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炮火連天硝煙起。張存秀一行人回到眼前這個彷彿已經闊別已久的總基地,無論是誰都會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如今的總基地防線已經得到了鞏固,最外圍的一線戰區總是槍炮聲斷斷續續,能夠將絕大部分靠近的喪屍擊殺。一線向內幾公里的一大塊環狀地區是二線,其中零散分佈上千個瞭望塔,負責解決漏網之魚。接著就是看守城牆的三線,嶄新的城牆附近幾乎看不到任何作戰的痕跡,總基地大門甚至都是全天開放。
“這三層防線,逐步減少喪屍,長達十公里的縱長,幾乎沒有喪屍能摸到城門。”賀傑說。
“還不夠。”張存秀紫眸暗淡,一路上的廝殺讓他漸漸迴歸了本心,雖然還懷著一腔熱血,可是對於死亡,他已經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他現在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作惡的人,不配活著。
“如果依然是屍王帶領的大屍潮,這樣的防禦,猶如泡沫。”張存秀搖頭晃腦,“更何況,基地裡有很多人,比喪屍更該死不是麼?”
“呃,是吧……”賀傑不再說話。
張存秀微微一笑,他明白賀傑是很正統的軍人思想,他懂得服從命令也懂得上陣殺敵,但是一討論起基地裡那些沒有落網判罪的惡徒,賀傑就會猶豫,因爲賀傑眼裡這些人再定罪之前都還是公民,妄談生死未免太江湖氣了,賀傑不敢這樣。
“你真是當兵當傻了。”張存秀心裡是這樣評價賀傑的,但是他很尊敬這樣的賀傑,因爲軍人需要維護“秩序”,他也自知是父母死後,自己變得十分極端了,變得不受一些框架的拘束了。
車隊從側門進入,街道已經煥然一新,舊城市的風貌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建築風格。而龍巢更是改建成了一個巨大的蛋形建築,看上去磅礴恢弘而不失硬派風格。
“太大了!這麼大的地方都給我們用啊!”張存秀驚喜而雀躍,他就是喜歡這樣廣闊的工作生活空間,有愜意的公園,標準的運動場,還有標誌性的特大建築物。
“土鱉。都看過圖片了。”賀傑嘴縫裡蹦出幾個字。
“那圖片和真實能一樣麼!你有本事娶個照片美女當老婆。光看,別摸。”張存秀開玩笑說。
“特麼的。”賀傑比一比中指頭。
特大的車庫足夠容納幾百輛車,甚至還有直升飛機停機坪以及坦克倉庫等作戰載具專用的地方。而這些在整個新龍巢的地盤上只佔了四分之一!爲了滿足越來越強大的覺醒者訓練,建設了巨大的訓練場,滿足了各種超人類的要求,訓練場全部換成了高科技,簡簡單單的槓鈴啞鈴都變成了電磁變重的科技產物。
“太高級了!”張存秀兩眼冒光,“這尼瑪和穿越到未來一樣!訓練場裡有人在開飛機哇!還有飛人!”
“坐好!”賀傑真想直接停車,把這貨扔下去。
又拐了個彎道,車隊纔到達了車庫。張存秀終於能下來好好看看這個基地,藉著這種開心的時候,正好可以拋開心中的負面情緒,暢快奔跑玩耍。車還沒停穩,他直接跳下來在車庫裡逛了一圈。
“挖草!機甲!好笨的樣子!”
“挖草,這是磁爆武器!”
