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你,怎麼可能,不,不可能?!?
聞言,孟二伯率先坐不住了,老胳膊老腿激動得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二伯,別激動,這事是真是假還不一定,老爺子還在那看著呢?!泵霞掖蟛膬鹤涌瓷先サ褂行﹥刃?,安撫了一把身旁的孟二伯,衆(zhòng)人的神經(jīng)也被挑得更緊。
“老爺子,結果到底如何啊?!?
衆(zhòng)人受不住這上刑的感覺,緩慢的,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折磨,倒不如給個痛快,是生是死這羣人都認了。
周老爺子放下那份合約,一臉的凝重,還不等開口,衆(zhòng)人的心已經(jīng)死了一半。
“這份合約……確實是真的。”
他剛剛仔細看過,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曾放過,就像凌莫寒說得那樣,這一次是真的,他是有備而來。
甚至於,他都不屑去解釋。
“莫寒,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比起他怎麼做到的,老爺子更加關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畢竟,這孩子看起來不像是貪念太重的人,能讓他如此出手,會是什麼樣的執(zhí)念?
“爺爺,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您,也算是感謝這幾年來您對我的提攜,寒朗確實是我的,德軒如今,已經(jīng)被寒朗收購,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我是商人,但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凌莫寒緩緩頓住,又啓脣道:“我可以允許你們到各自的企業(yè)下打工,重頭再來,如果做得好,寒朗還是可以提拔你們做經(jīng)理,總經(jīng)理,不過德軒旗下從前的企業(yè),都要被冠上寒朗的名號?!?
男人說得很緩慢,卻很殘忍,字字句句,分寸把握得都是那麼精準,一下下踩在衆(zhòng)人的心臟上,讓每個人都鮮血淋漓。
何孟依舊面無表情,心底卻在抽搐地想,得罪老闆的下場果斷這麼慘。
打工?就那些享受了大半輩子的人,重新讓他們從權利的高峰跌至最低谷,做一個普通人,還是給自己的企業(yè),難道還不算殘忍麼?
何況,單是那句收購所有企業(yè),冠上寒朗的名字,就夠狠得了,老闆這次,下得真是血本。
“凌莫寒,你別欺人太甚,你以爲沒有我們同意,寒朗會這麼容易就被賣出去麼,我告訴你,你根本就沒有這個立場收購,寒朗即使賣,也是賣給四大家中的一家,你算哪根蔥?”
林漠從方纔的隱忍到如今終於忍不住爆發(fā),雖然莽撞,卻說出了所有人的心底話。
凌莫寒微微一笑,面上的笑容傾國傾城,有著說不出的妖魅。
“四大家麼,如果你的遺願是這個,但我想你可以瞑目了?!?
男人冷冷地扔下一句話,似不願與衆(zhòng)人糾纏,轉身離去,走到門邊的一刻,他回頭譏諷道:“爲了讓你死得明白,我有義務告訴你,我代表的是——凌家?!?
凌家這個名字就如一個魔咒,炸響在衆(zhòng)人的耳邊,在場的幾個元老瞬時都面無血色起來。
“不可能,凌家早就……你怎麼會是?!?
俊美無匹的男人倚著門,手搭在門把手上,漫不經(jīng)心的話語令對方心底生寒。
“凌家涉及假酒害人,還挪用公款,一家人深陷囹圄,應該已經(jīng)後繼無人了,是不是?”
何孟始終跟在凌莫寒身邊,聞言擡起頭,身上一陣冷意由腳底向上蔓延,明明老闆說的很輕鬆,但他就是感受到了,他說這話時身上散發(fā)出的恨意,頗有股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架勢。
“沒錯,凌家當初,只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被你們各自控制在相對安全的勢力下,自以爲相安無事,可是你們忘了,凌家唯一一個兒子,寄放在了當年的蘇家。”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爺子渾身一震,猛然擡頭,不可思議道:“你是凌家的兒子?”
他說的沒錯,在場有記憶的人都知道那段往事。
當年蘇家取代了凌家,用的手段可以說無恥到拿不上任何一個檯面去說,即使是最不入流的混混都會覺得不屑,覺得陰暗。
窮極了栽贓陷害之能事,這樣的結果,得來了他們怎能心安?
所以,最保險也最狠毒的做法,就是把威脅最大的凌家兒子,養(yǎng)在蘇家門下。
虐待他,挫敗他的銳氣,扭曲他的身世,讓他永遠活在別人的褲腿下,永無翻身之日。
蘇家當時是這麼想的,其他幾家亦是如此。
後來蘇家落敗,衆(zhòng)人都忘了去過問這個孩子的行蹤。
原來,轉了一大圈,報應這回事,真的是靈驗了。
“你想要什麼?”
