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個子稍高些的,伸手輕輕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另一個立刻會意。
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牀。
牀墊因爲突然增加的重量微微下陷,陳舟的睫毛顫了顫,卻沒醒。
個子稍矮的身影往裡面挪了挪,不小心碰到了陳舟的胳膊,嚇得她瞬間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直到確認陳舟沒被吵醒,才鬆了口氣,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
“他睡得好熟……”
“別說話。”
高個子的身影壓低聲音,指尖在陳舟的被子上輕輕點了點,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睡著了。
黑暗中,能隱約看到她們的輪廓——
柔軟的髮絲,緊繃的肩線,還有因爲緊張而微微起伏的後背。
兩人都穿著寬鬆的睡衣,布料蹭過牀單,發出細碎的聲響。
就在這時,陳舟翻了個身,面朝高個子的方向。
兩道身影立刻像被按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同步放緩。
陳舟的呼吸依舊平穩,只是眉頭微蹙,似乎在做什麼不太順心的夢。
高個子的身影定了定神,伸出手,指尖懸在陳舟的臉頰上方,猶豫了半秒,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溫熱的觸感傳來,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臉頰卻在黑暗中悄悄升溫。
就在江夏手指剛剛撤回時,陳舟的呼吸節奏微妙地一變。
他的眉頭在夢中似乎蹙得更緊,嘴脣也微微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含糊不清、拖著長長尾音的夢囈:
“唔……”
這聲囈語成功地將兩位入侵者的心再次高高懸起。
她們瞬間僵直,鹿彌甚至反射性地閉上了眼,彷彿看不見就不會被發現。
陳舟翻身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他先是無意識地哼唧了一聲,接著,搭在被子上的手臂猛地一擡——
目標明確,動作迅捷!
黑暗中傳來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和一聲極其短促的驚呼。
手臂精準地環住了江夏的脖子,以一個看似無意實則禁錮十足的姿勢,把她往下微微一攬!
江夏猝不及防,半個身子被一股不大但足以令她失衡的力量帶倒。
她下意識地伸手撐在陳舟身側的牀單上,臉幾乎要貼到陳舟敞開的領口處。
鼻尖縈繞著屬於他的、乾淨的陽光和皁角氣息混合的味道,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而陳舟,就像夢中得到了一個滿意的抱枕,抱著這個“大型抱枕”,喉嚨裡發出一聲滿足又愜意的長嘆。
鹿彌在旁邊嚇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那聲尖叫泄露出來。
她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江夏被“捕獲”,一動不敢動。
江夏完全懵了,身體被陳舟的手臂箍著,側躺在牀墊上,距離他滾燙的胸膛只有幾釐米。
她能清晰地聽到他強而有力且平穩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鼓膜,震得她自己的心臟狂跳不止。
黑暗中,她的臉頰滾燙,身體繃得像塊石頭,連呼吸都忘了。
她試圖稍微扭動一下掙脫這“懷抱”,結果陳舟似乎更不滿了,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幾乎把她上半身完全圈進自己懷裡。
此時此刻,江夏不知道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只能屏住呼吸,任由陳舟將自己抱在懷裡。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在灼燒著江夏的神經。
陳舟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額發。
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地敲打著她的感知,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她此刻荒謬又曖昧的處境。
她像一隻被大型犬科動物叼回窩裡的獵物,不敢動彈分毫。
就在江夏僵硬地維持著這個姿勢,連思維都快凝固時,她感覺陳舟似乎……
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
環住她肩膀的手臂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緩緩下移最後來到腰上。
指腹的溫度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傳遞過來。
江夏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個地方,是她全身最癢的地方。
那溫熱的手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江夏的腰上!
