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綰收了笑意,說道:“你說。”
沉默猶豫片刻之後,李綺華才艱難的開口:“你能帶我去凰族嗎?”
司寇綰一陣錯愕,隨即便有些明白了。
她從小生活在京都,是以京都裡走兩步便能遇見一個熟人,雖然現(xiàn)在李家將她和離回來的狼狽情況隱藏下來了,可被瞞住的也只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像那些鐘鳴鼎食之家,權(quán)貴富豪之家,恐怕關(guān)於她的事情已經(jīng)傳的人盡皆知了。
李綺華有多驕傲她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如何能安然生活下去,只怕現(xiàn)在自己剛剛將她安撫好,沒幾天便會在左鄰右舍的閒言碎語中鬱瘁。
而凰族,是一個全新的地方,沒有人認(rèn)識她,只有在那個地方,她才能真正的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司寇綰不禁鬆了一口氣,不禁朝她翻了個白眼。
“看你表情那麼嚴(yán)肅,我好以爲(wèi)你身上有發(fā)生了什麼很嚴(yán)重的事情呢,原來就是這麼一件小事情,只要你捨得下你爹孃,我立刻就帶你回凰族。”
“那會不會讓你爲(wèi)難?”李綺華不瞭解政治,但是也多少能知道各國現(xiàn)在的形勢,故此纔有這一問。
“沒有絲毫爲(wèi)難的。”司寇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十分認(rèn)真,“後天,我後天就啓程,到時候我來接你?!?
“好!”李綺華用力點頭。
稍作片刻之後,司寇綰起身告辭。
李綺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窗口,淡淡微笑的臉上閃過一抹愁死,她肚子靠左在榻上,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yún)靜默許久,終於吩咐丫鬟,讓丫鬟將李夫人請了過來。
這兩天是這半月來李夫人感覺最開心的日子,原本以爲(wèi)已經(jīng)無力迴天的女兒,竟然在一個女大夫看過之後便神奇的好轉(zhuǎn)了,也開始說話了,也會笑了,還可以吃好多飯了。
只是李夫人心裡還是懸著一顆石頭,這顆石頭就是女兒肚子裡的孩子。
現(xiàn)在情況好不容易好轉(zhuǎn),如果女兒一旦知道自己懷了那個壞蛋的孩子,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李夫人心裡且喜且擔(dān)憂,但是在推門走進去時,臉上的各種情緒頓時消散,臉上瞬間掛上了開心的笑容。
“綺華呀,找娘有什麼事情呀?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拉?”李夫人看著榻上臉色明顯好轉(zhuǎn)的女兒,笑瞇瞇的走過去。
看著母親故作開心的樣子,李綺華心中酸澀,或許在最開始他們爲(wèi)她定下那門親事時,她的心裡卻是出現(xiàn)過恨。
可當(dāng)她滿身傷痕回來時,看見爹孃震驚難過自責(zé)內(nèi)疚的目光時,夜間聽見父親在門外的嘆息,和母親不間斷的哭泣聲時,那骨子恨便隨著眼淚流逝了。
或許爹孃因爲(wèi)某些原因做了錯誤的決定,而因此讓她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不可否認(rèn)的是,爹孃給予她的愛,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回報的。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生你養(yǎng)你的爹孃纔會一輩子將你當(dāng)成掌中寶,對你無私奉獻和寵愛。
“娘……”李綺華輕輕喊了一聲,因流淚太多而乾澀的眼睛有些疼,卻掉不出一滴眼淚。
李夫人在塌邊坐下來,溫暖的手輕輕握住她微涼的小手,目光中滿是欣慰,“你回來這麼久終於喊娘了,娘還以爲(wèi)你心裡恨著娘,再也不願意叫孃親了……”
說著,眼淚又洶涌而出。
李綺華急忙用手擦掉孃親臉上的淚水,低聲安慰著:“娘說什麼呢,您永遠是女兒最依賴的人,女兒怎麼會恨你們呢?!?
“好好好,那就好,那以後咱們就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咱們好好的在家裡過日子,爹孃這些年存下了許多銀子,夠你吃夠你穿的額,你要是閒不住想做點小買賣爹孃也隨你,都隨你?!?
李夫人臉上笑著,眼眶的眼淚卻沒斷過。
“娘怎麼比女兒還愛哭?!崩罹_華不住的給她擦眼淚,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卻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然而,知女莫若母,李夫人立刻就看出她的臉色不對勁,急忙問道:“綺華怎麼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呀?”
本來難以出口的話被這一問又順勢勾了出來,李綺華也不再猶豫,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
“娘,我決定離開京都?!?
李夫人怔住,隨即眼淚掉下里,嘴裡不停說:“還是恨娘……還是恨娘……”
“娘!”李綺華揚聲喝住李夫人的哭聲,雙手扶著李夫人的肩膀,臉上的成熟遠遠超過了她現(xiàn)在的年齡。
“娘,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您覺得,在這樣的風(fēng)氣中,女兒和您的外孫能過的好嗎?女兒想開始新的生活,就必須要到一個新的地方,娘,女兒愛您,沒有恨您!”
