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州。

呼延家的家族聖地，便建立在兩道高得令人頭暈目眩的懸崖夾壁之內。

夾壁被一個峽谷斷開，讓人窺見谷內幽秘的世外仙境般的家族聖地和建築羣落。

此時峽谷上方的高空之中，呼延博和呼延無痕都是皺眉凝視空中飄浮的楚歌，儘管隱隱能察覺到對方身上的危險氣息，但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條件，就有些遲疑。

二人面面相覷後，呼延無痕道。

“楚城主，你說你在爲突破陽神境做準備？”

呼延博想到昨日得到的消息，也不敢過於莽撞直接拒絕，還是沉吟抱拳道。

“不知城主究竟悟到了什麼？竟有如此底氣，若是楚城主真有突破陽神的希望，以你與我們呼延家的交情。漫說是借你半座元礦脈，便是直接送於城主你又如何？權當我呼延家提前送城主突破陽神境的賀禮，但.”

“好說！”

楚歌淡淡一笑，知曉呼延博和呼延無痕這是要他展露真正的實力，此前鳳雪家亦是如此。

若非這次來呼延家，他是委實無法精準定位進行空間穿梭，唯有老實飛過來，單是靠一個空間穿梭的手段，就足以鎮住呼延博。

“二位且看！”

楚歌負手之間，氣息倏然一變。

呼延無痕與呼延博登時驚異發現，楚歌明明就飄浮在他們身前十丈之外，他們卻完全感覺不到楚歌的存在。

非但如此，甚至此時他們的靈覺以及心靈都已紛現警兆。

下一刻，楚歌擡首望天，二人頓時均感受到四周天地彷彿傳遞來極其恐怖的壓迫之力，原本還是晴朗無雲的天際，霎時風雲變幻。

磅礴黑雲跌跌撞撞迅猛擴張而來，遮擋住所有光線，匯成了一張巨大的恐怖臉龐。

但見烏雲激盪地翻涌著構成五官，沉悶的雷聲似在巨人口中滾動，犀利的閃電撕裂著雲層，構成眼眶，俯瞰而下，日光透過臉龐上的雙眼透射下來，就好似璀璨目光般攝人心魄。

呼延博和呼延無痕均是神色駭然震撼，尤其是呼延博，已敏銳察覺到了天地八方空間的波動和強烈危險。

一股浩瀚無邊令人絕望的天地意志，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登時透過頭頂超過千丈的雲霧面龐傳遞下來。

“這是.”

呼延博面色大變，陡然看向對面負手望天的楚歌。

此刻的楚歌，面龐淡然，渾身靈光宛如水晶雕塑而成的神人，雙眸勝過天上最亮的星星，鼻樑高挺，嘴脣角分明，彰顯出一種令人膽寒的冷漠無情氣質，彷彿欲與天公試比高的蓋世豪雄。

“二位.”

這時，楚歌處於忘我狀態中的平淡目光轉移，落在呼延博和呼延無痕身上，頓叫這二人皮膚髮緊，均感到如芒在背的恐怖壓力，有種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來的錯覺。

楚歌的兩道目光雖是平淡，落在二人眼中卻如雷鳴電閃，氣勢更是猶如狂風驟雨。

“這只是我當前領悟的陰神境界的力量，並不涉及陽神但想來，應該足夠打消二位的顧慮了。”

“這還不是全力？”

“陰神境的力量，怎麼可能？陰神境的力量除了領域，還有什麼力量會這麼強？”

