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真相?”顧淮安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那蔡嬸子給你介紹的是一家酒樓的後廚雜役的差事,你不知道,這家酒樓的掌櫃有多黑,他事先跟人家談好了工錢,等到發的時候卻發生變故,尋各樣理由去扣掉工錢,有個雜役就是因爲那掌櫃太黑心,纔不在那裡做的了,蔡嬸子想把你塞進去,就是想頂了這個人的缺。”
顧長寧想起這件事就覺得膈應,面上很是不滿的道:“要不是剛好王姨到咱們家來探望阿孃,而她又湊巧得知了這件事的真相,說給阿孃知道,阿孃怕是都不會拒絕的這麼幹脆!”
大家怎麼說也都是住在一個村子裡,鄉里鄉親的,通常也不會把話說的太絕對,以免日後反悔。
顧長寧還要多謝那日王秀娥到自己家來,這樣阿孃纔會如此利落的回絕了蔡嬸子,沒讓她再繼續糾纏下去。
“原來是這樣啊……”顧淮安此刻聽聞了事情真相,若有所思的點頭說道。
“你知道了這件事也好,總之阿孃已經回絕了,蔡嬸子怕是也不會再上門重提舊事了,哥哥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顧長寧本以爲自己解釋清楚了這件事,哥哥便不會在意這件事了。
只是當她看見哥哥臉上還掛著凝重的神情時,頓時歪著頭疑惑道:“哥哥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還是想放棄讀書出去找份工?”
哥哥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啊。
顧淮安回過神,搖頭道:“不是,我既然已經決定了會考取功名,就不會再在這件事情上猶疑了,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顧淮安也不知道他剛得知的這件事能不能跟妹妹說,他現在頭腦亂的很,心中不好的感覺也越來越盛。
他想了想,這件事再這樣傳下去,阿孃跟妹妹遲早都要知道的。
從別人那裡知道不如自己先說了,至少他不會像別人那樣添油加醋的胡亂說一通。
思及此顧淮安開口說道:“我方纔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羣嬸子,她們跟我說了一件事……”
顧長寧耳邊聽著哥哥說話的聲音,手卻隨著話中的內容而不自覺的緊握成拳,神情緊繃,滿臉陰鬱,眼裡劃過一絲冷厲。
這件事情她原本就正在想辦法要怎麼解決,如今聽哥哥說來,知道怕是在後頭推波助瀾的人等不及了,才加大了宣揚的力度,就是爲了徹底毀掉哥哥。
高氏,李娘子,不管這件事是你們兩個誰做的,我都絕不會讓你們傷害哥哥!
“……寧寧,寧寧?”顧淮安見妹妹低垂著眼眸,一聲不吭的發著呆,說到一半的話給停了下來,還以爲是妹妹被這件事給嚇住了,趕忙說道,“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放心交給哥哥來處理吧。”
“哥哥對這件事情可有了什麼計劃?”誰曉得這時候顧長寧突然擡起頭來,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道。
她這些天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可能要辛苦哥哥和阿孃演下戲了。
但如果哥哥有更好的方法解決,那就用不著她的了。
“計劃?就、給阿孃買藥啊……”顧淮安被妹妹問的怔了一下,略有遲疑的道。
“買藥?是,咱們要是買了藥,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可是哥哥,你想過沒有,咱們這一次妥協了,對方就抓到咱們的把柄了,下一次再重施故技怎麼辦?我們繼續照著那人的意思去做?”
顧長寧內心十分無語,原來哥哥所謂的他來處理,就是順著對方的意思做啊?
“這……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是人爲的?”顧淮安震驚的看著妹妹,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原先只是有所懷疑,但因爲沒有證據,他也不能確認這到底是李娘子無意中說出這件事而導致大面積的流傳開來還是有人藉著此事想打壓他們一家。
如今他聽見妹妹二話沒說的就認定是人爲的,當然十分驚訝了。
“我猜的啊……”顧長寧像是沒看見哥哥臉上驚疑的神情,一臉理所當然的道,“蔡嬸嬸上我們家裡來介紹後廚雜役這個活兒的時候可沒有旁人在,就只有我、阿孃和蔡嬸嬸,哦,還有王姨知道這件事,現在被傳了出去,我跟阿孃肯定是不會亂說的,王姨知道酒樓內情肯定也不會往外說,那就只能是旁人了,我猜,是有人從蔡嬸子那裡知道了這件事,然後故意在村子裡傳揚的。”
“你跟阿孃還有王姨不會往外說這個我相信,但你怎麼不懷疑是蔡嬸嬸說的?萬一她當時因爲阿孃拒絕了而惱羞成怒,故意將此事說出去的呢?”顧淮安好奇的看著妹妹。
一共就四個人知道,其中三個會嚴格保密,剩下的那一個難道不是最可疑的嗎?
