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
橙歡把買回來的菜都放進了廚房,然後又放輕了腳步走進臥室,到牀邊時停了下來,垂眸看著還在熟睡的男人。
他昨晚的確沒怎麼休息好,反正時間還不算晚,她還是等待會兒做完晚餐再叫他起來吧。
正打算出去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了擱在牀頭櫃上亮起的手機,接著就是震動聲。
她回頭一看,屏幕上彈出兩個字——晚晚。
夏晚晚。
怔愣了兩秒,也不知道腦子裡突然哪根筋搭錯了,她伸手就拿起手機點了接聽。
“Moncie,你在忙嗎?”
聽著手機裡傳出女人溫婉又輕柔的聲音,橙歡握著手機張了張口,喉嚨卻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
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爲什麼就突然接聽了這個電話。
“Moncie?”
下一秒,手機就被人從手裡奪走。
池涼醒了。
他擡眸淡淡看著跟前的女人,一邊接聽,一邊出聲,“喂。”
“剛纔沒信號嗎?”
“嗯,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帶著果果已經回舊金山了,昨天聽到我母親生病的消息太著急,給你打了電話但、沒打通,我就告訴蔣蔚讓他幫我轉告一聲。”
臥室裡很安靜,橙歡就站在旁邊,能很清晰的聽到兩人間的談話。
那端的女人說話的聲音仍然是溫柔的。
“母親怎麼樣,還好麼?”
“已經沒事了,就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嗯。”
“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拜拜。”
簡單的聊了幾句池涼就掛了電話。
他把手機扔在了牀上,隨即勾出似笑非笑的看向橙歡,“歡歡,我很好奇,你剛纔是出於什麼心情才接了晚晚的電話,是想讓她知道我們的關係,報復我?”
橙歡,“……”
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接他的電話。
見她不說話,池涼脣角噙著笑意,淡淡的道:“既然要報復,怎麼不在我跟我晚晚說話的時候出聲?這樣不就讓她知道我在外面有女人了?”
橙歡對上他的視線,笑了下,“就算出聲了也證明不了什麼……不過一個女人在你身邊說了幾句話而已,以你的能力回去跟她解釋並不是什麼難事。”
男人點了點頭,“也是。”
他起身下牀,看著她,微微的笑,“你接晚晚的電話,到底想做什麼,嗯?”
橙歡擡眸看著他的眼睛,扯了扯的緋紅的脣,帶出一抹笑弧,“你認爲呢?”
男人嗓音裡帶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告訴她我賴在你家不肯走,讓她來把我帶走,或者……讓她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她知道了或許會跟我鬧離婚,然後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我身邊?”
“兩者都有吧。”
“哦?”
橙歡精緻的臉上仍然帶著笑,一字一句清晰的說,“要麼你就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要麼就讓夏晚晚跟你離婚,我被迫成爲了你的小三,難道所有青春都要耗在你身上只委屈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頓了頓,她又笑著補上一句,“沒有你,我身邊並不缺乏追求者,隨便抓一個我都能做正牌太太,你不是總說我識時務很現實麼,怎麼就只能屈身做你的情人了?”
池涼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眸含笑,“聽你這委屈的語氣,是想做我的正牌太太?”
“如果我說是呢?”
“所以這兩天你這麼照顧我,又是給我抹藥,又是按摩,又是洗衣服做飯,是想著我真的哪一天離婚了,可能會回頭娶你?”
他似乎覺得這樣的想法太可笑,連說話的語氣裡都帶出了可笑的意味。
橙歡垂在身側的手指無聲的攥緊了,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如果我有這麼想過呢?你有沒有跟她離婚的打算?
男人的指腹輕輕的摸著她的下巴,低低的笑,“歡歡,你這個想法是什麼時候有的,難道是我不經意間給了你這樣認爲的錯覺麼?”
“……”
橙歡仰著頭看著他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他從來都沒有給過她,他會離婚並娶她的錯覺,當然,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他會離婚,再娶她。
但聽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還是止不住的抽疼了一下。
即便心裡疼,可她臉上的笑意還保持著,故作遺憾的說,“這麼說來,是我想得太多了。”
“真的想嫁給我?”
橙歡攤了攤手,“以你英俊的容貌,有錢有權,我想應該有很多女人都想嫁給你吧,像我這麼現實的女人也不例外啊。”
男人微微低下了頭,靠她更近了些,她甚至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池涼低低沉沉的笑著,“圖什麼呢?圖愛情麼?我不過是一個婚內出軌的男人,即便娶了你,他日可能也會像現在這樣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他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又道:“圖錢麼?你現在已經很有錢了,還會缺錢花麼?如果你是圖這些身外之物,不管是金錢,還是前途,我都可以給你所想要的一切……不過嫁給我嘛,僅僅只能做一個豪門太太,還是丈夫在外面養著情人的豪門太太,能比你現在的生活還要好?”
“或許吧。”橙歡錯開視線不去看他,無所謂的道:“這個社會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大部分的女人誰不想嫁豪門過輕鬆自在的生活?天天都泡在奢侈品裡,每天混的圈子都是上流圈子,多有面子呀。”
說到這裡她低笑了下,“以你現在的身份比豪門還要豪門,我也是個俗人,就衝你現在的身份,你現在的權勢我就想嫁給你。人吶……只能接受越過越好,越過越有錢的日子,奢侈慣了再去過拮據的生活,誰能熬得下去呢?”
