時,哼唱的兒歌,既溫暖,又讓人安心。
“安安,不怕,不怕”
循環(huán)反覆的幾個字,在腦海中不停的迴響著。
這個聲音似乎擁有著魔力一般,讓她的‘噩夢’都消失了。到後來,文安安竟然一夜無夢,安穩(wěn)的睡了過去。
當?shù)诙欤陌舶脖犻_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躺在那個小男孩的懷裡。小心的從男孩子懷裡退了出來。
文安安坐起身,愣愣的瞅著前方發(fā)呆。
即使現(xiàn)在文安安回想起昨夜的夢,仍舊會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但當她想到最後,不禁有些驚異。
低頭望望還在昏睡著的小男孩,文安安皺著臉。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孩子都昏迷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醒過來,還喊著她的名字安慰她?不可能。不可能。再說了。他不是發(fā)著燒的麼”
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文安安還特地的摸摸那個孩子的頭,手心下已經(jīng)是高出常人的熱度。
就在文安安獨自坐在那裡。低聲嘟囔的時候。邱驢子和大牙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聽到聲音,文安安立馬拍拍旁邊的殷桃和胖子:“桃子,胖子,起來了”
被文安安叫醒後,兩人揉揉眼睛,睡意朦朧的道:“安安,這麼早就喊我們起來了”
文安安指指邱驢子和大牙,提醒著胖子他們:“那兩個人下來了”
一提到邱驢子兩人的名字,胖子和桃子的睡意馬上就消失了。急急忙忙地從地上做了起來。
邱驢子下了車後。先是走到另一邊,挨個踢了踢仍舊在睡覺的孩子們,等他們都醒了以後,就又要往文安安這邊走。
但當見到文安安她們都坐了起來,只得停下了腳步,然後纔不耐煩的催促道:“還不起來。坐在那裡難道等人伺候嗎”
可邱驢子剛說完話,就皺著眉頭看了看她們幾人,然後又轉(zhuǎn)頭望了一下旁邊的幾個孩子。
然後突然跑到月兒那邊,朝他們大吼著道:“還有一個呢?”
被這猛然一問,幾個孩子顯然也有些茫然。被問了好幾遍都沒人回答。
他們的這個樣子,更是惹急了邱驢子,朝著幾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你他孃的,一個個都是廢物,人跑了都不知道”
“大牙,你給我看著他們,我現(xiàn)在就找那個狗崽子去。你們就祈禱老子能夠找到他,要不然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說完,就起身往四周走去。可是剛剛走了兩步,又退了後來,然後把文安安他們都扔回了馬車上,將車門從外面反鎖起來。
等一切弄好後,邱驢子又囑咐大牙道:“給老子看好他們”
“邱哥,你放心,我怎麼可能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呢”
文安安聽著邱驢子越行越遠的腳步聲,心裡是一陣的興奮。如果只有大牙一個人的話,所有的事情都好辦了。
想到這裡,文安安將臉貼到車門上,朝著外面大聲的喊著:“大牙叔叔,麻煩你開一下門,行嗎”
“幹什麼,有什麼話這樣說就行了”
文安安回頭望了一眼胖子和桃子,見他們也是衝著她直點頭,於是讓聲音聽起來,再甜一點到:“是這樣的,那個昏迷的孩子,他又開始發(fā)熱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水,我好爲他擦身子”
“真的嗎,真的又發(fā)起燒來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拿”
聽到這句話後,文安安連高興都顧不上,連忙轉(zhuǎn)頭對其他人小聲的道:“如果誰像要逃跑,只有趁著這次邱驢子不再的機會後,若是錯過的話,也許下次就再也遇不到了”
見大家聽到她的話,都一臉凝重的點點頭,文安安又繼續(xù)小聲道:“你們都準備好,等到大牙一打開門,你們就都用盡全力擠出去,然後用,用,對了,用這個麻袋把他套上,然後咱們在合力,將他給綁上”
說著,文安安就將車板上的麻袋,以及邱驢子用來綁著繩子,遞給他們。
“水來了,水來了”
“那快點遞過來,那個孩子好像有燒的厲害了”說完這個,文安安又轉(zhuǎn)頭小聲對後面的孩子道:“我喊‘現(xiàn)在’,咱們就一起上”
聽著大牙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文安安緊張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