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臺報告說今天39度,我騎著那輛早就掉了油漆,如今色彩斑駁的小電驢,行走在冒著氣泡的柏油馬路上。高溫下,柏油早就化了,輪胎壓過,好象黑芝麻糊般往兩旁流淌。擠進輪胎縫隙的柏油沾起原本覆蓋在柏油底下的細小砂石,砸的腳上生疼生疼的。一絲絲的熱氣掙脫地面的束縛,晃悠悠的往天空飄浮,蒸的人腳下發燙,恨不得穿上超厚的靜電鞋來隔絕這種蒸汽。
路邊的柳樹如今也失去了生氣,原本綠油油的樹葉,在烈日底下也變的灰白一片。路邊的草坪若不是每天有園丁的澆灌,估計早就著起火來了。
我戴著寬邊的草帽,穿著純棉的早就被汗水浸透的體恤,快速的穿梭在幾乎沒有路人的馬路上。真命苦,老頭爲什麼不能在晚上叫我過去?
站在城市裡最高最雄偉的大樓下,我只差沒有像狗那樣伸著舌頭散熱了。我瞇起眼睛,朝天空看去。不對,是往樓頂看去。哪裡有爺爺開的有名的清潔公司。說它有名不光是因爲它坐落在城裡最高大廈的頂樓,還超級誇張的從樓頂往下掛了個高超過50米的燈箱。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做清潔工作似的。不過,從小到大,我沒見過爺爺公司的其他員工??上脒@間公司有多麼的不中用了。
“那個老頭子,不知道又想到什麼方法要整我了。”走進電梯時,我這麼想著。
不是我不尊老愛幼,實在是這個老頭沒有一點可愛的地方。房子大的佔了人家一層樓,卻被他弄的黑咕隆咚,陰森恐怖。進門處除了常年點著的蠟燭外,沒有其他任何照明設施。四周的窗戶都被他封死了,搞的跟鬼屋沒兩樣,真不明白他是怎麼接到生意的。
我從斷奶就被他接到這鬼屋來了。白天跟他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專業術語,晚上跟他在紙上鬼畫符。有時候還會被他莫名其妙的丟到些不知名的空間裡,讓我自己想辦法出來。
天見可憐我從一個還不會爬的小嬰兒開始,被他折磨到10歲我弟弟出生,他纔好心的要我白天繼續接受他的荼毒,晚上回到父母那裡享受家庭的溫暖。只是我那個沉默寡言的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從我晚上回家的第一天開始,就沒命的開始操練我,什麼扎馬步,練內功心法等等等等。從此後,白天晚上我就像蠟燭一樣被兩頭燒著。還有我那個媽,居然抱著還在喝奶的弟弟站在一邊看。娘啊,我也是你的娃呀,爲什麼待遇就差那麼多哦。
別的樓層是什麼樣的我不清楚,但是頂樓是什麼樣的我非常清楚。走在這條十幾年來走了N次的樓道里,周圍安靜的只有腳步的迴音。還好,目前兩邊的牆壁是雪白的,地磚上也沒有被隨便亂扔上垃圾,每隔五步距離,兩邊牆壁上就掛有油燈。這個死老頭,挺會製造氣氛的,但是也相當浪費錢的說。油肯定比電貴啊。
我在兩扇緊閉的古典木門前站定。左邊門上貼著鍾馗,右邊門上貼了張天師,看到這兩幅圖也應該知道我爺爺到底是做什麼的了吧。爺爺服務的內容挺廣,但凡算命,看風水,捉鬼,招魂他都參一腳。水平怎麼樣我不清楚,不過,光看公司到現在都還沒有倒閉,就姑且算他本事不錯好了。
我衝著兩張圖作了個鬼臉,伸手去敲門。木門在手還沒有接觸到時自動向內打開了。進門處的燭火被風吹的閃了一下。臭老頭,裝神弄鬼的,我又不是你那些客戶。我撇了下嘴,繼續往裡走。
在以往我們爺孫倆相處的屋子裡並沒有爺爺的身影。叫我來自己又不在,我不明所以得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怕老頭用了隱身法,正躲在哪個角落裡準備偷襲我。
“蠢才,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把後背對著敵人?!奔饪痰穆曇粼谖冶翅犴懫?。
“爺爺?!蔽肄D過身來衝著老頭傻笑?!爸朗菭敔斣诒翅岚。惺颤N關係?!鳖^上的草帽此時被抓在手裡,不停的上下扇動著。這屋裡的溫度還不是一般的高呢。
“看看你,連站都沒個站相,真給我丟臉。”老頭子一臉火氣地望著我。
我趕緊放下草帽規規矩矩的站好:“爺爺,我可是你可愛的孫女啊,又沒有客人在,就給我點面子嘛?!?
“哼,跟我到書房來?!睜敔斦f完轉身就走,留下我一個人在**。
書房?我沒有聽錯吧?那裡可是老頭的禁地啊。從來都不準我去。我曾經好奇的只是推開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就被老頭關在那用怪異陣法弄出來的空間裡三天三夜。等他氣消後想起我時,我已經被餓的奄奄一息了。從那以後,我連往書房方向跨一步的念頭都沒有過。
“蠢才,你準備站在那裡成化石嗎?還不快過來。”爺爺的罵聲驚醒了我,趕緊的,前面就算是魔窟,我也要去闖一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