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燎原之火
餘慶現在只能依靠自己逃出生天了。他坐在那裡,有片刻的迷茫,但馬上開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他朝後望後,驚奇地發現那隻老虎竟已追逐到了河那邊的橋頭上。它站在那邊正在喘氣呢。
儘管他不相信老虎能夠飛越將近七八十米的缺口,飛到他這來邊來,但還是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應該儘快離開這裡。
以河爲界,河那邊是崇山峻嶺,這邊已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了。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危險減少了。
隨著一百多年前農耕業的消亡,這些被拋荒的土地早已雜草和荊棘密佈,爲各種動物提供了天然的棲身之地。如果有人膽敢貿然踏足其中,很難做到全身而退。
雖然現在還有一條遺棄多年的道路穿行其中,但餘慶還是躊躇不前,擔心路兩邊隨時會有什麼異常的生物從草叢或荊棘裡鑽出來。
他知道,如今自己任何一個小小的魯莽舉動,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他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他想到把自己裝進零重力揹包裡,但這樣自己也就困在這裡了,要穿越這片平原,相當於主動進攻,而不是這種被動地防禦。
現在他手上唯一可用的武器只有那把匕首了,只能用於簡單的單點式攻擊,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假如突然涌出一百匹狼,或者十幾條鬣狗…他不敢往下想…
“看來得來點狠的了!”他想。
他慶幸自己一直沒有丟掉那個最原始的東西:魚叉打火機。他走到河流和道路交叉的三角地帶,引燃了那裡的枯枝爛葉。
然後他又折了一些枯枝把火種引到了道路的另一邊。
一開始,火併不是特別大,但很快便成了燎原之勢。熊熊大火竄出了幾米高,向前方不斷蔓延。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在幾個小時之內,道路兩邊幾十裡的範圍之內,可能再也沒有什麼動物倖存了。
那時,他就可以從從容容穿過這片區域了。
他把嫦娥抱進零重力揹包裡,準備稍後出發。
然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大錯誤,這可能要了他的命。
因此他馬上把嫦娥又抱了出來,自己拿著揹包死死系在殘存的橋墩上,然後自己鑽了進去,拉上蓋子。
對岸的老虎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憤怒地吼叫著。顯然,它恨不得衝過來將他撕成碎片。
但他現在沒有時間和老虎較勁了。
這條河可能是方圓幾十裡乃至上百里的動物的水源之地,即便沒有火災,它們也會在不同時段來到岸邊飲水,而從廢棄公路過來的動物,一定也是最頂層食物鏈的兇猛野獸。
現在他的一把大火,也許會燒死一些行動緩慢的動物,但最危險的動物可能都會逃離,並且逃竄到河邊暫避,而他所在的廢棄道路和河岸交叉的路方,正是這個風暴的中心。
這也是他爲什麼突然把自己裝進揹包裡,躲在橋墩下的原因。他的一把火,等於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沒過多久,他的推斷便得到了印證。第一個沿著道路跑過來的就是幾隻花豹,它們來到河邊首先發現了躺在地上的嫦娥,不過嗅了嗅沒有聞到食物的味道,便大搖大擺走向河邊打算吸水。
這時,它們發現了正趴在對岸的老虎,連忙停下了腳步,色厲內荏地咆哮了起來。當然,老虎也發現了它們,站起來狂怒地嘶吼了一聲。
一羣鬣狗正往這裡趕來,見到這種情景,在不遠的地方也停了下來。它們在那裡交頭接耳傳達著某種信號,似乎正醞釀著什麼陰險的行動。
一不小心闖進來的幾隻小動物,眨眼之間就被它們撲在地上撕碎了。
犯錯的還有另外幾隻四腳動物,它們以爲那些鬣狗是自己的同類,莫命地追隨而來,等發現錯誤時已經來不及逃命了。
突然竄出的一羣驢頭狼使這裡很快陷入了一場大混戰。
大火之後,這場混戰遲早都要到來。
由於火的肆虐,很多食草動物如果倖存的話,它們也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失去食物來源,從而數量銳減。這就意味著這些食肉動物要爲自己相對減少的食物而相互搏殺。
餘慶躲在揹包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現在只希望外面的動物彼此鬥得更兇猛一些,最終都落得個魚死網破的結果。
