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30°44'23",東經109°29'。
從高空看下來,這裡就像一個碩大無比的漏斗,四面崇山環抱,絕壁流雲,一片靜謐。自20世紀80年代見諸報端,世界的目光便聚攏過來,這裡有著一個世界第一的存在——重慶奉節的小寨天坑。
其實,早在20世紀60年代初,便已有外界的足跡進入到了這裡:當時,新中國培養出來的第一代具有專業技術能力的地質勘探人員初步成軍,爲了發展,國家需要能源、煤礦,爲了保衛人民,國家更需要能製造出***的鈾礦,神州大地的崇山峻嶺中,經常能看見身穿勞動服,腳蹬地質靴,腰挎地質錘的地質隊員。也就是這個時候,四川省地質局下轄的一支地質勘查小分隊來到了這裡。
帶隊的同志叫羅芳,一米七不到的個子,敦實有力,鼻樑上架著一副洋瓶底,話不多,人很謙和,是隊裡的骨幹。
時值暮春初夏正午,一行人行至,剎那間便被這裡的地貌驚呆了,抵近天坑邊緣,小心的探頭俯瞰,一張幅員寬闊,深不見底的橢圓形漏斗口撲進眼簾,遠遠的看著對面的零星農舍,宛如火柴盒般大小,向下探視,林木繁茂巖石陡立。極目搜尋,終於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條蜿蜒向下的泥石小徑。
羅芳召集了一下同事,全票通過下去探查,於是一路小心向下,之字形的山路不算難走,雖有些泥濘,但好在有粗陋石階襯底,對於常年翻山越嶺的地質小分隊,幾乎如履平地。沿途兩旁是秀色可人的奇異風景,成叢的桫欏樹,彎曲的野藤蘿,蓬狀的鵝掌楸,盛放的地瓜葉,還有一些知名不知名的花朵映襯期間,在明麗的陽光照耀下,配以和煦的穀風和清脆的雀啼,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暢。
隊員們嘰嘰喳喳,唱著《勘探隊員之歌》向下行進。走了有將近一半的路程,前方右側出現了一塊百餘平米的石臺及兩間古舊的房舍,饒是隊員們腳步輕快,這一路,也已跑得面頰生汗,略有小喘,看見有休息的地方,馬上聚攏坐下歇一會,順便探視了一翻,房子是異常簡陋的格局,古樸的樹樁木凳,低矮的石榻上鋪著半牀朽爛不堪的竹牀,應該已經許久沒有人跡了,從屋側牆基的石刻,隱約可以看出,這裡曾有人長期隱居,好在此地通風,所以並未感覺有什麼不妥。
稍作休息,羅芳走到平臺邊緣向下觀察,要到坑底,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底部林木蔥鬱,濃蔭密匝,一條不算狹窄的暗河從高達十數米的洞中涌出,又隱沒在另一頭遠處山壁的巨大坑穴中,水流強勁,噴薄流淌,氣霧瀰漫,很是潮溼,想來還是這處平臺比較乾爽透氣。
看看時間不早,於是招呼隊員們就地打掃,兩間粗陋的房舍無法容納十餘位同事,更何況還有兩位女性,於是,大家把較大的房舍安排給女同志,小屋堆揹包裝備,在平臺上搭出一個較大的軍用帆布帳篷,燒一叢篝火驅寒,這一夜,歡聲笑語,熱熱鬧鬧的過去了。
第二日,仍是晴天,即來自,則查之。
本著地質隊員的工作職責,來到這樣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區域,沒有道理讓自己處於一種遊山玩水的狀態,簡單的啃了幾口乾糧,補充些許水份後,羅芳招呼大家一起向下, 把這個地方也勘查一下。
延著石階一路向下,又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坑底,隊員們不用吩咐,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現場地質編錄、水文取樣、巖石取樣等等……
很快,隊員們完成了初步的工作,集中到了坑底那處巨大洞穴的入口處,要不要進去,羅芳徵詢著大家的意見。年輕的身心充滿著探險的激情,又一次的全票通過。