呼延博和呼延無痕都感到驚駭費解，但卻不覺得楚歌是在誇大其詞，只因楚歌的氣定神閒已彰顯出了很多。

三日之後。

龍淵城的城主府邸內，楚歌身著一襲黑衣，盤膝坐在閣樓頂層，默默觀想靈臺中緩緩旋轉的左道小宇宙。

小宇宙每旋轉一圈，其內的元礦脈以及四象聖袍等神兵，便會分解消散一分，被煉化進左道小宇宙的規則之中，使得小宇宙的形體逐步凝實，充斥能量。

過去數日，他分別前往了季家、鳳雪家以及呼延家、天地香火教。

從各家成功借來了半座元礦脈。

這幾家之中，也就呼延家稍稍費了些口舌和力氣，其他幾家都沒費太多氣力便是借來了半座元礦脈。

他將其中半數元礦脈皆是獻祭進了龍鍾，使得龍鍾內儲存的六千多萬縷異力（358章記錄）暴增到了一億一千多萬縷的程度。

龍鍾的鐘心因此再度冒出了一連串的數字，代表已可繼續晉升，一億縷異力，就是龍鍾晉升所需的消耗。

另外半數的元礦脈，他皆是以左道小宇宙吞噬了進去，將煉化後轉爲小宇宙規則的磅礴能量，以便於小宇宙向著下一個階段晉升，變得更爲成熟。

不過在未曾真正突破到陽神境之前，如今對規則的領悟，都彷彿是紙上談兵。

左道小宇宙對於尋常陰神境的強者而言可能是無比強悍，但對於真正的陽神境來說，也許就會顯得脆弱得可憐。

楚歌深知，欲要真正突破，還是得撕開大幕，超脫這片天地之上，才能不受天地的影響，徹底凝規則之軀，陰虛化爲陽實。

而無論是凝規則之軀，還是陰神轉化爲陽神，都需要磅礴的能量支撐。

恆武大陸已經完全容不下他這頭巨鯨，必須去往域外，重啓元氣潮汐，方可支撐他突破陽神境，也能挽救這片衰敗的天地。

“海淵天幕那邊，是必須走一趟不可了，此去，或許便是徹底的了結。”

楚歌心內思索，絲絲縷縷的意志從左道小宇宙內抽離而出。

一股極其危險的規則之力，在他的意志之上醞釀著，充斥著創生、毀滅以及空間規則的淡淡波動。

左道小宇宙便是由他的意志和領悟的規則所化。

故此也會反過來凝練他的意志，使得他的意志逐漸融入規則之力。

這種規則之力盡管不是正統的陽神力量作爲支撐，但在陽神境之下，可謂已是所向披靡。

如今左道小宇宙內，因有了元礦脈以及左道神兵作爲能量支撐，他的意志力量也可以抽離出來很多。

若是沒有這些元礦脈和神兵作爲支撐，他的意志力量也根本無法抽離出太多，甚至都不能發生太大的消耗。

否則左道小宇宙頃刻就將崩潰，屆時再想重新凝聚，也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此刻他抽離出部分意志力量遊走全身，創生規則的力量令他的身軀開始進一步強化，甚至每一處肌體細胞中都重新烙印了蘊含規則的意志，爲日後凝聚規則之體作準備。

半晌過後。

楚歌雙眸神光一閃，看向手腕處的龍鍾。

金燦燦的鐘心超億縷異力，正蓄勢待發，那醒目的一連串數字，預示著這次龍鍾晉升後，可能將會發生驚人的鉅變。

“去海淵天幕正式突破之前，還是先讓這老夥計突破了，也算是爲我保駕護航”

楚歌沒有遲疑，選擇直接消耗一億縷異力，令龍鍾突破晉升。

一團無比璀璨激烈的金光，登時在鍾心迸發升騰。

楚歌頓時感到手腕處的龍鍾劇烈發燙，這種滾燙的感覺，竟是一如曾經在六字真言聖山，接觸到隔著遙遠時空的馮今宵的氣息那般。

上億縷異力，很快損耗下去。

諸多訊息流，也是迅速涌入到了楚歌的腦海之中。

楚歌驀地心神巨震，目露不可思議之色，強大的靈覺頓時感應到了龍鍾之內散發而出的一股極其強橫恐怖的神魂氣息。

“什麼！？”

“龍鍾難道存在器靈？”

他心神震駭，又迅速平靜，進入到忘我心境的狀態，無喜無悲，沒有任何情緒，不容任何情緒影響他此時的判斷。

這一刻，龍鍾內那股強橫的神魂波動，彷彿亦是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在龍鍾內傳遞了一縷神魂意志。

但這意志根本無法傳遞出龍鍾，被龍鍾緊鎖在內，猶如遭到囚禁。

楚歌心中安定，陰神意志掠入一絲進入龍鍾，與那再度傳遞的神魂意志接觸。

“你終於徹底解禁了這大道至寶的所有枷鎖，我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年輕人，你如今可是還在恆武大陸？

你能解開此寶所有枷鎖，應該也已快要步入陽神了吧？應該也聽聞過我，如今恆武大陸可還是大周當朝？”

楚歌的陰神意志幾乎才與龍鍾內的神魂意志接觸，便接收到了大量的訊息。

這內部的神魂宛如一個話癆，各種疑問不停灌輸過來。

神魂意志之間的交流又是迅速，就這一會兒又冒出了至少數十個疑問。

楚歌立即喊停。

“你是誰？先不要問我這麼多問題，先回答你是誰，你莫非是器靈？”

“器靈？”

那神魂意志自帶疑問的愣住，隨後迅速回應，“不，我不是器靈，我是馮今宵，我是恆武大陸走出的陽神，我走出之時，恆武大陸還是大周朝，年輕人，你究竟是否在恆武大陸.不對，你應該就在恆武大陸。

抱歉，我被困在這大道至寶內已是太久，疑問可能多了些。”

“什麼？”

這是楚歌第二次驚住，險些心神失守退出了忘我心境的狀態。

縱然此刻勉強繃住，也是充滿無盡的疑問和聯想。

他掠入龍鍾內的陰神意志緩緩掠向深處，接近那散發來強橫神魂波動的方位，便‘觀察’到一道渾身散發不規則波動的小人坐在那裡，卻又像是坐在重重空間之後，看不真切具體的面貌和身體特徵。

