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剛纔神勇無雙、有機會把血雨樓再度帶上巔峰的魏樓主,似乎一個照面被謝老魔幹碎了,血雨樓衆(zhòng)人只覺天都塌了!
幸福來的這麼突然,又去的這麼快嗎?
梵海孽急得直拍大腿,連忙呼喊:
“謝大人!誤會!我們沒襲殺朝廷命官,我們是想投誠!這個魏寅想趁機收買我等,我們準(zhǔn)備把他抓住,交給您來著……”
餘下堂主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害怕明顯有機會問鼎七雄的魏昆被抽死,連忙解釋:
“是啊。謝大人手下留情!我們絕無歹意,是想拿下此人向您通報……”
“哦?”
謝盡歡衣袍隨風(fēng)而動,緩緩從空中飄下,距離地面尚有三丈便停住,出塵若仙的氣態(tài),和方纔完全判若兩人,目光望向咳血的魏寅:
“還有此事?”
“咳……咳……”
魏寅都打的吐血三升,但瞧見謝盡歡這救兵殺到,心底沒有半分激動,只剩下心如死灰,咬牙道:
“他們血口噴人!謝兄,我是來此追查血雨樓餘孽,被他們襲殺,我堂堂雪鷹嶺,豈會看得上他們這幫江湖草莽……”
梵海孽見魏寅睜著眼睛說瞎話,連忙道:
“謝大人,我一幫江湖草莽,若不是聽到他意圖,哪裡敢對堂堂雪鷹嶺動武?他真想招募我等,還說有他撐腰,您絕對不敢找我們算賬。
“我們尋思,這大幹江湖往後該您做主呀,他們陽奉陰違遲早被您發(fā)現(xiàn),到時候還是得死,爲(wèi)此才冒險想擒下他……”
謝盡歡顯然知道原委,略微審視衆(zhòng)人一瞬後,淡然道:
“知道了,看來剛纔下手有點重。你們?nèi)ソe找找,看剛纔那個雜魚還有沒有得救,我和魏兄單獨聊聊。”
梵海孽等人聞聲如釋重負(fù),哪裡敢抗命,連忙跑去江邊,看能不能打撈到魏昆碎片。
……
謝盡歡等人走後,落在了破碎街面上,看向倒地不起的魏寅:
“魏兄剛纔是什麼意思?”
魏寅掙扎想要爬起,但對方下手太重,根本使不上力氣,只是大口喘息:
“謝兄既然選擇信一幫江湖賊寇的話,魏某多說又有何用?”
謝盡歡在坑洞旁半蹲下來:
“我說的是剛纔那聲虎嘯,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聽見了,魏兄的表現(xiàn),也遠(yuǎn)超人之範(fàn)疇。魏兄是不是該解釋下緣由?”
“?”
魏寅神色微微一白,仔細(xì)打量面前的白袍公子,難以置信道:
“剛纔和我交手的人是你?”
“除了我還有誰能把魏兄逼成這樣?演這齣戲,只是不想讓尊師聽到江湖消息,提前警覺。”
謝盡歡仔細(xì)觀察魏寅,繼續(xù)道:
“我殺過的半妖挺多,比如何瞞、何亥,身體情況和你一模一樣,都是從西戎天生半妖衍生而來的一種天賦。彼此好歹打過一場擂臺,有什麼直接交代吧,至少落個體面。”
魏寅見謝盡歡已經(jīng)摸清楚他體魄的底細(xì),就知道這次是專門來查他的,且?guī)煾敢呀?jīng)暴露了。
面對這種人贓俱獲的場面,任何狡辯都沒意義,魏寅輕咳了幾聲,咬牙迴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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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煾笡]錯,是正道不給機會,才演變成如今局面。我?guī)煾笍亩畾q開始斬妖除魔行俠仗義,爲(wèi)朝廷盡忠到近百歲,結(jié)果朝廷卻把他當(dāng)做呼來喝去的打手,從不重視……”
謝盡歡皺了皺眉:
“雪鷹嶺制霸岱州千里之地,被江湖共尊爲(wèi)盟主,你師父還想要什麼?裂土封疆讓他當(dāng)岱州王?”
魏寅迴應(yīng):“掌門江湖地位再高,在朝廷眼裡也只是庶民。我?guī)煾敢簧S護正道,論資歷論輩分不輸陸無真半分,昔日也從未犯過錯,只想和葉聖一樣成爲(wèi)正道掌舵人盡一份力。
“結(jié)果建安之亂時,陸無真犯下那等疏忽,朝廷都依然重用。而我?guī)煾敢簧缏谋”幪幮睦M正道,就因爲(wèi)記事前,被屍祖救治過,便被正道處處提防……”
被屍祖救過?