這一次李夫人楞的時間更長,臉上全是震驚,嘴角哆哆嗦嗦,“綺華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位女大夫告訴你嗎?”
“不是的?!崩罹_華搖頭,“娘您忘了嗎,當(dāng)初女兒也跟著魏王妃學(xué)過幾天醫(yī)術(shù)的,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心裡清楚的很,不需要別人來告訴?!?
李夫人沉默,不再說話,眼底透著倔強。
李綺華無奈的笑,低低道:“娘您現(xiàn)在的樣子和當(dāng)初女兒說不想嫁人時一樣呢?!?
李夫人睫毛一顫,緊抿的嘴脣動了動,最後沉沉開口問道:“是不是與那位司寇大夫一起走?”
李綺華不說話,表姐容妃說過,嫋嫋她不想被別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也不想將嫋嫋的身份說出來,但是又不想騙自己的孃親,便只能沉默。
“唉……你說你要走,娘總要知道你的去處吧?以後娘想去看看你起碼還能有個地方找?!崩罘蛉苏Z氣悲傷,“其實娘早就該猜到了,那位司寇大夫和當(dāng)初的魏王府幾乎長的一模一樣,而且你一見到她你就開口說話了。”
“嫋嫋她現(xiàn)在是凰族的女皇陛下,也就是前幾天京中盛傳的那位貌美如花的女皇陛下,女兒跟著她去凰族,絕對是最安全的,您儘管放心好了?!豹q豫片刻之後,李綺華還是將司寇綰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李夫人眼底閃過一抹驚愕,但隨即歸爲(wèi)平靜,對於這個可能其實她心裡早就有了些猜測,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罷了。
沉默許久之後,李夫人長嘆一聲。
“罷了,罷了……出去也好,在這地方閒言碎語,你過的也不開心,我那孫子相比也會受人排擠,出去跟著女皇陛下又沒人知道你的過去,你也過的自在。”
李綺華臉上露出微笑,抱住李夫人的脖子用力親了一口。
這邊李綺華說通了自己的母親,而到了晚上,李夫人又說服了李老爺,其艱辛的過程暫且不表。
話說司寇綰。
從李府出來之後便直奔葉至珩臨時居住的別院,可是到了地方之後一打聽,竟然得知居住在這兒的人竟然在早上的時候就離開了。
司寇綰失魂落魄的回到顧府,心中十分難受,好像缺了一角似的。
在府宅待到下午,錢滿罐忽然進府。
“女皇陛下,我們皇上說今日新得了一壺好茶,想找你去品一品?!?
司寇綰點頭,跟著錢滿罐去了皇宮。
李慕依舊在書房接近的她,茶是上了一壺,但司寇綰品著,卻覺得沒有凰族的半分味道,淡淡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李慕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似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今天早上東夏王忽然說要離開,本來說好要與朕多相處幾日的呢,女皇陛下與東夏王比較熟識,朕心中好奇,所以想要問一問。”
司寇綰垂下眸子,淡淡說道:“東夏王說國內(nèi)有緊急要務(wù),所以要先回國處理。”
“哦?!崩钅剿菩Ψ切Φ狞c頭,目光掃過司寇綰故作鎮(zhèn)定的臉,心中一片瞭然。
他的探子來報,早晨他的嫋嫋先去了李府,從李府出來之後纔去的別院。
如果是事先就知道他要離開,那爲(wèi)何會等到他離開了纔去找他?
只怕他的嫋嫋根本就不知道葉至珩要離開,或者說,葉至珩離開時根本就不曾告訴她。
看來,是他的計劃成功了呢。
呵……還說情深意篤海誓山盟,看看,他不過是使了個小小的手段,兩人便開始互相不信任了。
所以,什麼今生真愛,他的嫋嫋只是一時被恨迷惑了雙眼,他的嫋嫋心裡一直都只有他。
“顧夫人的病癥已經(jīng)在好轉(zhuǎn)了,本皇想後天便離開大夏回凰族,畢竟已經(jīng)出來了這麼久。”司寇綰說。
李慕點頭:“理所應(yīng)當(dāng),朕會派人護送女皇陛下平安回凰族?!?
“本皇除了自己回凰族之外,還想將本皇昏迷的侍衛(wèi)也帶回去,還有本皇的好友,也一同帶回凰族?!?
“好。”只要不是顧家人,李慕根本就不在乎。
“多謝夏王?!彼究芫U微笑,忽然想到什麼,又說道,“對了,聽說那李丞相有個侄兒在京中做生意,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麼情況?”
李慕略微思索後問道:“難道女皇陛下說的那個人是做藥材生意的李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