這場爭殺看來不會很快結束,而且這一帶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都會成爲十分危險的地方。他覺得自己貿然放火的行爲不夠聰明。
但這也再一次證明,在如今這種自然狀態下,他已經失去了獨立生存的能力。這也間接證明,他們原生態的人類再也沒有自由的空間了,這讓他有些沮喪。
他一時真的找不到走出當前困境的辦法。更恐怖的是,他從細縫裡看見一條鱷魚正向他這邊爬來,它也許是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正打算把他和揹包一口吞下去。
他盤算著一旦自己落入鱷魚的腹中,怎樣用匕首剖開它的腹腔從中逃出來。想到那難聞的腥羶和噁心的粘液,他幾乎馬上就要嘔吐了。
幸好這條鱷魚是奔著岸上的血腥去的,它快速地從他的揹包旁爬過去,一口咬住了一條鬣狗便向河水裡拖去。
那條鬣狗原本已經負傷,以爲退到河邊來可以安全地喘口氣,想不到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暫時解除了危險,餘慶反而更加不安。
他覺得自己和那條鬣狗一樣,同樣忽略了來自水裡的威脅。現在他在四個方向上都沒有任何安全可言了。
他口乾舌燥,卻不敢伸手去河裡掬一捧河水來解渴。
“我也許是世界上第一個守著水而渴死的人了,”他自嘲地想,“但我總不能守著食物餓死吧?”
於是,他在揹包中窸窸窣窣掏出兩塊合成食物,撕開外膜,輕輕咀嚼起來。然而這一舉動又招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種食物的奇怪香氣,迅速吸引了無數動物的關注。最要命的是河邊那些蝗蟲大小的螞蟻,它們幾乎傾巢而出,直撲餘慶的揹包而來。很快,揹包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餘慶死死拽緊蓋子,唯恐有一絲縫隙留下來,讓它們鑽進包裡來。
但現在他被這些該死的螞蟻完全包裹住了,甚至連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悶死在裡面了。
如今他有點作繭自縛的味道了。由於他把揹包繫緊在橋墩上,想滾進水裡去擺脫它們的可能也沒有了。
他十分痛苦地在揹包裡蠕動,覺得自己這樣死得太窩囊了,一時情緒失控,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叫。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幾聲吼叫瞬間改變了現場的態勢。附近正在搏鬥的動物聽到這尖利而又陌生的聲音,不由自主四散逃開了。而那些螞蟻也莫名其妙紛紛離去。 這時突然從水裡又竄出來一大堆青蛙,追著螞蟻開始了它們的饕餮大餐。
餘慶就這樣又戲劇性地得救了,終於可以在揹包裡喘上氣了。
他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
他想,自己也許把動物的危險估計得太高了。事實上所有動物都處在一種脆弱的安全之下,它們未必會在沒有受到安全威脅的情況下,貿然對一個它們並不熟悉的對象發動攻擊。
現在在這裡,他就是那個其他動物眼中從未見過的陌生品種,只要自己霸氣外露,它們就會畏首畏尾,甚至退避三舍。
此外這裡還有一個良好的客觀環境。
強者在剛纔的博鬥中已經吃飽了,它們現在只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睡上一覺就行了,不必再出來覓食。而弱者已經落荒而逃,至少有一段時間不敢再出現在這裡了。
因此,餘慶認爲現在可以大搖大擺在道路上行走。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絕對的安全,但相對的安全還是存在的。
於是他迅速從揹包裡鑽了出來,解開繩子,依然把嫦娥放進揹包裡,背在自己肩上。
他右手緊緊握著匕首,左手不斷搖動魚叉打火機,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響,偶爾迸出幾點火星。
“啊…嗬…嗨…”他一邊走,一邊不時高聲喊叫著,彷彿在爲自己鳴鑼開道。
只要自己一直這樣走下去,估計兩到三天的時間內便可以抵達馬落,和堯丹她們會合。
他不再爲自身的安危而焦慮了。
再來說堯丹她們,此刻也正在尋找餘慶的下落。當時她和妲己,燕兒擺脫欽原後,正往馬落方向飛行,發現了落單的芙蓉。
當她們聽說嫦娥只憑一件飛行衣,試圖飛越前面那片灰石地帶時,便立馬捎上芙蓉追了前去。
這中間,她們換了一次飛行衣,沒有發現餘慶的蹤跡。
堯丹說:“相公他們只有一件飛行衣,不可能飛得更遠了。這一路也沒看到他們在地上的影子,我想他們一定是去了別的路徑。”
妲己表示贊同。
堯丹指了指全息地圖,說:“相公一定是去了這個方向,看來他是想找到充電的地方?!?