鹿彌在旁邊大氣不敢出,捂嘴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看著江夏在陳舟懷裡一動不敢動的樣子,覺得這畫面衝擊力未免有點太大了。
要不是她目睹了全過程,就他們倆現在的姿勢跟表情,跟戰後餘溫也沒什麼區別。
“……”
江夏屏住的呼吸終於因爲缺氧而破功,她極其小心地用口型對鹿彌示意:
【他!到!底!醒!沒!醒!】
鹿彌瞪著眼睛,瘋狂搖頭:
【不!知!道!啊!看!不!出!來!】
“嗚……”
就在這時,陳舟眉頭又擰起來了,彷彿睡夢中遇到了天大的委屈,發出一聲帶著鼻音的低哼。
緊接著,讓人猝不及防地,他搭在江夏腰上的那隻手,竟然繼續向下滑動了一點,放在了她後腰下面一點的位置,順勢還揉了揉。
江夏只覺得全身過電般一麻,臉“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她的身體瞬間繃得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弓弦。
那隻落在她腰側的手掌,已經不再是試探性的停留,而是帶著點研磨意味的撫摸。
隔著薄薄的棉質睡衣布料,熱度滾燙,彷彿帶著細小的電流,每一次摩挲都精準地踩在她神經末梢最脆弱的點上。
“唔……”
又一聲極其壓抑的嗚咽從她緊咬的牙關中泄露出來,比之前的更加破碎,尾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臉頰和耳朵燙得快要燒起來,雲霞在黑暗中洶涌蔓延。
【他!絕!對!是!醒!著!的!】
江夏用幾乎要噴火的眼神控訴地向鹿彌傳達信息,眼裡的羞憤幾乎要溢出來。
鹿彌眼睛瞪得像銅鈴,拼命搖頭:
【別!動!別!動!他昨晚也是這樣的!】
她看著江夏在陳舟懷裡憋得臉通紅、身體微顫、眼角甚至開始因爲強忍癢意而沁出淚花的模樣。
只覺得這場面莫名具有喜感。
江夏學姐這模樣,跟昨天的自己如出一轍。
等等……
鹿彌猛然想起昨夜的場景,忽然意識到什麼。
小學長,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就在這時,陳舟彷彿在睡夢中找到了更滿意的姿勢。
他搭在江夏腰下的手掌,不再滿足於撫摸,而是帶著力量,反覆捏揉著那片肌膚。
“唔……”
江夏上半身像被彈簧頂起,發出一聲驚喘,整個人幾乎是撲騰著要從那溫熱的禁錮中逃離。這一劇烈的掙扎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巨石。
一直“沉睡”的陳舟,終於有了“真實”的反應。
他極其自然地皺緊眉頭,發出一聲被打擾清夢的、不滿的長哼:
“嗯——?誰……?”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濃重鼻音和沙啞。
黑暗中對上他那雙似乎還蒙著霧氣、困惑不解的眼睛,江夏整個人僵住了。
剛纔劇烈的掙扎瞬間凝固,動作停在半空,臉上混雜著未退的羞紅、驚惶和一種被當場抓包的不知所措。
時間彷彿被膠水粘滯了。
陳舟的目光似乎終於聚焦在江夏漲紅得快要滴血、眼角甚至還沾著點溼意的臉上。
鹿彌在另一邊已經完全石化,連呼吸都忘記了。
幾秒鐘的凝固之後。
陳舟那張帶著惺忪睡意的臉上,浮起一抹疑惑的神色。
“……江夏?”
然後他回過頭,語氣更加疑惑:
“鹿彌??”
他的視線最終落定在姿勢詭異、臉頰緋紅、連發絲都透著慌亂的江夏身上——
她正以一個幾乎半撐半壓的姿態僵在自己上方,距離近得能看清她顫動的睫毛。
“嗯?”
他又哼了一聲,聲音比剛纔清晰了些:
“你們……在我牀上幹嘛?”
這句直白的質問像道驚雷,劈開了凝固的空氣。
江夏臉色微紅,瞪著陳舟說道:
“你回來時候我不是說了嗎?我今晚也要跟你睡!鹿彌有的我也要有!”
陳舟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嘆口氣道:
“大姐們,看看幾點了好嗎?別鬧了趕緊回去吧!”
江夏坐在牀上緊抱雙臂,別過身說道:
“哼!我不管!”
陳舟翻了翻白眼,轉過身問向鹿彌:
“那你呢?”
鹿彌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
“我跟學姐同進退!”
