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那些貴女的表演停了下來,而云羅郡主自然是看到了一身湖藍的上官淺,也聯想到了昨日之事,不由得心生怒氣,開口刁難道。
這個怒火還真的沒有緣由,但那是她未注意到歐陽錦的目光一直就在她的身上罷了,而一直注意著歐陽錦的雲羅郡主卻注意到了,不管什麼原因,她都不想叫上官淺好過。
上官淺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是大瀝的公主,說到底是尊貴的客人,而她即使再受寵,也不過是大燕的一個郡主,竟然這般不給她顏面,叫她唱歌跳舞,把她當做歌姬舞姬。
“我不會。”
上官淺答得很從容,甚至連一絲尷尬都沒有,聲音冷冽清脆。
雲羅郡主也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坦然,一時也接不下話,可是回過神來,發現那些看著自己嘲諷的目光,不由得冷語相譏,“雲羅以爲大瀝的公主必定是才藝雙全的,還是公主不給雲羅這個面子。”
這樣的爭對真的是毫無理由的,因爲在昨日之前,雖說聽過雲羅郡主的名號,可是上官淺卻從未見到過,而此時,竟然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叫上官淺不由得一陣惱怒,瘋狗亂咬人也就罷了,扯上了他們大瀝,就該死。
“雲羅,不得放肆。”
這時,首位上的皇后才淡淡的開口,面上盡是不悅,上官淺身爲她的乾女兒,自然不願被人刁難。
上官淺只是在心裡冷哼一聲,等雲羅把諷刺的話全都說完了,纔出聲,不就是配合她的話嗎?
這深宮之中,怕是根本就沒有簡單的人,一個個全都是人精。
“哎呦,雲羅這是做錯了什麼,叫姐姐這把生氣!”
人未出現,先聞聲,卻是一個上官淺沒有什麼映象的,一身華貴的女子。
看她這一身打扮,應該是皇帝的貴妃之類的,也就是三十出頭,卻因爲保養得當,倒是更像是二十幾歲。
“蕭妹妹怎麼有空到本宮這裡來坐坐。”說著,一個眼神,便有宮女在她的下首安排了一個位置。
而此時,上官淺是明白了她的身份,蕭貴妃,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卻因爲前一段時間染了風寒,才一直沒有相見。
此時,蕭貴妃正好站在她的面前,上官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目光掃過那位置,一抹陰鶩一閃而過,卻笑著往那個位置走去,坐定之後,纔開口道,“前一段時間,身子不大舒服,一直待在房裡,差點蒙壞了。”
這樣的說辭,倒是沒有人在意,在意的是,此時,雲羅郡主已經再次開口道,“貴妃娘娘來的正好,都知道大瀝公主是個才藝無雙的,我們現在正等著大瀝的公主表演呢!”
表演,表演,上官淺很想笑出來,她堂堂的大瀝公主,還要表演給她一個郡主看嗎?
“淺兒剛纔已說,不懂才藝,到不知道雲羅一味的糾纏於此,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溫柔,目光一沉,倒是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真都是她逼自己的,也怨她隱藏地太好了,竟然給了衆人一個軟柿子的映象,若是今日應下了,這件事必定會在三國流傳,而叫父皇母后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況且,淺兒也不必學這個討好任何人,出生就高人一等,也是沒有辦法的,更何況,精通琴棋書畫的雲羅郡主,還不是在洪家樓丟了臉。”
她說話很有技巧,隻字不提大燕,只是一個勁地講雲羅郡主,她自知還得在大燕待一段時間,總不能把他們大燕的皇室都給得罪了吧。
洪家樓的事情,還真的不是什麼秘密,在座的所有人,怕是都清楚的,此時,看著雲羅郡主的目光,也帶了一份考究,而他們自然是不敢去看上面的歐陽錦的。
“你……”
上官淺有些無力,看來這次是怎麼都躲不過了,可惜的是,自己這麼久的隱忍,怕是就要付之東流了。
“可是,那也只是雲羅郡主一人吧,我們大燕,有才有德的女子多了去了,不及公主的,怕就是一個身份罷了。”
上官淺順著聲音望去,那是大燕國的大將軍的孫女,前世的映象還在,應該是鍾情於……李清影的。
突然心頭浮現依著諷刺,還未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成爲衆矢之的,卻沒有一人站在她這邊,替她說一句話,一陣悲涼將她淹沒,這個送別會,真是一個麻煩事。
現在,她名聲之下,怕是要多了一個,囂張,自以爲是。
不過,目光瞥到臉色也不大好的雲羅郡主,她還是有些滿意的。
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大瀝的臉面,收斂的心神,也只是淡淡問道,“何爲才?不知這位小姐可以告知一二,若是在太平盛世之中,女子精通琴棋書畫,或許是錦上添花的美事,但是,若是此時的局面呢?”