“蔡嬸嬸如果那會兒被阿孃拒絕後就惱羞成怒懷恨在心了,又怎麼會隔了好幾個月才說?”顧長寧反問。
蔡嬸子的反射弧也沒有這麼長吧?
讓她生氣的事情不當下說,等過了好幾個月才反應過來?
如果要說蔡嬸子是故意壓下這個話題,等尋到了時機再來給他們家重重一擊,顧長寧覺得蔡嬸子不可能有那個頭腦,做不出來這等籌謀算計之事。
顧淮安覺得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又道,“你既然說是有人在背後搗鬼,那你可是猜到做下這事的人了?”
“嗯,我心中有兩個人選,一個是繼奶奶,一個是李娘子……其實我懷疑,她們兩個都有份!”
顧淮安對此也毫不意外:“我猜著也是。”
不說別的,單說李娘子上門送藥被拒一事只有她跟他們一家人知道,自己家的人怎麼會把這樣的事傳揚出去,所以也只能是李娘子說的了。
也許李娘子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一家人知道害怕,然後屈服在謠言之下,乖乖的給他們送去銀兩。
但是事情傳到現在,明顯有些過了。
顧淮安便大膽猜測,應當是繼奶奶那一家人聽到了些閒話,正巧繼奶奶先前到族長伯伯那裡挑事不成,惱恨之下就想出這個計謀,想毀了他的科舉之路。
繼奶奶一直是個很懂得取捨的人。
之前她沒有想要用這個方法毀去顧淮安,是因爲他一旦考中,對自家也有幫助。
再加上杏花村裡還有顧氏一族的人在,不會讓高氏做這樣的事。
因此他才能平安的唸了幾年書,沒有受到高氏的影響。
如今她在憤恨之下便顧不上這麼多了,只想著要給他們家點顏色看看,纔會在背後推動著流言散播。
顧淮安現在面臨的形勢很嚴峻。
他如果還要念書,家裡就得受李大夫一家的鉗制,繼續買他們家的藥,爲了作爲村裡人看的“孝道”。
就是他們想換一個大夫都不行,因爲李娘子還住在村子裡,總能找到機會在外頭詆譭他的名譽的。
都說千年做賊,哪有千年防賊的。
那嘴長在她自己身上,話想怎麼說還不是靠她翻動著那張舌頭胡亂編排人麼。
可要是不買李大夫家的藥,放任衆人繼續詆譭他的聲譽,而外面的人也沒跟顧淮安接觸過,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下去,人云亦云,只怕不是真的也會變成真的了。
顧淮安皺著眉,看著妹妹道:“這件事,我不如去找族長伯伯幫忙?”
顧淮安還是顧氏的子嗣,顧源身爲族長,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別人冤枉吧?
“哥哥你有證據嗎?”顧長寧問道。
“什麼證據?”
“證明這件事跟阿奶有關的證據啊。”
“……沒有。”顧淮安的聲音一下降了好幾度。
“那就是了,沒有證據,就不能指證這件事是繼奶奶在搞鬼,而如果我們硬要把這個罪名扣在她的身上,也是犯了不孝之罪。”顧長寧黑亮的眼眸裡蘊含著一絲怒火,竭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繃緊下顎道,“要麼就拿出證據去指證她,要麼就不能去找族長伯伯出面。”
“這件事……就只能任其這樣發展下去了嗎?”顧淮安攥緊了拳頭,心有不甘的道。
他已經可以想見自己接下來的結果了。
“當然不是。”顧長寧瞇起了眼睛,用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語氣森然說道,“既然繼奶奶想跟咱們玩陰的,那咱們也來!”
顧淮安驚訝的看著她,愣愣道:“你想怎麼做?”
顧長寧強忍住心中咆哮的怒意,面上好似罩了一層寒霜一樣,冰冷冷的道:“我這回,定要讓他們出點血不可!”
顧淮安大驚,失聲喊道:“寧寧!”
顧長寧聽見這句聲調有些尖銳的話,瞥了哥哥一眼,見他一臉驚慌,給他解釋道:“放心吧哥哥,我說的出血,不是真的要讓他們流血,而是要讓他們知道痛!”
顧淮安看著一瞬間彷彿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妹妹,動了動嘴脣,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妹妹生起氣來的樣子……還是略嚇人的。
顧長寧注意到哥哥此時的沉默,她不解的掃了他一眼,道:“哥哥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