……
“全員集合!”姬無雙組織起歸來的全員。
但是張存秀沒聽見,他已經跑出去好遠了,所以所有人都站好隊看著他。
過了兩秒,張存秀還是沒過來。
“好了,不管他了。”姬無雙毫無表情,但是眼神裡那種寬容可不是普通戰士們能夠享有的,甚至賀傑都沒有被姬無雙這樣自由的放養。所有人都明白,那個紫眸年輕人是獨一無二的。
屠城只能偷偷瞥一眼張存秀,心裡無可奈何。
具有了核武器的人類,重新恢復了在這個地球上的話語權,想必喪屍們用它們獨特的信息交流方式已經獲悉了這一消息,因此哪怕是最強大的最有徵服慾望的征服王,也不敢輕易東征。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龍魂千人隊,這一去死亡人數接近了一半,即使是普通人眼裡神明一樣的覺醒者,也會被末日的大自然輕易抹殺。
“世界只是換了一種模樣,本質還是不變的。”張存秀看著笨重的初代機甲,“哪怕是這種武器的產生,也不能抗衡大屍潮,更妄談這可怕的大自然。”
歸來的普通軍人獲得了巨大的優待,作爲功臣他們可以選擇加入龍魂的後勤以及管理等非作戰部門,或者晉升軍官。當然,幾乎全部人都選擇留在龍魂這個在世人眼中神秘的最高武力機關,這既是榮譽嘉獎也是權力。他們的子女和家屬會得到更高級的待遇,最主要的是會由基地糧食管理部門直接供糧,這在末世中,是最優渥的補貼了。
姬無雙只是簡單強調了紀律就解散了這批遠征軍,而褒獎之類的隻字未提。之後他把張存秀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對張存秀進行了秘密安排:“從今天開始,你保留參加一線任務的權力,但是你需要投入到學院那邊。”
“爲什麼?我覺得我的力量,足夠做一番事業。”張存秀並沒有戴著判官的面具。
“對你的力量,我十分肯定。”姬無雙大口飲一杯滾燙的茶水,絲毫沒有燙嘴的感覺,“但是你需要繼續接觸這個社會的變化,而能夠敏感地捕捉社會問題的地方,就是一所好學校!現在你只有太學這一個地方選。”
“爲什麼呢?”冰冷的紫色眼眸裡不情不願。
“因爲你在這個社會裡,空有一身武力,但是沒有與之匹配的社會地位以及思想高度。”姬無雙放下杯子,“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沒有腦子的武夫,也不希望在執行以後的任務裡,因爲沒有社會力量而被誣陷成殺人犯。”
張存秀一愣,“任務?”
姬無雙雙手交叉,眼裡一絲猩紅躁動著:“你的過去,我全部知曉,我也想讓你瞭解一下我的過去,這樣你就會明白,爲什麼我從一開始就很看好你。”
姬無雙的故事像夕陽西下大漠孤煙的英雄事蹟,從嚮往軍隊初入軍營,到一次次英勇赴死,一直到肅清哈市時只剩孤身一人。熱血逐漸沸騰,然後又冷卻凝固下來,變成了石頭一樣的心腸。
“我們這麼多人的赴死,絕不是爲了現在這樣的一個混亂社會。”姬無雙拿出一份文件,“人命,一直都是最脆弱最不值錢的。”
“這是!”張存秀翻開最機密的文件,紫色的眼開始振動起來,電閃雷鳴一般的怒火縈繞於眼底,“血毒來源於黑街!而背後竟然是帝派的旨意,這將人命置於何處!”
“知道世人現在如何稱呼我麼?戰神!”姬無雙微嘲,“我配不上這麼無上的形容,我甚至連根除黑街都做不到。越是身處要職,就越有更多眼睛盯著我看,我只能扮演好龍魂隊長這一個角色。”
“而我,能扮演更多的可能。”張存秀放下文件,低著眼睛不知所思。
“沒錯!我救下這滿城百姓,大家叫我一聲戰神。但是你以後需要做的事情,會揹負滿身殺戮,不會被人知曉,甚至會被千夫所指。”姬無雙輕叩桌面。
篤,篤,篤。
“演一出好戲而已,不計功名。”張存秀突然笑了,笑容微微發瘋,這一瞬間他心思通達,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竟然與姬無雙的暗示不謀而合,“世人只知我張存秀是一個太學學生,是明日戰隊的隊長……但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判官是誰。”
張存秀的笑容讓姬無雙毛孔微涼,他這一瞬間好像看到了前段日子的民初先生,那種罔顧身死的瘋狂笑意,真的像極了。這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對張存秀下達的指示,究竟是對還是錯。
你會是英雄?還是惡鬼呢?姬無雙這樣猜測著,沉思片刻後對這個熱血依然滾燙,卻如同炸藥一樣危險的年輕人說:“收好面具,只有戴上面具的你,纔是一把劃破黑夜的利刃。”
“好。”張存秀帶上判官的面具,臉上不悲不喜。心裡的滿腔恨意和怨懟都注入刀中,他混淆了痛失雙親的悲苦與仇視歹人的殺意,這是這個末日帶給年輕的張存秀的因果。
喀,紫色眸子解開,變成了破碎的紅藍斑塊,如同古典琺瑯亦如夢幻星辰。姬無雙不寒而慄,他從張存秀背後的刀鋒上,看到了鋒銳的殺氣,心裡對這個年輕人突然就有了一種愧疚。
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麼?