頓了一下,也不理會那人此時的面色有多麼難看,此時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小心討好著李風逸的大瀝公主,還要討好著大燕國的人,只是爲了讓他對自己多看一眼。
今生,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了她去。
“況且,這位小姐所謂的琴棋書畫,怕是也爲了嫁一個好夫婿吧?”
她很坦蕩地說出了這句話,就是連在座的人都挑不出絲毫的錯處,甚至有人還未回過神來。
“今生最大的幸運,是父皇母后寵愛我,讓我不必因爲國家,委屈了自己,爲了迎合其他人,委屈了自己,或許一技傍生很有必要,但是,那絕對不會是繡花和琴棋書畫,三國鼎立,這些,真的沒有用。”
她的話音一落,便有一個聲音響起,“說得好!”
衆人順著視線望去,一身出塵的黑色錦袍,卻難掩那尊貴之氣,那人只是走到了前面,對著首位的皇后行了一個禮,“大瀝上官墨見過皇后。”
至於其他人,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行禮。
而後,對著面帶淺笑的上官淺說道,“有皇兄在一日,護你一日肆無忌憚。”
上官淺的心陡然一沉,這樣算什麼,明明就不是她的皇兄,竟然還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清眼前這個人,但是,不管怎樣,此次,他倒是像一及時雨,至少,因爲他的話,此時宴會裡,再也沒有接話。
而皇后也只是微微頷首,讓他和上官淺同一桌而坐。
等大夥兒回過神來,上官淺便笑著說道,“淺兒雖然琴棋書畫都不會,但是,倒是不妨出幾個謎語,好叫大家玩笑一番。”
這個算什麼,打了一個巴掌,再給一粒棗。
可是,看著她身側那一聲墨色玄衣的上官墨,卻沒有人敢出聲說不準。
“上官淺也只是輕啓紅脣,對著大家笑著說道,第一個,
古月照水水長流,水伴古月度春秋。
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處好泛舟。”
說完之後,看著雲羅說道,“雲羅郡主,這是一個字謎,還是請郡主先答吧。”
她這就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而且,沒有絲毫的愧疚,更不知什麼叫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個字謎,雲羅郡主是肯定答不出來的,她的心思,應該都在歐陽錦的身上,其實就是一個傻姑娘,那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都被她幹了一遍。
“郡主可以尋求幫助的。”
上官淺善意地提醒道,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臉上已經相當的不好了,“要不,向太子求助?”
其實,她大概能料到,皇后心裡的人選,怕是雲羅郡主,因爲無論是身份還是年紀,都是她最合適了,只是,不知經過那洪家樓的事情,還會是她嗎?
“是澈字,對嗎?”
衆人頓時恍然大悟,可上官淺只是淡淡答道,“是湖字。”
然後不由得在心底爲自己悲哀,怕是今天把人都給得罪透了,這麼沒腦子又囂張的異國公主,怕是不會讓他們起疑心吧,再被這麼提防著,她可是什麼事都幹不了了。
“再來一個。”
顯然,李逸塵也是不服氣,方纔那個答案,確實是湖字,而他的澈,卻是有些不合理的。
這一次,上官淺倒是沒有拒絕,點了一下頭,便說道,
“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懸。
一月復一月,月月還相連。
左右排雙羽,縱橫列二川。
闔家都六口,兩口不團圓。”
說完,還不忘善意地提醒,“也是字謎,依舊可以求助。”
“是用字。”這一次,李逸塵相當地肯定,而上官淺也很配合地露出了欽佩的神色,點點頭。
而身邊的上官墨卻不得不佩服她的玲瓏心思,可能這些人都沒有怎麼注意到,其實,後面一個謎語,顯然要比前面那個要難得多,可是因爲大家只注意到謎底,到沒有去比較過,這樣,不會叫李逸塵面上無光,也不會拂了皇后的顏面。
他一直就覺得上官淺不簡單,每一步,每一句話都不是毫無道理的,你可能陷入到她的陷阱之內,卻仍不自知,確實,這樣的心機,可遠要比琴棋書畫有用得多。
“皇兄覺得淺兒臉上有什麼嗎?還是覺得淺兒淨會給皇兄添亂呢?”
此時,上官淺不知說了什麼,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一場送別會,她是出盡了風頭,怕是要成爲那些貴女千金的公敵,還好,她不會一直待在大燕,否則,以後什麼宴會,她還是都不要參加算了。
“沒有,只是覺得淺兒很聰明。”
說著,便想擡手揉揉她的髮絲,可是手卻在半空止住,一時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