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想讓何苗進去受罪,也不想讓她在這陰冷的審訊室呆著,他對夜晚的審訊室深有體會。
晉薇薇的律師說如果不道歉就起訴。身爲執法人員,他不該袒護何苗。
王子知道他現在的處境,但他覺得是爲何苗而做的也值得。他始終無法眼睜睜看她這樣毀滅。
王子心急火燎的跑去找景玥,“你勸勸她,道個歉至於嗎?”
“她鐵石心腸,你不比我清楚啊,要不我再把那女的打一頓,你把我跟她一塊關起來,到時候給
我們送盒飯?!?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別以爲你能脫得了干係?!?
“何苗都不怕,我怕什麼?我去看看她?!背脹]人景玥跑到審訊室安撫何苗,“娃,我把那傻*
請的律師開瓢,咱倆同甘苦共患難吧。”
何苗倚在牆邊。她在想命是父母撿來的,如果他們對自己不好,今天她不用顧忌那麼多,臨死還
可以帶上一個也值得。可她不能,她活著就是償還欠養父母的養育之恩。
現在她能習慣這裡的潮溼和異味,還多虧決然離別的王子。那個曾經樂觀的何苗,她所有的夢
都被她摯愛的人親手打碎,她開始喜歡走在滂沱大雨中,走在寂靜無人的路,音樂放很大聲覆蓋
身旁經過的嘈雜。漸漸的討厭強光,喜歡烏雲遮住太陽的感覺。她的悲觀是從最後的等待中愈演
愈烈,直至今夜可用習慣一併概括。
習慣潮溼,習慣難以自拔的沉重,習慣壓抑與寂寞。
何苗沉默的時候,是聚精會神的思考,想很複雜的事情。但從不因爲落魄而後悔什麼。
“王子,那誰有人取保了?!眰鬟_室某警官拿著饅頭出來說。
景玥當即歡呼雀躍,尖叫著抱住王子,“我就說她點背到頭總會是奇蹟的,哈哈,太好啦。”
王子傻眼了,誰啊?能爲她取保,她魅力夠大的。
景玥緊緊地抱住他,讓他很鬱悶,這是工作單位許多人盯著他呢,他淡漠的說,“同志,注意一
下,我現在是執法人員?!?
景玥鬆開他,“裝什麼裝,你我還不瞭解,快把我家寶貝放啦?!彼碇睔鈮训拿畹?,
轉身對那律師吐吐舌頭。
何苗見到強烈燈光時下意識遮住眼睛,有些灼痛,眼角也有淚沁出。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卻爲
何要駕馭給她,家庭條件不好就要被歧視嗎?她沒有要攀上枝頭作鳳凰,可誰會不這樣認爲呢?
不被理解所以很痛苦。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在這陰冷潮溼的小屋裡蹲著。
景玥打認識就沒見過這麼夠意思的撐腰者,就連何苗跟王子交往的日子裡都是何苗給王子撐腰,
現在這是何等的榮耀啊?她不禁感嘆,時光荏苒,何苗翻身的日子降臨了。
“寶貝,你啥時候認識的高幹啊?你咋不早說呢?”
何苗摸一下口袋發現手機不見了,轉而默不作聲的跟在王子身後,直到進他們的集體辦公室,他
轉身被嚇一激靈,她纔開口,“我的手機呢?”
“我這正要給你拿,你別這麼嚇人行不?”
“謝謝你今日的通融。”
“不是我乾的,真的?”王子解釋道。
“我知道不是你乾的,你根本不會那麼做?!?
她的意思一會兒答謝一會兒自己否定,這自相矛盾他是真不明白。不過看她安然無恙的出來,對
他的態度依舊老套他就放心了。
何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笙。她拿著手機不敢按撥通鍵,她不想聽到忙音,不希望這是最後的償
還。
“寶兒,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家吧?!?
“玥玥,給你帶來經濟的損失,我儘量會賠給你,但是我不想回去我還有事情要做,你早點回家
吧不然周天該著急了。”
“那哪行?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萬一那傻*找人報復你呢?”
“我不怕,你放心好了?!?
景玥看她臉上被抓的幾個道子,她那丟人的眼淚比黃河壺口還壯觀,“對了,你還沒吃飯呢,姓
王的你給我出來?!?
王子抱著饅頭鹹菜,衣冠不整的到她們面前報道,“有何貴幹?”
景玥越來越瞧不上王子,都是入社會的怎麼不顯成熟,平日逗貧總有他摻和,這到正經事他開始
支吾。
景玥掠奪他的饅頭直接扔到牆外,“你,像個男人一樣,送她去個地方。”
“她絕對不用我?!蓖踝雍苡凶灾髀铮?
何苗早已抱著胳膊站在路邊張望著,這麼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出租車。她單薄的身影已經不能在
引起圍觀,王子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抱著他的外衣,卻是進退兩難。他轉過身向景玥發出求
助的預警信號。
景玥早就氣崩,上前直接對他拳打腳踢。“你個廢物,人早走啦!你別找我幫你,我煞費苦心給
你製造多少機會,你那些洋把戲到收斂了?這關係到你的終身大事你反倒退縮啦!我瞧不起!”