陳舟仰天長嘆,目光在兩人的臉上逡巡一圈,警告道:
“真有你們的,你們愛在哪兒睡在哪兒睡,但是不能進我被窩!”
說著,他翻身將空調被一卷,全部捲到自己身上,然後腦袋往後一仰,倒在枕頭上。
然而這下江夏可就不高興了,昨天鹿彌可是跟陳舟睡一條被子的。
於是她也不管陳舟的警告,掀起被子一角,光溜溜的小腳就往被窩裡面鑽。
帶著空調涼氣的風灌入他好不容易捂暖的小空間。
緊隨其後的,是一雙光滑微涼的腳丫,毫不客氣地順著牀單滑了進來。
“嘶——”
陳舟激靈一下,倒抽一口涼氣,瞬間扭頭看去。
只見江夏維持著坐姿,上半身還僵持在外面,一副“我就進怎麼著”的倔強表情。
她顯然打定了主意要搶佔位置,動作帶著一股蠻橫的勁頭。
另一邊,鹿彌那邊也傳來了動靜。
“學長,那……那我也進來了喔……”
鹿彌的聲音細小又帶著點討好,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她邊說邊掀開被子的另一角,動作倒是比江夏斯文不少,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但目的同樣明確——
一隻同樣冰涼但更小巧的腳丫也試探性地探了進來,輕輕碰了碰他的腳踝。
冰涼的觸感再次襲來!
陳舟只覺得一瞬間,自己暖呼呼的被窩像是被南北極冰蓋同時入侵!
“喂!你們兩個……”
陳舟試圖維持最後一點威信,聲音帶著警告和難以置信。
然而,他的話再次被徹底無視。
江夏見他看過來,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種挑釁的迴應。
她乾脆利落地整個人向下一滑,上半身也“哧溜”一聲鑽進被子,精準地在陳舟右側躺平!
動作迅速地帶起一股風,涼意撲面而來。
那倔強的後背幾乎立刻貼上了他的手臂,隔著薄薄的睡衣,能清晰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還在攀升的溫度。
幾乎是同一時刻,左邊的鹿彌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躺了下來。
她似乎生怕落後,躺下後還極其“自然”地往陳舟這邊擠了擠,努力把身體縮起來。
於是,前一秒還嚴詞拒絕、裹緊小被子的陳舟。
轉眼之間,就發現自己被兩位香噴噴、穿著輕薄睡衣的少女一左一右牢牢“夾”在了中間。
江夏在右,身體繃緊,後背帶著點攻擊性地擠著他的胳膊。
鹿彌在左,身體則柔軟得多,像只尋求庇護的小貓,微蜷著儘量貼近他。
陳舟僵硬地躺在中央,雙臂伸直貼在自己身側,姿勢極其標準且無辜。
那牀剛剛被他捲成“蠶蛹”的被子,現在像塊破布一樣被三個人勉勉強強地蓋著,早已失去了庇護的效果。
他的後腦勺埋在柔軟的枕頭裡,清晰地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帶著濃濃的無奈:
“服了你們了……行,睡吧睡吧!明天誰腰疼脖子酸可別賴我!警告你們啊,都給我消停點!不準亂動,不準搶被子!”
他的語氣像是任命,也像是最後的掙扎。
黑暗再次籠罩,但這一次的安靜中蘊含著截然不同的張力。
三人擠在一張並不算寬裕的單人牀上,呼吸聲交錯,心跳似乎在不遠處共鳴。
尷尬、羞惱、微妙的暖意和不時的冰涼觸感交織在一起。
這是一個漫長又荒謬的開始,誰也不知道真正入眠的挑戰還在後頭。
而這挑戰,其實是對陳舟而言的。
陳舟無奈嘆息一聲:
“……真是兩個祖宗。”
靈珠跟魔丸都快炸了。
不管怎樣,也不能在這種時候露怯。
【硬化】啓動!
聲音輕得像是在夢囈,卻清晰地落在寂靜的夜裡。
而左右兩側,兩個身影似乎都動了一下,但都沒說話,只是各自在黑暗中,嘴角牽起了截然不同的弧度——
一個是不甘的抿脣,一個則是滿足的悄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