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償還你爸爸媽媽兩條命!”
施希寧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來已經因爲這件事平靜無波的心湖再次掀起漣漪,是她所不能控制的,是她所不能掌控的,很可怕很可怕,襲擊的她沒有絲毫讓反擊的餘地,或者說,迂緩的餘地。
她直覺自己被戲耍了,而且還是那種毫無餘地的戲耍,她所有的人生,甚至本來唾手可得的幸福,都被這個“戲弄”她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不單單是她,還有那個自以爲很強,高傲到骨子裡的男人,他們所有人,不過是別人手中的玩偶,想要笑沒那麼容易,想讓他們痛苦卻易如反掌,他們,不過都是別人手中的玩具而已,卻,再也無法改變,這個操縱遊戲著所造成的結局。
施瑯還是死了,比醫生預計的時間還要短暫的面臨了死亡。
直到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一手安排了他的後事孤零零的送走孤零零的他,她孤零零的立在孤零零的在異國鄉土上的這個到死都沒有得到她愛戀的男人,她還是感覺有如一夢;他這個人也好,他這些天所傳達給她的信息也好,還有那個震的她幾天反應不過來的消息,都像是一場再真實不過的夢而已。
如果不是面前的碑文真的實實在在的出現在面前,那上面印著的照片再明顯不過的印著這幾天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她一點都不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
“他有先天性的變異性疾病,這種病在醫學史上還沒有被治癒的先例,按照他的發展情況在30歲之前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但是很奇怪,他的病情竟然提前的十年發作,應該是控制病情的藥物出了問題,他應該對自己的病情也很瞭解,就是不知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在促發病情惡化後還能活了這幾年;你是他的家屬吧?爲什麼這麼不小心?他這樣的情況如果能撐得過三個月是最佳的治療時間,可是,縱使能撐得過去,我們也不一定能確定將他長期無法得到正常治療的病情控制住。”
當日,送他到醫院醫生給她的結果讓她腦子裡混沌一片,如果說這個人一直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的話那有後來他不顧一切想完成最後的心願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極爲自私的人嘛!忍辱負重爲她做到這一步,臨了退卻想要完成最厚的心願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他同樣沒有時間,同樣的情況下她做出那樣大膽的決定,他同時卻反對了。
“喂!我們去結婚吧?”
他躺在病牀上,連坐起身都是
件很費力的事,愣愣的從她送來的餐盒中擡起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認真的可愛的女孩子,良久,忍不住笑了起來,回答的很乾脆。
“不要了!”
她反倒納悶了。
“爲什麼?你來這裡不是就想和我結婚的嗎?”
他悠然自得的吃著自己的午餐,說著如同別人的閒事,輕鬆自在。
“當時是當時,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有點可笑。”
“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也出現毛病了?”
“沒毛病,當時有那樣的想法纔是有毛病的。”
他看著她,問。
“你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嗎?”
她狐疑。
“知道呀?就因爲知道你活不長才同意和你結婚的,你長命百歲的話我纔不要讓你有機會纏著我一輩子。”
他笑,笑的有幾分曾經的令人嫌惡。
“這就對呀?我本來就沒幾天可活的了,娶了你,看著碰不了,不是讓我憋的更快去死了嗎?”
“你可以現在就去死……”
“你愛我嗎?”
她的氣還沒消,他的笑聲還沒停歇,他又突然認真的問。
“不愛!”
幾乎想也沒想,她給了他這樣的答案。
“對呀!這樣的話我就更沒辦法委屈你了。”
她深刻的體會到,那是他對她,最後……最深刻的溫柔。
天氣不知不覺由晴轉陰了,陰雨連綿,甚至有要下纏綿暴雨的感覺,氣溫也不禁多降了幾分,本來始終的春衣已經抵擋不了這海邊城市的涼氣。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搓了搓手臂卻還沒有向要離開的念頭,身後有人給她搭上一件寬大的外套,那是屬於男人身上的衣服,本來正常大小的衣服搭在她消瘦的肩上顯得不只寬大,而且厚重。
她微微驚訝,從身上突然泛暖的衣服上轉頭向身邊的人,又更驚訝了幾分。
“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五官端正,透著溫和的貴氣,對她好像不只是剛認識的人那麼簡單,他現在的樣子讓希寧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剛認識不久了,那之間的神態自若,彷彿就像比戀人之間體貼的多年老友一樣。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前些日子以哪種不受人歡迎的方式請她去喝茶的北堂先生,北堂牧!
他微微側頭看了他笑笑,雙手放在口袋裡,一態自然的調笑。
“沒辦法呀?誰讓我多多少少也認識過這個人一點呢?
既然是我未來重要夥伴所重要的人,多少來見見吧?以表地主之誼?”
她皺眉,雖然說他和自家哥哥的氣息多少有些相似,可是有些地方確實不是不同的,而這份不同剛好就是她最不喜歡的地方,總感覺和另一個人太過相似,害怕舊事重演,她本能的就生起了嚴重的排斥心理,可他,似乎並不在乎她任何的不好情緒,溫柔如初。
“別這樣好不好?北堂先生,很假呢!”
這次,她同樣毫不客氣的這樣不帶委婉的對他,那人倒也坦白。
“好吧!我是來找你的,順便來看看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舊識。”
就說嘛!
轉身,她沒有再面對他,眼睛落在那塊石碑上,她的目光始終定在那上面的一張巴掌大的照片上。
“有事就直接說,我今天沒心情和任何人出去約會,即便有天大的理由都好。”
他的目光在她和那塊碑文上來回掃視了一下,反倒不急正事,好奇的問。
“怎麼?他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似乎是因爲剛剛發泄過一通,心情比較平定了,她的脾氣好了一點,當真給他回答了。
“不重要,可是感覺他挺可憐的,起碼在他這次來這裡之前我一點都不覺得他活不活在這個世上一點都不重要,甚至在他做出對我哥哥那種傷害的事的時候我曾經恨的想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
從他來到這裡後,雖然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他以前的所作所爲,甚至對他的感情有些避之不及,但總是沒辦法再無視他的存在了,或許是因爲多多少少欠了他的吧?雖然我不覺得他的死和我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我還是期望,如果他能繼續想以前那樣讓人討厭多好?雖然不討人喜歡,起碼還活著,還健康的活著嘛?我可以討厭他厭惡他,起碼不用像現在,欠了他一輩子的好,雖然,理論上來說,我一點也不欠他什麼。”
她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仰頭望天,天色也灰沉沉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說服得了所有人說服不了自己呀!我爲什麼要生成這樣的性格呢?如果不是這樣優柔寡斷前後掛礙的話,我想現在我也不用前後爲難了吧?或許狀況會遠比現在好太多。”
那個人最後的好,完全抵消了他先前對她所有的傷害一般,她自己都奇怪是怎麼形成的,便已經成這樣了,她想推翻自己一直以來的這些情緒,又是無能爲力。
“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身邊的人這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