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演唱會結束。
等陳舟回到家，已經接近十點了。
推門的瞬間，客廳暖黃的燈光漫出來，卻沒看見慣常窩在沙發裡看番劇的老登。
都不在客廳，應該是回房間休息了。
倒是這個點，江夏跟鹿彌還在茶幾上討論題目，讓陳舟有些意外。
他在玄關處換了鞋，問向江夏：
“牢夏，你這是把我家當秘密據點了是吧？”
聞言，江夏擡起頭，顯然是被難題困住了，她看到陳舟換鞋進來，眼睛立刻亮了，像是找到了救星：
“你回來得正好！快，江湖救急！”
陳舟走過去，在她們旁邊站定：
“怎麼了？這麼晚還沒搞定？”
目光落在她們面前的習題上，那是數學試卷上的一道壓軸題，看題幹是立體幾何結合空間向量的綜合題。
鹿彌也聞聲擡起頭，疲憊的眼神裡透出一絲看到希望的亮光：
“學長，這題卡了我們快一個小時了，感覺好像走入了死衚衕。”
她的聲音帶著點小小的沮喪，面前那張草稿紙上全是推導過程。
“給我看看。”
陳舟移開一把矮凳坐下，他傾身向前，點了點題目的關鍵條件，又掃過題乾和她們的演算步驟。
只花了幾十秒，他已經理清了思路和她們卡殼的關鍵點。
“你們試圖用純幾何法繞過去，證明垂直再求角？”
陳舟拿起江夏的筆，輕輕點了點那道讓她們糾結的輔助線：
“這裡構造的思路有點繞彎了，而且忽略了題設裡隱藏的空間關係。看這裡，點 D纔是關鍵。”
江夏聞言湊得更近了些，順著他的指尖看去。
陳舟的聲音低沉清晰，帶著一種撫平焦慮的力量感：
“用空間向量的方法其實是更優解。設好基底，把點 E的座標表示出來，然後直接套用公式求面 FGH的法向量……”
他的筆尖在草稿紙上飛速移動，流暢地寫下簡潔有力的步驟，幾個關鍵的向量關係躍然紙上，圖形與符號瞬間變得有跡可循。
原本在兩人眼中一團亂麻的線條和符號，彷彿被注入清晰的脈絡，豁然貫通。
“……代入公式，兩法向量夾角餘弦值求出，取絕對值就是所求角度的餘弦值。”
陳舟落下最後一筆，答案清晰地圈了出來。
“搞定。”
他把筆遞還給江夏。
困擾她們許久的難題，在他手下不過短短幾分鐘便被優雅地拆解。
江夏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我的天，原來關鍵在這裡！你真是太神了！”
她剛纔皺成一團的臉終於舒展開來。
鹿彌看著那清晰明瞭的步驟，微怔了一下，隨即明亮的笑意從眼底漾開：
“啊……原來是這樣！這個基底設置得太巧妙了，我之前完全沒想到這個方向。”
她重新拿起筆，一邊順著陳舟的思路梳理，一邊由衷讚歎道：
“學長，你真厲害，思路一下子清晰了，像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就開了。”
語氣裡滿是敬佩和感激，指尖輕輕劃過陳舟剛剛寫下的關鍵步驟，彷彿想將那種思維的靈光吸收進去。
陳舟看著鹿彌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解題興奮和那份帶著點天真的自信，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疑惑：
“鹿彌，我記得你這才高一吧？這立體幾何可是妥妥高二的內容。”
聞言，鹿彌臉上浮現一絲靦腆又坦然的笑容，解釋道：
“剛纔是學姐在做卷子，我湊過去看到了這道題，覺得很有趣就問了問。”
“學姐很好心，把基本的概念和定理像空間直線垂直判定啊、平面的法向量定義這些都大致給我講了一下。”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其實理解了點和線的位置關係、向量的方向性，再結合一點空間想象……感覺立體幾何的核心邏輯，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玄乎難懂呢。”
她的語氣平和，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非刻意炫耀。
陳舟扶了扶額頭，對這種原生態的天才感到有些無奈。
他當初學立體幾何可是廢了好大功夫。
而鹿彌，一個晚上就打好基礎了。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真比草履蟲跟挖掘機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還是你厲害！”