謝盡歡聽到這話,心頭頗爲(wèi)意外,但忽然又明白,魏無異已經(jīng)算功成名就,爲(wèi)何還晚節(jié)不保跑去和冥神教勾搭了。
不過仔細(xì)琢磨後,謝盡歡又反問道:
“你意思是你師父一心走正道,但被陸無真打壓,才被迫造反?”
“事實本就是如此,江湖誰不知道?”
“陸掌教這些年,確實排擠過其他教派。但如果陸無真刻意打壓我,不給我當(dāng)老大的機會,那我肯定不服氣,會想辦法把陸無真拉下馬,讓天下修士看看誰纔有資格當(dāng)老大,而不是夥同冥神教暗中搞小伎倆奪權(quán)。”
謝盡歡說到這裡,反問道:
“你怨正道不公,說陸無真處處針對你師父,就沒想過,會不會是你師父本事不行,打不過陸無真,本就沒資格坐監(jiān)正位置?”
“?”
魏寅明顯被這話問住了,臉色漲紅道:
“你說的輕巧,陸無真是被朝廷任命、修行道推舉的監(jiān)正,我?guī)煾父矣矒專俊?
謝盡歡微微攤手:
“能三拳兩腳錘翻陸無真,這大幹還有誰配說你師父不夠資格當(dāng)監(jiān)正?”
“陸無真從棲霞真人手裡接過衣鉢……”
“只要你師父恪守正道,堂堂正正擊敗陸無真取得席位,棲霞真人強行偏袒,那是棲霞真人道心不正,不是你師父的問題。”
謝盡歡蹙眉道:
“你師父悶頭修行一百年,不會在自己佔理的情況下,都不敢和棲霞真人講道理吧?那萬一棲霞真人和葉聖叛離正道,你師父怎麼辦?打不過就帶著正道投誠?”
“……”
魏寅瞬間語塞。
謝盡歡見此微微頷首:
“看吧,這些都是藉口,主要還是心不正。你師父是不是一輩子心向正道,我不清楚,但可以確定沒心向武道。
“地位靠實力奠定,自己實力不夠又不服氣,那就只能想辦法提升實力爭取,其他全是邪路子。
“你師父和陸無真是同窗,天資差不了太多,陸無真整天忙著公務(wù),沒法專心修煉,而你師父沒瑣事纏身,打拼將近一百年,還是沒底氣把陸無真踩下去,這能怪正道打壓?
“換我是陸無真,我也不會讓你師父上位,打上門叫陣都不敢,整天走關(guān)係造勢,我憑什麼讓位?”
“……”
魏寅臉色憋的通紅,卻完全沒法反駁,畢竟事實就是如此,欽天監(jiān)又沒門神攔著,魏無異上門單挑,陸無真打不過,不就得滾一邊涼快去。
魏無異若真這麼豪氣,朝野都豎個大拇指稱真英雄,誰會說不夠資格?
“無心和尚不也沒敢搶監(jiān)正位置……” “無心和尚是出家人,人家在乎這個?就算無心和尚搶不到,人家也沒叛離正道,只是老實聽命待在西北修佛,法塵急的叛教,人家都清清白白,這和你師父鬥不過,就勾結(jié)邪道圖謀不軌是一回事兒?”
“……”
魏寅這次是真無話可說了,憋了良久後,沉聲迴應(yīng):
“師父養(yǎng)我二十年,即便有過錯,我也不可能出賣師長,你要殺就殺吧。”
謝盡歡要殺人肯定簡單,但他現(xiàn)在要的是情報,而且這人得留著當(dāng)備用證人。
拆魂顯影之術(shù)他就算會,也只能看到最近幾天的內(nèi)容,很難查清事情脈絡(luò),爲(wèi)此得讓魏寅開口招供,此時語重心長道:
“你身上有監(jiān)兵神賜,我也不隱瞞,確實想殺你了奪寶,但如今身在正道,辦事還是得講點流程。
“你以前都在山上修煉,未曾入過江湖,能認(rèn)識到師父錯了,可能還有救。
“爲(wèi)此我給你個機會。你把知道的東西全盤托出,就當(dāng)將功贖罪,我可以向朝廷請命從輕發(fā)落,往後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當(dāng)然,你也可以不說,我自己能查出來,不過你肯定沒活路。我其實更希望你寧死不屈,這樣下死手光明正大,不用擔(dān)心被朝廷詬病爲(wèi)搶機緣不留人證。”
令狐青墨此時已經(jīng)走到跟前,插話道:
“謝盡歡的行事風(fēng)格你知道,只是曾經(jīng)和你打過擂,纔沒直接用雷霆手段。
“我們已經(jīng)查到了你師父,你就算不說,你師父也逃不過正道追究,爲(wèi)了一個保不住的人死在這,你師父追求一輩子還剩些什麼?”