“我會,改變苦難百姓的命運,也會斷了惡徒的命。”張存秀輕聲說。
“從此,龍魂多了一個判官。我會安排好。”姬無雙說,“今天晚上,繼續追查血毒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判官。”
“是。”判官冷冰冰的說。
如今正是人類養精蓄銳的時候,暫時消除了外在的威脅,整個社會的主要矛盾從屍族威脅人類存亡的關係轉化爲內部混亂與安穩發展的關係上。就在龍魂外派,內部主要戰力空虛的這段時間,雖然全民都在等待著龍魂帶回核彈凱旋,但帝派庇護下的各種黑惡勢力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吸普通人的血。
在千人隊離開基地前,尚且有很大一部分人因爲勞動力不足而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如今半月過後,基地裡的貧困人數不減反增,整個基地裡民不聊生。黑街的黑惡武裝掌控了大部分糧食,並且依靠著帝派政權這棵大樹,在基地裡肆無忌憚地做著強盜行徑,他們不僅僅掠奪糧食和剝削普通人,更是倒賣人口、殺人放火。
一直與帝派和黑街勢同水火的社派政權和新學會則是掌握了一大批能夠顧及溫飽的中產階級,主要是青壯年勞動力和學生們,大家因爲不敢與帝派茍同而團結起來。如今社派依然努力維護工分制度,靠勞動過上吃飽飯的日子,對待喪失勞動力的家庭也慷慨解囊下發補助,這種做法雖然導致社派沒有糧食儲備,卻在民間口碑極好。
再次走在基地的大街上,鱗次櫛比的建築羣讓張存秀能夠輕易想象出夜晚金碧輝煌燈紅酒綠的勝景,此時正上午,有人抱著貨物奔跑,有人拿著大掃帚清掃街面,還有些老人衣衫襤褸坐在街角發呆,張存秀能夠想象到這些人過著什麼樣的清貧生活,那些衣不蔽體的老人大概只能靠著一天三個饅頭的救濟勉強活下去吧!
“來聚一聚吧。我回來了。”張存秀心裡痛苦極了,他想見見老友們,這何嘗不是他對這種蕭條街景的逃避,從龍巢出來的一路上,他已經見到太多皮包骨的常餓人羣了,這讓他如鯁在喉,鬱郁不安。
嘀嘀嘀!十幾人的小羣裡,明日戰隊的成員們迅速回復。
“來!”
“大英雄回來了!”
“去我家裡吧,別太張揚。”張存秀打著字,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他不知道,這種笑容在末日裡太奢侈了……
街邊的老人看到衣著乾淨的張存秀笑得像陽光,突然老淚縱橫,他顫巍巍走到張存秀旁邊,低聲下氣地問了一句:“這位大人……您能給點糧食麼?我還有一個小孫女,還在長個子。”
痛,心裡好痛。
儘管早就觀察到老人在靠近自己,但是張存秀還是沒想到老人一開口就是暴擊,他紫色的瞳孔一下子就融化了一樣溼潤起來,他直接從小揹包裡拿出一包細胞能量液塞給老人,然後一把扶住老人髒兮兮的手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很有安全感:“大爺,您好好說,您還需要什麼。”
“嗚!”老人的雙臂觸碰到張存秀溫暖的雙手的一瞬間,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擡起昏黃的眼睛看著這個白淨壯碩的年輕人:“你真是個好孩子!”
渾濁的眼睛裡突然從暗淡無光的狀態爆發出一種璀璨的光芒,那是一種名爲希望的殘酷東西。
“您需要什麼?”張存秀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雙手卻只能緊緊抓住老人的雙臂,好像僵住了一樣。
“日子太難了,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老人熱淚縱橫,“年輕人,我這一輩子已經過夠了,但是我的小孫女還小,她本來才上小學啊。我沒能力讓孩子填飽肚子,但是靠著救濟和一些學生娃的幫助,我們還能勉強活下去。”
“我看得出來,你很不一樣!”老人聲音含糊,虛弱極了,“你一定是一個大人物,能穿得這麼幹淨,能喝得起這種飲料。我見過一次,這東西是專門給覺醒者喝的。”說著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咚。膝蓋落地的聲音讓張存秀耳膜發聵。
“您幹什麼!快起來!”張存秀覺得自己用盡全力也沒能拉起老人。
“大人,求您一件事,我真的不行了。但是我孫女還小啊,求求你收留她,讓她跟著你過上好日子,如果我一死。”老人抓住張存秀的褲腿,“黑街一定會搶走她!”