陳舟把椅子推回原處，站起身，隨意地鬆了鬆肩膀，說道：
“行了，難題攻克，我先去洗澡咯。”
江夏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
“洗乾淨一點呦！”
陳舟打出問號：
“不是哈基夏，你晚上也要夜襲我？”
江夏笑了笑，沒有說話。
客廳的燈光似乎都凝滯了一瞬，空氣裡瀰漫開一種混合著震驚、荒謬和一絲詭異期待的安靜。
陳舟警鈴大作，往後退了兩步，驚愕道：
“不是姐們？真被我猜對了？”
江夏倒是一點不見慌亂。
她輕哼一聲，小巧的下巴微微擡起，一雙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著陳舟，裡面閃爍著狡黠和不容置疑的光：
“鹿彌能跟你睡一起，我就不能了？”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理所當然的質問。
“……”
陳舟徹底石化，大腦 CPU似乎因過載發出“滋滋”的報廢聲。
江夏抱起纖細的臂膀，側過身故意露出幾分委屈巴巴的神情，語氣也染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幽怨：
“我們認識那麼久，穿開襠褲就玩在一起的交情，我還沒跟你睡過一張牀呢！”
聽江夏這麼說，意識到自己捷促先登的鹿彌臉紅起來。
她好像真幹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陳舟對此也有些無語，只能安撫江夏道：
“那是鹿彌犯了思想認知上的錯誤，下午回來我已經狠狠懲罰她了，江夏你可不能跟她學啊！”
聽到下午的懲罰，鹿彌的臉色更紅了，都快紅到了耳尖。
江夏繼續哼聲道：
“我不管，她能犯錯，我就不能犯錯了？今晚我跟你睡定了，耶穌也攔不住我，我說的！”
此刻陳舟簡直一個腦袋兩個大，他無奈地搖著頭，說道：
“隨便你吧，我先去洗澡了。”
陳舟走向浴室、關上磨砂玻璃門。
水龍頭被擰開的嘩嘩水聲緊接著響起，傳到客廳裡。
江夏抱著臂膀，一臉得意笑容。
而旁邊的鹿彌，腦袋埋得更低，耳尖那抹濃稠的緋紅幾乎要滴下來。
然而，這一切喧鬧與混亂，並沒有被隔絕在客廳。
主臥室的門並未關嚴，留著一道大約三指寬的縫隙。
門的背後，兩道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立在昏暗的光線裡。
剛纔陳舟與江夏簡短的對話，但信息量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大到爆炸。
陳放與沈青禾面面相覷，回憶著剛纔的信息：
鹿彌已經和陳舟睡了！
這不僅是他們偷聽到的，也是剛纔江夏的原話。
而現在，江夏知道氣不過，也要跟陳舟睡？
每一條信息都帶著毀滅性的殺傷力，摧毀著沈青禾的世界觀和對兒子的認知底線。“青……青禾……”
陳放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你……你聽到了嗎？”
“噓！”
沈青禾猛地回神，嗓子幹得發疼，她說道：
“我們得想個辦法，不能讓小舟這樣一錯再錯了！”
陳放嘆息，想到自己跟胡靖和江成多年的友誼，竟然要毀在陳舟這小子身上，便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這小子，欺負一個也就算了，大不了高考完，老爹帶你上門提親。
憑他跟胡靖江成的關係，這事肯定跑不了。
但你要一下欺負兩個，你老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上門提親啊？
要真到那時候，別說陳舟了，就是他陳放都要被那兩個給生撕活剝了不可。
想到這裡，陳放立即認同了沈青禾的看法：
“不錯，我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陳舟犯錯！”
……
“大象大象，你鼻子怎麼這麼長~”
正在哼著歌洗白白的陳舟，自然不知道老登們內心所想。
要不然他一定會大喊冤枉，然後氣到把看過的所有網站都舉報了那種。
什麼都沒幹呢，居然這麼冤枉他，簡直天理難容。