洞口一片昏暗,身側是暗河水流奔涌而過,洞頂瀰漫著從內部散發出來的水霧,毫無疑問,這裡面一定存在著一個很大的水潭,戴上礦燈,向內探尋,踩在又滑又大的石頭上,即便是地質靴也失去了其該有的功能,不時的滑到摔跤和頭頂的磕磕碰碰,讓男同志們苦不堪言,藉著昏暗的礦燈,隊員們相互之間綁著繩,從一個巖壁跨到另一個巖壁,行進了許久,最終也沒有到達終點,一處洞中的懸崖擋住了去路,懸崖下面便是深潭,隨手扔一塊石頭下去,居然隔了半分鐘才聽見水聲,隊員當即便泄了氣,無功而返。
羅芳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上下左右的打量著這個深邃的巖洞,就在即將出洞的一個轉角處,一件絕對意想不到的物事在礦燈的照射下,從奔涌的水流中顯現出來。
羅芳探下身,頂著巨大的水壓從水中將這一物事掏了出來,藉著礦燈仔細辨別,暗綠色的塊狀物,敲擊之下,能明顯感覺出有金屬的本質,由於水流的沖刷,沒有太多的雜質堆積,整個形狀形似一個鳥頭,當時羅芳的第一感覺,這是一塊銅,很有可能是一塊青銅,但是在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出現一塊青銅,說明了什麼?隊員們好奇的圍攏過來傳閱了一番,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也就這麼散了。
回到單位,羅芳認真的向單位領導彙報了工作,同時拿出了這塊銅,怎奈何,當時的領導也是一個馬大哈,對此並不感興趣,將銅塊扔回給了羅芳。
帶著諸多的疑問,羅芳把這塊銅放進了家中的書櫃,這一放,就是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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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荏苒,時間流淌到了21世紀。
父親是新中國建立後培養出來的第一代大學生,幹著丈量地球的地質工作,本著一顆恪盡職守的心,帶著一份爲了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的信念,吃苦耐勞了一輩子,到了年近四十,方纔有了我,爲了在他的下一代延續他們這輩人的果敢堅毅,給我取名單名一個“毅”字。這就是我,羅毅,一個他傾注了大量心血、全身上下都有他的影子,同時卻又和他性格截然不同的大小夥子,承襲著父輩一生的職業習慣,與生俱來的愛好跋山涉水,雖生在江南無錫,除了個惠山三茅峰還算是座山,能時不時的在閒暇之餘,爬著玩玩,無錫這塊土地實在是已經沒有讓我感覺有挑戰的山頭了。
於是,一腔熱血開始尋覓新的方向。還有什麼呢?沒錯,攀巖!自從在碟中碟2中,目睹湯姆克魯斯開場那段精彩絕倫的徒手攀巖之後,我便瘋了一般愛上了這種彷彿爲我度身打造的極限運動,身處江南,雖也有些山,但和真正的山比起來,頂多也就是個坡而已,能讓我真正感興趣的,稱得上是崖壁的地方,真的沒有,在專業的攀巖訓練場折騰了幾年,早有一顆試試身手的心,多年以來的鍛鍊,換來了我的手指、小腿及全身肌肉的協調有力,對於一些低強度的內部競技,早已信手拈來,無半點難度可言。
終於,一份來自浙江的邀請函,爲我帶來了無限的驚喜。
華東地區第一屆絕壁攀巖大賽將於浙江諸暨開賽,作爲無錫地區攀巖競技排名前三的我直接被推薦了過去。
諸暨鬥巖,據說是江南地區爲數不多的幾個適合攀巖訓練及競技的地方。曾在兒時去過雁蕩山的大龍湫,對那裡的懸崖飛瀑甚是神往,但網上推薦,似乎諸暨鬥巖較之雁蕩山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摩拳擦掌,準備行裝:安全帶、下降器、快掛、繩套、安全頭盔、攀巖鞋、防水電筒、鎂粉等等一應俱全,一切準備就緒,和爸媽道了個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