“就那麼想嫁給我?”
橙歡看著他,靜默了一瞬後突然踮起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送上了紅脣吻住他。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平時不管是親吻,還是做親密的事情,也不管他們的感情和情緒鬧得有多僵,在行動上,向來都是池涼主動,也向來都是他付出熱情。
應該說是他掌控了所有的主動權,而橙歡處於被動,也被迫接受他的熱情。
池涼就站在原地任由她主動親吻自己,沒有拒絕她的吻,也沒有將她推開,但也沒有伸手摟住她,或者給她任何迴應。
很快橙歡就結束了這個短暫的親吻。
她不會允許自己沉浸下去。
她鬆開男人的脖子,往後退了退跟他拉開了距離。
日落的餘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折射進來,金黃色的光線落印在她的身後,顯得格外的落寞。
她仰著頭看著跟前的男人,淡淡的嗤笑一聲,語調裡帶出了幾分挑釁的意味,“你今天能阻止我接她的電話,那你有沒有想過明天,或者總有一天……還是說,你會威脅我,不要我出現在她面前,如果我違背了你的威脅,你就準備毀掉我僅有的事業,或者讓我傾家蕩產,只能依附於你?”
池涼勾著脣,雙眸深不可測的盯著她的眼睛,“有什麼不可以呢?”
橙歡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她拿他還真的沒有一點辦法。
“你覺得剛纔的電話如果真的如你所願了,真的只會是我剛纔說的那兩種結果麼?”
她對上他的眼神,手無聲無息的又攥緊了。
池涼低沉的嗓音繼續帶著幾分冷意的道:“如果晚晚真的知道了,跟我鬧卻又不肯跟我離婚……你打算怎麼辦呢?”
橙歡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夏晚晚的臉。
她跟夏晚晚不過才相處過半天不到的時間而已,她沒辦法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瞭解一個女人的性格,何況那半天的時間,大部分都是被池涼堵在洗手間裡,被他擾亂了思維。
憑直覺,夏晚晚是個溫柔優雅的女人,但也絕對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軟性子。
雙眸閃了閃,她又恢復了臉上的笑容,“怎麼辦……我的確還沒想過,除了被你逼著做小三,其他可能我都可以接受,要說起來我好歹還是有些勝算,是吧?”
池涼看著她微笑的臉,饒有興致的道:“那天你自己不是親口說你不願意讓別人受到傷害,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她輕慢的一笑,“你也說了,總會有人要受傷的。人都是自私的,我又沒有自虐癥,當然不希望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再說,你作爲當事人,有妻子有女兒,你都不疼愛她們,不爲她們考慮,還指望著我來心疼她們?況且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故意要勾引過你,也沒有要想方設法的破壞你們的家庭……是你一直逼迫我,在這種尷尬的身份裡我爲自己考慮一下未來,哪裡會有精力去關心跟我沒有關係的人?”
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清晰利落的道:“是,我的確是算不上什麼好女人,但說到底罪魁禍首是你,就算你的妻子跟女兒會心生怨恨,那也是恨你,是你自己沒當一個好丈夫,一個稱職負責的父親,該做的我都做了,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逃也逃過了,鬧也鬧過了,求也求過了……
她根本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池涼薄脣噙著幾分捉摸不透的笑,安靜的聽她說完,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歡歡,你說這些未免就太沒意思了。”
“你說的這些,不也是挺傷人的?”
“是麼。”
“逼著我跟你上牀,逼著我跟男朋友分手,還把人打傷,自己受了傷也不肯去醫院非要賴在我這裡不走,我在沙發上睡得好好的,你半夜自己要把我抱上牀跟你一起睡……”
橙歡擡手撥開額前的髮絲,頓了片刻後有嘲弄的道:“做出一副是真心愛我的一樣,結果就在面前提了下跟你老婆娶我的話題,你還說我太沒意思了。”
“別的男人好歹還會敷衍一下,買東西哄一下,你呢?這麼直接又殘忍,難道不傷人嗎?”
臥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窗外的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我不是說過麼,既然我不會娶你,就不會給你錯覺。”
橙歡抿著脣,精緻的臉上還保持著冷靜,不至於在他面前失態,可她的思緒全部都被這個男人給打亂了,心也跟著亂了。
她想避開他的視線,可男人還捏著她的下巴,“看來這些年你見過不少有錢的男人,都會跟我玩套路了,也學會這種以退爲進了,嗯?”
她的指甲還是用力的掐在了掌心裡,再對上男人的視線,只是冷冷一笑,“呵,到頭來還罪名還落在我頭上了?池涼,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呢?是你一開始就逼得我無路可走,不然你直接跟夏晚晚離婚啊,我隨時都可以嫁給你。”
男人微笑著低低的開口,“可是我現在沒有要娶你的想法。”
“只想讓我留在你身邊當你的情人是吧?”
他笑意未減,“你可以這麼理解。”
橙歡看著眼前這張英俊又完美的臉,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怨恨他溫柔下的極度冷漠和殘忍,還是該慶幸,感謝他從來沒有給過她不該有的幻想和希望。
她緊緊蜷縮起的手指鬆開了,深吸一口氣後,無所謂的笑了笑,“既然談不攏,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完她就躲開了男人的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