洗完了澡後，陳舟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看到兩個老登居然刷新在了客廳。
廚房裡的開水壺發出氣泡聲，想來他們是準備睡前喝點涼白開。
而江夏和鹿彌還在研究題目。
陳舟沒管她們，朝老登們說道：
“爸媽，我進房間了啊！”
誰料陳放突然叫住他：
“等下。”
陳舟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陳放：
“爸，咋了？”
陳放沒說話，只是朝他擡了擡下巴，示意他進房間說。
客廳裡，沈青禾正假裝給鹿彌遞水果，眼角的餘光卻牢牢鎖著父子倆的背影。
江夏則用胳膊肘偷偷碰了碰鹿彌，衝她擠眉弄眼。
陳舟一頭霧水地推開自己的房門，陳放緊隨其後，反手就把門鎖擰上了。
這舉動讓陳舟更納悶了：
“這神神秘秘的，啥事啊？”
房間裡只開著盞牀頭燈，昏黃的光線把陳放的影子拉得老長，他走到窗邊，背對著陳舟，半天沒吭聲。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漫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樹影，倒比客廳裡更添了幾分凝重。
“陳舟啊……”
陳放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沉了八度：
“你今年多大了？”
“剛過十八歲生日啊，老登你腦子要是不記事，我出資給你買腦白金補補。”
陳舟摸了摸後腦勺。
陳放一時有點語塞，但還是裝作嚴肅道：
“十八歲，是該懂點事了。”
他緩緩轉過身，眉頭擰成個疙瘩，眼神像探照燈似的盯著他：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尤其是男人，做事得有分寸，得負責任。”
陳舟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還是乖巧道：
“好的，收到。”
陳放點點頭，這種事他也不好說得太深，免得傷害了陳舟男人的自尊。
話音落下，他便轉身說道：
“知道就好，我跟你媽回房間休息了。”
陳舟看著老登轉身離開的背影，抓了抓頭髮，還是沒琢磨透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往牀上一倒，把手機摸出來解鎖，屏幕亮起時，剛好看到白淺淺發來的消息：
“你服裝買了嗎？還沒買我幫你買吧！”
陳舟這纔想起來漫展的cos服裝還沒挑，趕緊給白淺淺回了個“謝謝，我自己來吧”，然後打開淘寶。
陳舟指尖在屏幕上飛快滑動。
選來選去，選了套帶露胸的經典款。
連草雉劍一併加進購物車，結算時特意備註要加急發貨。
訂單剛提交成功，QQ提示音就開始咳嗽了。
是姜雨彤發來的消息：
“狗頭，今晚來不來演繹？”
陳舟呵呵一笑。
他心道這大班長對新書還真是執著，馬甲都掉了還想著演繹呢。
想到有趣的事情，陳舟彎起嘴角，回了消息：
“之前那演繹太沒意思了，我這邊有更刺激的任務，要不要體驗一下？”
那邊的姜雨彤沉默了一瞬，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小心謹慎地問道：
“什麼任務，先給我說下唄？”
陳舟回道：
“要提前說了就沒有驚喜感了，你怎麼代入角色裡？”
姜雨彤思索半天，然後回道：
“彳亍吧，試一試，看看你有什麼鬼點子，不過先說好，要是太變態了我可是要叫停的。”
陳舟呵呵一笑。
姜雨彤如果真要叫停，那他肯定是要停的，畢竟不能違反婦女意願。
但如果她不喊停，而是一直“YesYes”呢，那自然就可以繼續了。
很快，姜雨彤主動發來一個感嘆號，這正是演繹開始的信號。
陳舟代入程卓的角色當中，開始補充旁白的同時，思索著該怎麼捉弄姜雨彤：
【旁白：晚自習結束後，江語儂回到家，拿起手機的瞬間，受到程卓催眠的影響，不由自主給他發去消息——】
扮演江語儂的姜雨彤心領神會：
“主人，晚上好。”
陳舟扮演程卓，笑了笑回道：
“晚上好。”
手機面前的姜雨彤沒有回話，等待著陳舟扮演的程卓下達指令。
然而，她等待的指令沒有出現，陳舟竟然給她發了一句話：
“這世界車水馬龍，我只對你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