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可情轉身就走,半裸著身子的賀遲直接從病牀上跳了下來,赤腳幾步奔過去,大掌緊緊扣住了她的右肩,用嘶啞的聲音低吼道:“季子墨,你對我不公平!”
鍾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顫,僵在那裡。季子墨的那顆心臟深處被觸動,又隱隱起了反應,是一種壓抑的痛感。
“你把對謝舜名的怨恨,都發泄在我身上。”賀遲扯了扯脣,嘴角邊上掛著嘲諷的笑意,“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那一天我沒有欺騙你,你沒有來醫院看我動手術……姓謝的就真的會和你結婚麼?他突然帶著關靜秋出國,難道不是早有預謀?”
鍾可情的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面上表現出來的是氣憤,心裡頭卻是深深的失望。賀遲說的這一點,她一早就考慮到了。她這樣理直氣壯地來質問賀遲,不過是爲自己的失敗出局尋找藉口而已。
“小墨,到我身邊來吧……”賀遲扳過她的身子,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眸深處,“回來,回到我身邊。謝舜名這個人,我可以當做從來沒認識過,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回到兩年前,我們還是相知相愛的情侶。”
鍾可情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地掰開他的手:“時光是不能倒流的呢。”
若時光真的能夠倒流,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將那個人留在身邊。就算他跟關靜秋結婚可能是因爲苦衷,可能是因爲關靜秋的病……鍾可情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鍾可情回到心內科,盯著辦公室裡熟悉的擺設,心頭恍惚。
謝舜名的筆記本電腦還擺在辦公桌上,兩天兩夜,甚至都沒有關機。
呵……
走得還真是急!
謝舜名的開機密碼似乎更換過。鍾可情對他的瞭解程度不亞於任何人,隨意輸了兩次,電腦鎖便很快解開。
鍾可情面上似笑非笑。她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喜歡設別人的生日日期爲密碼,謝舜名如此,陸屹楠如此。他們兩個設著同一個密碼,但是鍾可情清楚的知道,一個是鍾可情的生日,而另一個是鍾可欣的生日。
開機畫面是漫天的薰衣草花田,畫質不那麼清晰,隱約可以看出是十多年前的老相機拍出來的。
眼下,謝家的那一片花田已經沒有這般繁華。
因爲謝媽媽長居國外拍戲,謝舜名出國後,鍾可情也鮮少去那裡打理,負責修剪花枝的阿姨因爲關節炎辭職後,這片薰衣草花田就徹底從謝家人的視線中淡出出去。
如今雜草叢生,已經沒有當初那種初戀的味道了。
看到久違的照片,鍾可情的嘴角終於露出淺淺的笑意,因爲謝少的離開而突然變得浮躁的那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謝舜名的桌面乾淨到了極致,除了幾個常用的軟件,還兩三個文件夾,桌面上乾淨得就如同一整片平靜的大海。
越過一個個常用軟件的圖標,鍾可情的鼠標終於落在一個被命名爲“血友病”的文件夾上。
這個……
應該就是關靜秋所患的怪病吧?
她點開文件夾,剛想要瀏覽一二的時候,外頭有人敲了敲。
咚咚……咚咚……
敲門聲不輕不重,對方像是極爲小心。
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值班纔對,外面會是誰呢?
鍾可情合上筆記本,坐直了身子,鎮定道:“門沒有關,進來吧。”
季老太太在沈惠潔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鍾可情不禁冷笑:“奶奶,你比我預期的時間來得還早……”
安律師那樣一個恪盡職守的人,必定會依照謝舜名的意思,想盡辦法讓她撫養小麒麟,給錢,也是一種解決方法。鍾可情自問不缺錢,在醫院的實習工資雖然不能讓她生活滋潤,但剛剛巧可以生存下去。
可是季老太太不同,若是拿不到那筆錢,季家就要徹底毀在她這一代手上了。
“小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季老太太仰起頭,單刀直入,“你若是願意乖乖收養小麒麟,我就允許你回季家住。”
額上的傷口還在泛疼,鍾可情哪有那麼容易忘卻方纔在季家所遭受的恥辱,她冷冷扯了扯脣角:“奶奶,你未免太拿季家當回事了,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回季家?該不會是,季家沒有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吧?”
季老太太七老八十的人了,愣是被眼前這個丫頭一句話嗆住。
沈惠潔趕忙拉住了她,有些爲難地低聲道:“媽,出門前你不是才答應了我的麼……要好好商量,不能用強。”
季老太太也是被逼得狠了,但礙於那1個億的投資,她不得不低下腦袋,“究竟要怎樣,你才願意收養謝舜名的兒子?”
鍾可情伸手揉了揉額角的傷,語氣失望地搖了搖頭:“奶奶,你混跡商場這麼多年,難道沒有人教過你,有求於人,必定要做有求於人該做的事情!”鍾可情的脣角不經意間勾了起來,“奶奶,我的額頭到現在還流著血呢……你倒是給我說說,我爲什麼要幫你?”
剛剛經歷了賀遲的背叛,鍾可情現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似乎什麼樣傷人的話她都說得出!
季老太太被她氣得兩眼發直,暴跳如雷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不願意幫忙?你難道不是季家的一份子麼?!”
“季家的一份子?”鍾可情面上掛著嘲諷的笑意,“奶奶,你該不會是忘了,兩個小時前,我剛剛被你逐出季家!一個被季家放逐的沒用孫女兒,又怎麼能算得上是季家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