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jié)局[一]
祁墨一直望著沐四叔離開,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
所有人都是棋子。
是的,所有人。
從沐江右創(chuàng)建龍牙的那一天開始,所有人都沒能逃開這個局。七重門這樣的組織,上面是不會允許它存在的。不能爲(wèi)己所用的組織,只能除去。
而七重門妄想造神,顛覆現(xiàn)有的規(guī)則,被清除只在早晚。
而他和所有人,不過是清除七重門的這條路上的棋子,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直到七重門消失爲(wèi)止。
三年前祁墨抽身離開,北宮被招攬進(jìn)去,又有了新的任務(wù)。
對龍牙來說,他只是一個代號。離開之後,會馬上有人替代。慶幸的是,龍牙不會像七重門那樣,利用完了就毀掉。
祁煊在外面追著一隻蝴蝶跑來跑去,小止在不遠(yuǎn)處有一下沒一下的摘著樹葉,不知道坐了多久,面前已經(jīng)摘了一大片碎葉子。
她出神的望著墨帆的房間,神情憂傷而失落。
祁墨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小止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像是掩飾什麼似的,把目光投向遠(yuǎn)處。
“如果墨帆永遠(yuǎn)也醒不過來,你有什麼打算?”祁墨問。
小止愣住,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
“我不知道。”她說:“爲(wèi)什麼我要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或者將來某一天他會醒過來呢?我還只有十歲,我等得起?!?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給祁墨帶來的震憾,徑自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你們就算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只要我還沒有覺得我做的有錯,在我看來那就是對的?!彼褚粋€成年人,口氣沉穩(wěn),不急不徐。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還有很多成年人仍然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她卻已經(jīng)活出了自己的路。
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爲(wèi)此,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一往無前。
這是勇氣,又何嘗不是一種愚蠢。
一個人的生命匆匆不過百年,有幾個人願意把年輕的時光花在對一個人的等待上?
祁墨有時候覺得小止就像小時候的墨帆,固執(zhí)的一條道走到黑,認(rèn)定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也要一個人走下去。他摸了摸小止的頭,道:“我跟你說說墨帆小時候的事情吧?!?
小止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
“我第一次見到墨帆的時候,他是一個特別開朗的孩子……”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日頭漸漸西斜。祁煊一個人玩累了,便趴在木臺階上睡了過去。祁墨將他抱在懷裡,又坐回小止身邊。
而房間裡,沐清歡一直聽著祁墨不急不緩的說著關(guān)於墨帆的往事。
她回頭望著墨帆,輕笑道:“我小時候見到你的時候,你經(jīng)常和司落打架,沒一次贏過……”她猛地住口,伸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呼吸顫抖。
溫煦的春光灑滿整個房間,細(xì)微的粉塵在光芒裡盤旋浮動。牀上的墨帆的臉透著長年不見天日的白,眉頭緊皺著,就像以前他心裡有事的時候,也總是這樣把眉頭皺著。
沐清歡一時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我……我能看見了,墨帆,我能看見你了!”她猛地起身,卻忘了自己雙腿沒有知覺,整個撲倒在牀畔,腦袋頓時腫起一個大包。
祁墨抱著祁煊和小止一起衝進(jìn)來,就看到她趴在墨帆牀沿又是哭又是笑。祁煊被驚醒,從祁墨身上滑下來,屁顛顛跑上來要扶她:“媽媽,你怎麼摔倒了?快起來!”
沐清歡顫抖的伸出手捧住他的小臉,眼裡閃著極致的喜悅,她哽咽道:“煊煊,媽媽看見你了?!?
祁墨的手頓在半空,隨即將她扶起來,小止欣喜湊上前,一疊聲兒的問:“真的嗎?沐姐姐你真的看見了??!太好了!”
沐清歡望著祁墨,四目相交,一切盡在不言中。
祁墨微不可聞的呼出一口氣,幸好他把頭髮染成了黑色,不然他那頭白髮讓沐清歡看到,不知道她又會是什麼反應(yīng)。
幾人都因爲(wèi)她能重見光明而欣喜,小止最是激動,一整天臉上都揚著笑容。
晚上,沐清歡看著祁墨兩父母,眼也不眨的看,像是要把這幾年沒看到的全都補(bǔ)回來似的。
祁煊最先撐不住,爬上牀自顧自睡去。祁墨本來想跟沐清歡溫存溫存,卻被小傢伙佔了領(lǐng)地,只得拿一雙眸子瞪著兀自睡得香甜的人。
小止突然尖叫一聲,門也沒敲就要衝進(jìn)來,慌慌張張的也沒注意腳下,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整個人撲過來,嘭地一聲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匍匐在一家三口面前。
她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時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大,大哥哥他……他……”
沐清歡和祁墨對視一眼,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驚喜。
三人來到墨帆房間時,墨帆仍是一動不動的躺著。
沐清歡和祁墨都不解的望著小止,心裡說不失落是假的??伤麄冇植蝗特?zé)備小丫頭,因爲(wèi)沐清歡的到來給她帶來了希望,她今天一天都笑得特別開心。
也許所有人都比不上她對墨帆醒過來的期待。
小止?jié)M臉通紅,她想去碰墨帆又好像不敢,來回折騰了半晌,到現(xiàn)在雙手仍在哆嗦。她像是看出來兩人不住她的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我、我剛纔給他擦手的時候,他動了,他動了嗚嗚嗚……”她起初還忍著淚,到後來索性放聲大哭,撲在墨帆身上抱著怎麼都不撒手。
沐清歡想安慰她卻說不出話。
在這之後,墨帆仍然一天一天的躺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尚≈箙s堅信那天他動過。
沐清歡一家三口在山上待了一個月,直到聽說白玨出事,才匆匆離開。
離開的那天,陽光很耀眼。
小止一直將他們送上直升機(jī),遠(yuǎn)遠(yuǎn)地直到看不見。
一回頭沐四叔站在身後,也和她一樣望著直升機(jī)離開的方向,長嘆一聲:“這堆屁事可算是落幕了。以後大家都可以輕輕鬆鬆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