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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狼

幽閉島上,少年飢渴難耐,捧起一捧芒碭山澗的清泉之水喝下。修整片刻後,他攀上了芒碭山。

芒碭山崎嶇陡峭,險之又險,稍有不慎,就會墜入幽閉海。他是第一個攀山的凡人。

他尋著狼妖的嚎叫聲,攀了一天一夜。妖氣愈來愈濃。那狼的聲音好像,從芒碭山最高的山巔傳來。接近山巔之時,濃重的妖氣幾乎讓少年窒息。

妖氣將少年重重包繞,他突然感到左眼生疼,巨大的刺痛讓他渾身無力,幾乎要跌落谷底。

他忽然想起來,《妖物志》上記載:

白眼狼妖王,妖氣會食人經(jīng)脈,輕者周身痠痛,重者廢五感六識。

難道,他要渡化的是妖王?

他攀上山巔,扯了一條破布矇住了鼻子。徑直朝妖氣最濃的地方走去。懷著寧可死去一千次也要成神的決心,向前走去。

山巔之上,少年撥開重重沙土,窺見了一方玄陣。他聽到陣下,狼妖的嚎叫。

“老妖婆?”他叫到。

嚎叫停止了。

“十三······歲,我十······三歲!”六年了,她第一次開口說人話。好像很不流利。她生氣地嗷叫著。

“啊?“他彷彿聽到了人聲,又驚又喜。他還以爲(wèi)妖王是什麼千年老妖呢,沒想到是個小狼崽,聲音還嬌軟稚嫩。

“你會說話嗎,你在下面嗎?“

“你是……什麼?”

“人啊,救你出去的人。“

“按下……玄陣的左……卦,上推,將右卦……轉(zhuǎn)三圈。“她不敢忘,這是她的生路。上面的,不管是個什麼,只要讓她出去就行。

“你解了你侵入我體內(nèi)的妖氣,我便救你。”

“你救我……出去……我便給你解。”

“一言爲(wèi)定。”他當(dāng)然不相信她會解他的妖氣。《妖物志》上記載:白眼狼妖的狼性就是忘恩負(fù)義。

“一言……爲(wèi)定。”雖然不知道什麼是一言爲(wèi)定,但大致是能救她出去的意思。

少年解開玄陣,陣門一開,沙石驚起,妖氣沖天,妖風(fēng)肆虐,赤色的烈焰噴涌而出,染紅天際,耀眼得讓他睜不開眼,倏忽間,那妖精在一團(tuán)紅光中乍現(xiàn),又剎地飛走了。

小狼妖的笑聲劃破天際,她笑得那麼肆無忌憚,歡快的狼嘯在山谷迴盪。“我……自……由……啦!”

還真是個白眼狼,翻臉不認(rèn)人。

好在有後招,他舉起鎖妖鈴,對著那妖物念道:“出黃玄天,入靈生地,妖心妖念,鎖!”

那妖被身後強(qiáng)大的靈力吸引,退到他的面前,妖氣盡數(shù)收入鈴中。他這纔看清了那妖精。

“大尾巴花狗,說好解我的妖氣呢?“

“我是白眼狼!”她怒了,說話突然流利了。白眼狼,在妖界是最尊貴的存在。

她這麼說,真好笑。少年不禁笑了。叫她大尾巴花狗,實在是因爲(wèi),她髒兮兮的毛上,什麼顏色都有,身體瘦的實在稱不上是一頭狼。只那大尾巴,十分突兀。

唯有雪白無暇的狼眼,讓他承認(rèn)她是隻白眼狼。而兩眼之間,一朵白色鳳尾花,昭示著她是白眼狼妖之王。

其實,白眼狼眼中的他,也沒好到哪去。頎長的身姿卻異常清瘦,左眼流著血,臉上蒙著破布,蒼白的臉上充滿疲憊。他的左眼,被妖氣侵蝕,已然瞎了。

只那右眼,透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凌絕氣質(zhì),那是一種鋒利的美。

方纔被她戲耍,換做平時,顏殊遇早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可是眼前的小妖,他得用心渡化。

“那麼,來解我的妖氣。”他陰冷的目光籠罩著她,死死地壓抑著眸中的怒氣。讓她感到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你不解,我不救你。方纔鎖妖鈴已然試出,你的妖氣濃重,卻妖力衰微,芒碭山裡沒有食物,你撐不了多久。芒碭山外的幽閉海中,怨靈會把你咬成碎片,還有……“

“夠了。“他說的對。她活不下去。封印在這玄陣中的十年,有妖氣滋養(yǎng)她,尚能吊命,出了玄陣,妖氣四散,她什麼都不是。

眼前的少年,是她唯一的生路。

他忽然單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還有,你若不解,我現(xiàn)在就掐死你。”對於這種不通人性的妖精,只能威脅了。