大家一致同意這個說法,並決定兵分兩路,芙蓉和燕兒繼續由原路前往馬落會合地點,而堯丹和妲己額外攜帶兩套飛行衣,走另一條路去追趕餘慶他們。
堯丹她們同樣也碰到了路上那套充電設備。通過充電柱上那些新鮮的擦痕,她們武斷地認爲嫦娥已經在此充滿了電飛走了。
如果是這種情況,因爲她們的飛行速度是一樣的,就不可能追上嫦娥了。所以她們乾脆不緊不慢在那裡把自己的電補足,直接去馬落匯合。
堯丹和妲己此時彼此之間的敵意已經慢慢消除了,但是彼此之間除了餘慶,也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因此像兩條冬瓜一樣靠在那裡,都不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堯丹發現前面的天空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自言自語喊道:“不會是相公放的火吧?”
妲己也站了起來,說:“肯定是親愛的乾的,我們快去!”
說完她便向空中飛去。堯丹緊隨其後。
當她們飛到河邊的斷橋上空時,看見有一頭老虎居然還在橋頭朝天上吼叫。出於好奇,她們靠近一點想看個究竟。
誰知那頭老虎竟然勃然大怒,甚至試圖騰空將她們從天上抓下來。堯丹也怒了,一甩光刀將它劈成兩截。
“肯定是它追趕相公到此…”
“那親愛的一定在前面不遠了,我們趕緊點?!?
“說不定有難了,不然也不會放火了?!?
沒過多久,她們終於看到了地下踽踽獨行的餘慶,便迅速朝他飛去。
此時的餘慶高度戒備,聽到後面的響動,大吼一聲,揮著匕首便朝她們刺來。
“是我,相公!”
“親愛的,你沒事吧?”
餘慶見是堯丹她們,匕首一下丟在地上,情不自禁坐了下去,喊道:“我能沒事嗎!又撿了條小命…”
堯丹和妲己跑過去,一左一右抱著他,掀開了他的頭盔,不停給他擦汗呢。
餘慶不由分說,左邊啃一口,右邊啃一口,嚷道:“找個涼快的地方,我想好好睡一覺,他奶奶的…”
堯丹笑道:“涼快的地方也只能在馬落有,這裡的地估計都被你燒紅了,哪裡也沒得涼快了?!?
妲己說:“後面那條河裡應該涼快…”
餘慶忙說:“打住!那條河裡有鱷魚,我可不想惹那個醜陋的傢伙。噫!想想都噁心。”
妲己張開口,作出一副吞噬他的姿式,笑道:“這裡還有兩條母鱷魚,你怕不怕?”
餘慶笑道:“鱷魚要是都長成這樣,我天天泡在鱷魚池裡哪兒也不去了。”
堯丹摸了摸嫦娥的額頭,說:“她也真夠拼的,連最低的電量都幾乎沒有了,時間久了只怕連記憶都保不住了?!?
“那怎麼辦,可別到了醒來的時候成了個白癡?!?
“這倒也不會,頂多也只是恢復到出廠設置了,不記得我們誰是誰了?!?
“連我也不認了嗎?”
“永遠不會,相公的簽名已經刻在她的意識裡,固化在裡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