周老爺子當年也算間接參與了那件事,凌家身上揹負著怎樣的血海深仇,他再清楚不過,如今這個孩子回來了,他的心裡不知爲何,竟有股贖罪般的如釋重負。
也許,是該做個瞭解了,凌家當年那麼多人慘死,這樣的債,任何人都背不起,必須要還。
既然,他想報仇,他可以無條件地配合他。
男人腳步頓住,似乎一秒也不想過多停留,他的聲音很低沉,又透著一股穿越無盡墨色的狠意,“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有時間,還是想想自己以後要怎麼養(yǎng)老吧?!?
砰的一聲,大門被緊閉,就連何孟,都微微有些驚訝,不知道老闆究竟是怎樣做到這一步的。
因爲從前,他只是吩咐他辦事,老闆的底細他卻是從來不清楚的。
沒想到,老闆這一次來爭的,從來不是總經(jīng)理的位置,而是整個德軒。
有誰說過,有一種人,隱而不發(fā),積蓄勢力,只爲一鳴驚人,俯瞰衆(zhòng)生。
自家老闆,大概就是這樣的人,不動聲色,忍耐到了極致,用三年的時間暗中將德軒的勢力步步掏空,甚至不惜用一些大的籌碼來轉移對手的視線。
直到他出現(xiàn)在會場之前,所有人甚至還都以爲,他只是爲了德軒的總經(jīng)理去的。
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男人,一旦動起手來,該是怎樣的可怕?
……
凌莫寒走後,律師一一接手了餘下的轉接儀式。
林氏娛樂保留,林氏的牌子被摘去,周氏房地產,全部併入寒朗主業(yè),酒店生意與房地產合併,旅遊業(yè)被闢爲寒朗的副業(yè)。
不得不說,對比幾大家族多年糾纏的恩恩怨怨,內部無序,凌莫寒用最簡單卻是最有效的方式合併了所有支部,使之真正成爲一體。
當然,結果便是,各地產業(yè)都面臨了被裁員,同時內部輸入了新血液,一夜之內通通換上了寒朗的人。
資產更集中,也更加密切的被固定在一個牌子之下,再沒有分裂的可能。
最後,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莫少雲(yún)趕到了現(xiàn)場,宣佈e計劃與寒朗合作的消息。
衆(zhòng)人這時才明白,男人要這個計劃,不是爲了最後的勝算,只是爲了在勝利之後,狠狠地嘲笑一下所有人,他們心心念唸的翻盤棋子,不過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要它,只此一個目的。
……
“老爺子,我們不服,他一個外人,怎麼可能收購了寒朗整個企業(yè)?”
結果剛剛下來的時候,還有人想要試圖挽回些什麼,德軒的舊部全都躍躍欲試。
直到半月之後,或者幾乎只是一週之內,這些人就紛紛收到了一些東西,然後各自閉了嘴。
凌莫寒的助理親自拿著林氏的百分百股權轉讓書,林氏企業(yè)入股的都是些小股東,林家可以說是一家獨大,有林氏總裁親筆簽名的轉賣文件,絕對的生效。
周家大部分股權在凌莫寒做周家養(yǎng)子的三年,通通被收購過來。
孟家被捅出早年聯(lián)合當?shù)匾粋€已經(jīng)落馬的官員,欺騙消費者事件,並且挪用了公款。
葉家,幾乎一家子鋃鐺入獄,罪名是跟當?shù)氐囊粋€犯罪團伙聯(lián)繫密切,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林老爺子還收到一卷錄像帶,上面是他和情/婦翻雲(yún)覆雨的內容,淫穢不堪。
其他幾家,也各自被握著把柄,有的直接被拖下了水。
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這些人做了這麼多年黑心買賣,沒點虧心事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一一收集全,還是不容易的。
先不說做到這樣的事情有多困難,光是這份耐心和毅力,旁人就無法想象。
偏偏,凌莫寒這個男人就是做到了,苦心經(jīng)營了三年,忍辱負重,沒有因爲仇恨而早一步,也沒有因爲遲疑而晚一步。
一切,都被算的無比精準,毫釐不差。
他在最該出手的時候忽然出手,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永無翻身。
……
“老闆,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裡。”
打完了一場硬仗,何孟全身所有的神經(jīng)彷彿都放鬆了下來。
好在最後結果是他們完勝,否則他真不敢想象老闆發(fā)飆的下場會是什麼。
剛剛打贏了那場戰(zhàn)役的男人,無聲無息地走在街道上,垂著頭,繃緊的俊臉上不見一絲喜悅的神情。
初秋的風颳來,掀起他長長的風衣,更添一抹孤寂和蒼涼。
何孟忍不住噤聲了,不敢出言打擾這眼前的一幕。
“去看婚紗吧?!?
走在前面低著頭的男人忽然挺住,吐出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