“你要是傷害了我,我不給你好臉色,你還敢主動搭訕我嗎?”王子揉著被□□的胳膊反駁道。
這就是他在遇到何苗後深深體會到的沉重,絕對沉重。
“你終於承認啦啊,你幹嘛要傷害她?她哪點對不起你的?”
“哎呀,你跟我嚷幹嗎,我明天出差,你幫我照顧她啊?!?
“我哪天不幫你照顧她了,我都幫你多少年了!我欠你的啊……”景玥暴怒,乾脆拿高跟鞋踩他
腳。
王子是想,何苗現在情緒不定,他就不能火上澆油。再就是站一天換雙拖鞋準備泡泡腳,誰想這
是爲創可貼準備的工具。這幾十年的友情也太脆弱了,真敢動傢伙。
他紫青著臉保持原地不動的看他的大拇指,有血……
病牀上的陳笙依舊是側躺著,何苗兩手空空的站在門外,她想推門進去,卻發現手是麻木的。要
她真離開,她還是沒有那種勇氣。要她蹲在門口守候她倒是做得出來。
那道門還是被陳笙親自打開,“進來吧,樓道冷?!?
她身上只有一件紅格子襯衫,還在廝打中破了個洞,褶皺的牛仔褲髒兮兮的帆布鞋證明她所經歷
的。陳笙看著默不作聲的她,便推她到牀邊,“我的被窩還是暖和的,看把你凍的?!?
見她還是無動於衷,陳笙就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肩上,將她按在座椅上,“你又不跟我說話,那
跑來幹嘛?”
“會開除我嗎?”何苗組織半天的話都憋回去了,到現在還關心著她的前途問題。
陳笙將暖風調大,“難嘍,要看上面的安排,何苗還真讓我刮目相看,出手好兇狠吶?!?
“受夠侮辱了。”
“恩恩,你很委屈幹嘛不跟我說吶?”陳笙給她削蘋果。
“你跟她是一夥的?!?
陳笙對這樣盛氣凌人的回覆大爲驚訝,擡起她低垂的腦袋,“你看著我,我要是跟她一夥的我還
管你啊,早就辭退你了。”
“你很出色,很多人都喜歡你,我什麼都沒有……”說著她就哽咽了,她想說的那幾個字總在最
關鍵時刻退縮。
陳笙聽出她的意思,繼續追問,“你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她猛地搖頭,矢口否認上面的那些對話,冷不防的轉移話題,“不是,我想問你幹嗎幫我,我還
等著你去給我送盒飯呢?!?
陳笙看著她苦楚的漸漸融化的臉旁,笑了。將她抱在胸裡,用熱度感化她,“介意嗎?介意我這
樣抱著你嗎?”
何苗在這溫暖的簇擁下完全融化,她抓住陳笙,“對不起?!?
“我的何苗是永遠對我笑的,不許哭啊。”陳笙摸摸她的頭,忽的聽到她咕咕叫的肚子,皺著眉
頭推開她。一副嚴肅的表情背後竟是爆笑,“何苗啊,你不能總逗我樂,我現在有傷在身。”
嘖嘖,何苗穿上他的外套,“嚴肅點,我去買飯回來一起吃啊?!?
沒等陳笙叫住她,她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她的急性子上來總是把簡單的搞得凌亂,陳笙直接叫外賣就可以的,而她卻偏偏不假思索的往外
衝。那麼他就給她一些教訓,讓她做事前用用腦子。
他翻出某二十四小時餐廳的訂餐電話,直接定兩份西餐和沙拉。
很快送達。
何苗是不是迷路了?陳笙正擔心這個問題的時候,何苗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你哪裡買的?”
“訂餐,別給我送冷風,快進來把門關上。”
何苗氣呼呼的將東西放在他們中間的小桌上,“師傅,這算戀愛嗎?”
“不算!這算沒有鵝肝沒有紅酒沒有燭光的晚餐。”
“師傅,你32歲,爲什麼還不結婚啊?”何苗好奇地問。這對她應該算是忌諱,可她就是想哪說
哪。
“等你跟我結婚啊?!?
何苗差點噴飯,卡著喉嚨沒讓米飯粒出來,“師傅,借你的牀尾讓我將就過後半夜吧,很累?!?
“不用,這屋裡的東西你隨便處置,想睡哪睡哪?”
“噢,師傅,頭還疼嗎?”何苗轉移話題的功底相當雄厚,說了半天才轉到正事來。
陳笙摸摸傷口,“很帥吧。”然後下牀翻出創可貼,明目張膽的貼在何苗臉上,“呦,何苗怎麼
是個帥小夥???”
何苗現在是心傷具備,只想趕快休息,便速度的吃飯,爲了不收拾她直接撂筷子鑽進一牀冰冷的
被子裡,“我累了,陳妞伺候爺?!?
陳妞很賢惠服從小爺的指揮。
兩個人化干戈爲玉帛,大眼瞪小眼的凝視對方。
這樣的夜很冷,但彼此的心靠的很近,緊緊貼合,互相取暖。
有的時候,彼此單戀的對方,不就是想要一個開誠佈公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