黑街!
張存秀突然明白了很多,他看著可憐的老人家跪伏在地上,紫色眼眸慢慢掉下眼淚,他也有一種錯覺,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這一刻他竟然也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能夠主宰別人的命運。
但是這種感覺,怎麼就這樣令人作嘔呢?
他無聲而笑,抽搐的嘴角擠出幾個字:“我答應你。”
老人突然沒有了聲音,張存秀俯身將老人放平在地面上,才發現他吐著白沫沒了呼吸。
“爺……”
一個衣服上滿是補丁的小姑娘從小巷子裡慢慢走出來,稚嫩的臉因爲營養不良而帶了些暮氣。
“爺爺他是死了麼?”女孩兒小聲哭泣著,懵懂的年紀卻有見慣生死的一分淡定。
“……”張存秀用滿是繭子的大手輕輕按在女孩兒頭上,“是,你就跟著我吧。”
“嗯,爺爺說過,他會找個好人照顧我。”小女孩蹲下,握住爺爺的手,“可是我不想沒有爺爺。能給我爺爺建一座墳墓嗎?好多人死了,都沒有墳墓,隨便扔到了城外。”
“好。”張存秀心中又驚又悲。
張存秀在城外劈木造棺,埋葬了老人,牽起小妹妹的手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大哥,我會對親妹妹一樣對你。”
“嗯。”小手輕輕用力,握住張存秀充滿力量的寬厚手掌。
約好的聚會推遲了一個小時,回到家中後,張存秀帶著義妹白奕騰出了小姑娘的臥室,久不居住的家裡有一股陳舊的氣味,但是這樣一個遮風擋雨的房子,讓白奕高興到在大牀上打滾。
“哥哥,以後這是我的房間啦?”白奕瘦弱的身體只能在牀墊上留下淺淺的凹陷。
“是,條件就這樣,但是咱家不缺吃的。”張存秀有些心疼小丫頭。
“太好了。”小姑娘潸然淚下,突然的哭泣讓張存秀措手不及,“我和爺爺好不容易纔活下來,後來領導給我們發了房子,但是被爺爺賣了換吃的。房子只換了一包火腿腸和一箱泡麪,那時候是我和爺爺吃得最好的時候啦。”
“可是我和爺爺都沒有能夠做的工作,只能靠救濟糧,還有一些大哥哥大姐姐會給我們分一些,但是他們也不夠吃。”白奕眼淚倏倏地掉,張存秀不知道該怎麼哄孩子,抓耳撓腮地站著不動。而小姑娘卻慢慢走到牀邊上,慢慢抱住高大的張存秀,“我知道爺爺是怎麼死的,爺爺也許是太虛弱了,但是還是因爲我們太弱小了。”
張存秀聞言張開手將妹妹輕輕抱起,懷裡的小丫頭像羽毛一樣輕,張存秀還沒用力,她就雙腳離開地面。卻聽白奕咯咯咯地哭著笑出聲音:“哥哥,你力氣好大呀,爺爺都抱不動我,他總說我太重了。”
心如刀絞的感覺讓張存秀窒息,他穩住聲音說:“是麼,那你可以放心吃胖一點,哥哥有的是力氣。”
“纔不要,你要留著力氣掙工分,這樣我們才能填飽肚子!”白奕看著張存秀,“爺爺說過,有力氣的人才能好好活著。”
“好,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張存秀擺著笑臉。
咚咚咚!敲門聲起。
“存秀,本戰神來了!”王昊門外扯著嗓門喊。
“我們都來了!”大夥兒齊聲呼喊著。
“是誰呀?”白奕小心地問,小小年紀卻懂得進退。
“一羣混蛋。”張存秀說。
白奕捏著張存秀的衣角,躲在他身後等待開門,張存秀無奈一笑著拉開門。
“surprise!”王昊直接扔來一個閃光的東西。大傢伙直接涌入家中。
“靠,偷襲!”張存秀反應極快,接住一看,竟然是一個銀質的銘牌,上面刻著“明日戰隊S”的字樣,“這是什麼?怎麼就S級了?”