小狼妖用那雙白眼狠狠瞪著少年,可是半分力氣都沒有,只好施法替他解除了妖氣。少年便恢復(fù)了力氣,左眼也不那麼疼了,慢慢恢復(fù)了。

現(xiàn)在的情形,她只好先服軟,仰仗眼前的人了。“你是誰?爲(wèi)什麼救我?又爲(wèi)什麼要收我的妖氣?“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明明是個妖王,爲(wèi)什麼被封印在這裡?”他聲音低沉,向她施威。

“我叫花清言。我爹爹是鎮(zhèn)守四海的海神,我母親是煉化千年的狐妖,我出自狼王一族,是白眼狼族的妖王,也就是,萬狼之王。”小妖驕傲的臉上,神氣活現(xiàn)。

真是好笑,妖物,本是正道最鄙夷的存在,這妖,卻以此爲(wèi)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少年把她拎起來,“你不回答,不帶你下山。“

“放開我!疼!”小妖掙扎下來,“爹爹與妖相戀,觸犯天庭,成了墮神,封印在幽閉海的鎮(zhèn)海珠中;孃親,被貶入凡間;我則被封印在芒碭山顛。“小妖說得不情不願。

她知道,她的出身,被天神視爲(wèi)一種恥辱,也不爲(wèi)妖界所容。但她眉心的一瓣鳳尾花,讓她覺得,她一直是那隻最驕傲的白眼妖王。孃親說過,妖王,萬年纔會生出一個。

“你不要小看我。封印六年,我不吃不喝,不見天日,還能長到十一歲,厲不厲害?“

哈,還是頭愛炫耀的小狼崽。

這妖還真是個孩子,一個見面就自報家門,幼稚得可笑的孩子。算來也對,封印了六年,應(yīng)該不懂什麼人世險惡。

再看那小妖,體力不支,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

顏殊遇把小妖綁起來捆在背上,攀下了山。渡過了幽閉海,穿過了鬼谷。因爲(wèi)鎖妖鈴和封魔玉結(jié)合,妖氣魔氣交相互融,可以讓百鬼避退。

“你沒暈。下來。”顏殊遇早已察覺到,冷冷地說。

“我,餓……”花清言在他背上虛虛的說。又無力地笑著,呢喃著,“我自由了······”嘴角掛著甜甜的笑。

她們妖,餓了都是要吃人的。可是她內(nèi)力虛無,再攀下山,估計沒有妖力抓人了。只好佯裝暈倒,趴在少年背上。

出了鬼谷,少年給小妖喂水,給她打野兔。

在一泓清泉旁,給她洗澡。小狼妖一頭扎進(jìn)水中,笑著,叫著,貪婪地享受著久違的自由。

洗過澡的小妖,周身髒兮兮的花毛,竟然都煥發(fā)出本身耀眼的赤色。她的毛色,紅得不帶一絲雜色。這是一隻驕傲的紅狼!

少年望著她,耀眼奪目,真的仿若神明的恩賜。

“小狼崽,你聽著,我叫顏殊遇,是救你的人。因爲(wèi)一個約定,我會永遠(yuǎn)保護(hù)你,盡我所能。只要,只要你不背叛我。“

“顏殊遇你也聽著:第一,我有名字,不叫小狼崽,我叫花清言。第二,你不要綁著我,我可是個妖王,所有白眼狼都在尋我,等他們找到這裡,知道你對我不好,他們會把你咬碎!”

“你騙我,你是神妖的結(jié)合,早就被妖界除出妖譜,妖界,你回不去。”他銳利的目光逼視著她。“還有,你說謊的時候,兩隻耳朵都在搖擺。”

他說的沒錯。“啊,那什麼叫背叛?”花清言心一虛,岔開了話題。

“背叛就是,我對你好,你反而對我不好。我最恨背叛。”

“你對我好,我爲(wèi)什麼要對你好?我對你不好,你又爲(wèi)什麼會恨?”

這些人倫常理,花清言不懂。她生來沒有人情。

“我遲早會讓你知道爲(wèi)什麼。”顏殊遇異常地堅定。不僅如此,天帝可是要讓他教她眼裡有蒼生。

花清言的妖力逐漸恢復(fù)。

入夜,她亮出鋒利的狼爪,伸向少年的胸膛。只有人血,才能讓妖元力充沛。

佯裝睡覺的少年猛一擡眼,冷冽的寒光射向小妖,他反手控制了她的爪子,反身將她撲到在地。

“小白眼狼,這就叫背叛!”

“我是鎖妖鈴的主人,你若殺了我,鎖妖鈴失去靈氣,妖氣四散,會驚動天神,你希望他們將你重新封印嗎?”

他好像說的沒錯。她得相信。

“好,不殺你。”她衝他一笑,“我去殺別人。”

她說話的語氣,那麼輕描淡寫,好像她並不在乎人命。

花清言感到少年幽深複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後來他也常常這樣望著她,審視她。

這妖,明明可以笑得那麼純粹,聲音那麼稚嫩,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說話都幼稚得可笑,小小的詭計都可以被他識破;卻怎麼,可以毫無愧疚地殺死他,殺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無所謂。極致的天真和極致的殘忍,怎麼能融合在同一個妖身上?難道這就是天性本惡嗎?

她真是,天真又殘忍,無知又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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