“……”
魏寅面對謝盡歡的恐嚇,和令狐青墨的勸說,目光略微動了動。
他師父自知難以更進(jìn)一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自幼給他訂的目標(biāo),就是成爲(wèi)葉聖武祖。
爲(wèi)此魏寅自幼日日苦練,幾乎沒下過山,甚至連不少同門都不認(rèn)識,心中唯一信念就是成爲(wèi)最強者,挑戰(zhàn)所有武道高手,完成師父夙願。
如今師父已經(jīng)被鎖定,他說與不說,都改變不了謝盡歡馬上就會回去清算的事實。
活下去還有點機會,而死在這裡,那他師父確實是啥也不剩,到頭來搏了個一場空……
……
魏寅在沉默良久後,嘴張了張,終究還是開口:
“我以前都在山上練功,不參與山下之事,知道的不多,對你們來說可能沒什麼用。”
謝盡歡微微頷首:“先說來聽聽。”
魏寅想了想回應(yīng):
“六歲發(fā)覺身體異樣時,我問過師父,師父說過他也一樣,都是神明賜予的體魄,以前每隔幾年,還有人來探望,查看我身體情況,但我不知道那個人身份。
“入京後,師父又告訴了我和師兄魏繼禮部分事情,大概是先統(tǒng)一武道,而後聯(lián)合一些重要人物,驅(qū)逐道佛掌教,從而徹底掌控朝野。
“我以前翻閱案牘庫卷宗,發(fā)現(xiàn)何瞞等人的身體特徵和我一模一樣,懷疑過自己和冥神教有關(guān)。
“但師父說冥神教只是檯面上的棋子,和他合作的並非妖道中人,所求也不是爲(wèi)了禍亂天下,而是得道長生。
“我不清楚意思,師父也沒告訴我太多,但我看出皇帝身邊有個近臣,和我?guī)煾嘎?lián)繫密切,暗中幫我?guī)煾笭幦×瞬簧俦憷巳艘郧八坪跏堑ね醺T客。
“另外,太子趙德身體有問題,應(yīng)該和我一樣是半妖,師父曾取我的血煉藥,試圖溫養(yǎng)太子根骨,讓其覺醒,但動作不敢太大,太子悟性又太差,未曾如願……”
“……”
謝盡歡聽到原丹王府門客中有細(xì)作,不由想到了太叔丹在槐江灣做亂,八方通明陣被做手腳的事兒。
至於太子身體有問題,倒是在情理之中,想想詢問:
“太子是什麼天賦?”
“申猴。其本該天資聰慧、肢體靈巧,且完全沒法看出和人的區(qū)別。師父他們本來計劃,是喚醒太子天賦,讓其變聰明,好穩(wěn)固太子之位,但窮盡方法,都沒能喚醒其血脈天賦……”
令狐青墨蹙眉道:“太子和猴一樣,就是被這天賦所害?!”
魏寅沉默了一下,搖頭:
“非也,我這種血脈天賦,沒覺醒和常人沒區(qū)別。太子是生來如此,和改造之人沒關(guān)係。”
“哦……”
令狐青墨張了張嘴,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問的,多傷人呀……
謝盡歡也明白了趙德的厲害之處,被正邪兩道同時恨鐵不成鋼,還單靠一己之力,殺死了魏無異等人無數(shù)腦細(xì)胞卻束手無策,這也算一種變相的道心如鐵,絕不向妖邪妥協(xié)……
眼見魏寅把知道的都說完了,謝盡歡站起身來:
“如果你沒有隱瞞,我會向朝廷請命從輕發(fā)落,不過在打掉京城這波人之前,你肯定不能再說話,爲(wèi)求萬無一失,你得睡上幾天。”
嘭——
話說完,謝盡歡就點在了魏寅脖頸,魏寅當(dāng)即兩眼一黑翻到在地。
令狐青墨看著魏寅,想了想詢問道:
“現(xiàn)在怎麼辦?”
謝盡歡掃視了下還在江邊打撈魏昆碎片的血雨樓衆(zhòng)人,想了想道:
“把魏寅帶回去太麻煩,咱們按照原計劃,說從血雨樓手中救下魏寅,交給赤麟衛(wèi)護送回京。他們往京城護送得耽擱一兩天時間,咱們立刻折返通知陸掌教,爭取搶在對方警覺前控制住魏無異,以免橫生枝節(jié)。”
令狐青墨此行過來,帶著不少丹王府老班底,如今正在縣上搜查血雨樓,對此微微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