“你是馮今宵？你怎麼可能是馮今宵？”

楚歌感覺腦子裡的疑問多得簡直要炸了，幾乎下意識的反問出這一句話。

但這句話反問出後，他的大腦已經想到了千萬種可能，其中的確是有些線索指向這道神魂的來歷，很可能就是馮今宵。

例如曾經他在六字真言聖山時，接觸到馮今宵的核心傳承後，手腕的龍鍾當時也發生了反應，彷彿被一隻滾燙的手掌握住。

但當時他並未放在心上，也不可能展開這等驚人的聯想。

又例如曾經以天眼觀察凜海的石林陣痕跡之時，觀察到馮今宵破空而去之後，在同樣的方位，龍鍾又破空穿梭了進來。

這種種線索，雖然不是與馮今宵構成必然的聯繫，卻已存在種種可疑。

“我的確就是馮今宵，昔日我破空離去，進入外域突破陽神，本是意氣風發，怎料外域竟已是一片廢墟，淪爲一片混亂的破碎戰場，天地世界都在崩塌。

我當時已處於突破到最關鍵時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唯有先行突破。

所幸外域儘管已是一片廢墟，卻仍舊充斥元氣，甚至廢墟中就有將我困住的這重寶，自行吸引來八方的元氣。

我當時誤以爲我是福緣深厚，便在重寶旁修行藉助元氣突破，我自身根基紮實，對規則領悟也有一定造詣，藉助磅礴元氣，成功突破到了陽神境。”

“外域真的已是一片廢墟了還有，龍鍾居然是馮今宵最先發現的？他曾經還用龍鍾修煉過？”楚歌心中疑問不減反增。

馮今宵的神魂波動繼續傳出，“可恨的是.我才突破沒多久，規則之體尚未穩固，就遭外域天魔偷襲，令我的規則之體瀕臨潰散。

所幸，那天魔之前也是受了重傷，我與那天魔一番苦戰，最終勉強將那天魔逼退，神魂裹挾重寶遁入破碎空間，準備返回恆武大陸。

可惜我失去規則之體，神魂也無法穩當的行走於破碎空間之中，而這重寶更是關鍵時刻突然反水，竟將我的神魂吸入了進去”

楚歌，“.”

他這下算是知道，爲什麼馮今宵的神魂居然在龍鍾裡了，終於知道馮今宵爲何一去不復返了。

這悲催的昔日天下第一人，大概率是自己把自己給獻祭了。

甚至他隱隱感覺，域外發生大戰被毀變成廢墟，很可能是與龍鍾有關。

當年那襲擊馮今宵的域外天魔，也許不是專門要特意針對馮今宵，而是誤以爲正在藉助龍鍾修煉的馮今宵已掌握此寶，於是偷襲奪寶。

結果馮今宵也是戰力生猛，被偷襲重傷，還將那顯然也是陽神境的域外天魔打跑，但自己卻也下場悽慘。

按照龍鍾這小氣的德性，馮今宵初來乍到，‘互相都不認識’，卻也敢蹭鍾大爺辛辛苦苦吸來的元氣修煉。

於是鍾大爺趁你病要你命，將馮今宵的神魂吸了進去，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這時，馮今宵繼續道，“我發覺神魂被吸入進來後，無法出去，本已是絕望，卻沒料到，這重寶突然又將你這個年輕人的神魂吸入了進來。

當時你的神魂非常微弱，甚至都不能稱爲神魂，我都懷疑你快要消散了，結果沒想到，你居然又被這重寶放了出去於是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楚歌聽到這裡，已是有些無語了。

看來，當年他之所以突然穿越了，大概率便是因爲龍鍾在破碎空間中穿梭之時，恰好將正在博物館拍照的他給吸了進去。

也許龍鍾也有諸多子器，當年那個世界的博物館內的古鐘便是其一。

他對著那古鐘拍照，又恰好龍鍾經過他那個世界的空間縫隙，於是引發了這一系列的反應。

而他的靈魂，固然比不得馮今宵的神魂強大，將要消散之時，卻又被龍鍾當作廢料吐出。

“不對.”

聯想到這裡，楚歌突然察覺不對。

“我若是廢料，龍鍾怎麼會恰好把我吐在這個世界的楚歌體內，而且還一直幫襯著我。”

這時，馮今宵道，“年輕人，你比我有福源多了，這重寶可能是青睞於你，這些年，你獻入諸多異力和功法。

此寶便會驅使我來整合那些功法，而後直接對你以心傳神的灌頂，將那些功法傳授於你，讓你直接掌握領悟”

馮今宵一言至此，語氣都已是有些酸溜溜的，想不明白，自己一個堂堂天下第一高手，陽神境的存在，究竟輸在了哪裡。

這些年，簡直是一口一口的把飯嚼碎了，餵給楚歌。

當然，對方也的確是努力了，至少送進來的諸多功法和異力，是對方努力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