“靠,這都是哥的功勞,出生入死,赴湯蹈火!”王昊拍拍胸脯,“不好意思,讓你被迫當了一次甩手掌櫃。”
“你丫的。”張存秀看著王昊擠眉弄眼的得意樣子,笑罵一聲。這時王昊和衆人卻眼尖得很,看到了張存秀身後瘦瘦小小的白奕,五大三粗的王昊直接跳起來。
“這小姑娘是誰?”王昊問。
“你怎麼出去一趟帶了個孩子回來!”可釗推推眼鏡,有朋自遠方歸來得喜悅讓他心情大好,重新撿起開玩笑的本事:“快說,孩子他媽是誰!”
“哥哥……”白奕往後縮了縮,聲如蚊蠅,卻恰到好處。這一聲哥哥讓張存秀心裡保護欲爆棚,同時也激起好友們的好奇。張存秀現在真想給這羣狐朋狗友一人一拳,真是應了狗嘴裡吐出不出象牙這句話。
還是楊梅思慮細膩,她狠狠瞪了王昊和可釗兩人一眼,蹲在白奕面前輕聲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呀?你存秀哥哥要是對你不好的話,你就來找姐姐,姐姐替你收拾他。”
“我叫白奕,哥哥對我特別好,姐姐你別亂說。”白奕小大人一樣的語氣讓人心生憐惜。而她的言語之中,竟然十分偏袒這個只相處了一兩個小時的哥哥,這種真心表露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對張存秀這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大男生,無異於是暴擊。
“這是我親妹妹。”張存秀揉揉白奕枯黃的髮絲,眼中憐惜快要流淌出來。
“那就是我們大家的親小妹!”王昊見這孩子的模樣,也猜到了幾分,就張存秀這種外冷內熱的豆腐心,肯定是看小姑娘可憐才會帶回家。他自問在悲憫愛人這一方面,是不如張存秀敏感的,但是要說搞事情,他一定是首當其衝抄傢伙的那個。
可釗一直盯著張存秀的眼睛看,在這個生物科技瘋狂發展的時代,他竟然看不出來張存秀的瞳色變化是不是戴上了什麼設備,他問:“存秀,你的眼睛?是什麼新設備麼?”
張存秀一愣,他摸摸額頭,纔想起來自己的眼睛變成了紫色,他略微傷感卻又不想深思,說:“那天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唉……這樣啊。”大家的興致急轉而下。
“嗐,不提了!”王昊拍拍好友的肩膀:“我相信你早就走出來了,更何況你現在還有個妹妹需要拉扯呢!”
“對,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家人們。”張存秀抿著嘴,忍著快要潰堤的情感說:“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那是!來來來,快開飯吧!都餓死了,下午還要上課呢!”王昊反客爲主招呼起來,“你可得好好給我們講一講你的故事,還有白奕妹妹的事兒!”
“好啊!你們這半個月的經歷,我也很好奇。”張存秀拉著妹妹的小小手,心情如風暴之後的無邊海面,微瀾而深邃洶涌。
觥籌交錯,談笑甚歡。交談過程中,彼此才知道在這末日裡,人類活下去需要面對多麼可怕的怪物,這樣更顯得十幾個人的新家庭溫馨可靠。
剛剛加入到這個新家庭的白奕,更是瞭解到自己遇見的這個大哥,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還有這一桌上的其他人都是風雲人物,這對小姑娘的世界觀產生了巨大的衝擊。末日後儘管不論出身,而小姑娘皮包骨的樣子還是滋生了自卑,儘管對這些哥哥姐姐們十分嚮往和佩服,自卑的作祟卻讓她一言不發,眼睛裡的光快要卑微到熄滅了。
這時候張存秀伸出了一隻大手,拉住白奕不敢夾菜的手,大哥溫暖地看著白奕,白奕突然發現自己眼裡除了大哥誰也看不在眼中,誰的話都聽不見,只等著眼前這個大男孩開口。
他說:“爲什麼不多吃點兒?要多吃一點兒!”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關心,只是加餐飯而已,像極了長輩。
白奕突然想到了已故的爸爸媽媽和爺爺,一下子流出眼淚,笑著說:“好,我喜歡吃雞腿。哥哥夾給我。”
小女孩心裡突然放晴了,剎那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