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的聲勢遠要比區區火車站的人們要浩蕩得多,無人機偵查的畫面之中,黑壓壓如烏雲遮天一般的喪屍,踩起的塵土都像飄渺煙靄一般縈繞在屍羣周圍。張存秀和一衆官兵們已經完全聽不到身後羣衆的呼喊了,他們面對的敵人們僅憑腳步聲就淹沒了一切。
轟隆隆!悶雷一般的腳步毫不留情,好像每個喪屍都如同頑童一般用力踩踏著地面。
一排排,一層層,喪屍連成一大片。血跡斑斑的喪屍們遠比舊時代的人類更像羣居生物,雖然它們似乎已經是屍體了。
張存秀一呼一吸都覺得反胃,那種喪屍的臭味濃稠到如同把一塊沾滿粘液的毛巾裹在鼻子上一樣難受。面對著這羣外敵,最外圍的軍人和參與戰鬥的人們,根本顧不上害怕,顫抖的手告訴自己的身體,這已經是非上不可的時候了!
“學生蛋,害怕了吧!”宋英雄嘴臭一句。
張存秀只顧得瞪他一眼,卻不得不承認心裡那種面對生死戰場的大恐懼是存在的。而宋英雄眼中再沒有了之前的輕視和敵意,反而主動解釋起來:“我們當兵的,實在是不喜歡學生兵。屁也不會,訓練也跟不上,偏偏就能在我們頭頂上作威作福。”
“我做到這個位置,靠的是實力。不是文憑,這就是大家爲什麼聽我的。”
“你很好。像個爺們兒!等會兒可別掛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掛了!你可別給當兵的丟臉!”張存秀咧開嘴,不知道該笑該罵,但是語氣僵硬,像極了賭氣。
喪屍進入火力圈。
“兄弟們!開火了!都活著!”宋英雄嗓子一扯,不像兵,像土匪,殺敵的悍匪,想從敵人手中搶回活著的機會的悍匪。
這羣當兵的瘋了一樣開火,完全不節省彈藥,他們只想讓所有人都能活,只想做好殺敵這件最簡單的事情。百來個人,百來把槍,彈火比鞭炮還要連貫,只見屍羣最前沿血肉炸裂,血霧瀰漫。
喪屍一茬一茬倒下,卻還是黑壓壓一堆,速度不減地衝鋒著。喪屍羣裡,有那麼幾隻特殊的存在,它們迅速收集和吞噬了被人類火力撕碎的喪屍,不斷進化著。
“喪屍羣裡有能同類相食的傢伙!太特麼變態了!”指揮室炸了窩一樣,“是傲慢!是原罪喪屍!還有暴食!看!”
“進化了!草!幾百米的射程外,子彈根本射不穿活性細胞!”
宋英雄一邊瘋狂扣動扳機,一邊接聽著最新的情報,嘴裡大罵一樣地喊著:“我幹!同類相食的劇情也太狗血了!還特麼邊趕路邊吃順便進化!”
“完全不是人,這種敵人,完全靠著別人的血肉壯大!”張存秀握緊手上的利刃,“這種怪物!必須要徹底消滅!”本來舊日裡習慣面帶笑容的青年張存秀,神色冷峻了下來,看上去臉上的棱角更加明顯了。
隨著喪屍的衝鋒,前排的屍羣逐漸稀疏下來,而剩下的這些都是更強大的進化體。塵土的氣味夾雜到空氣中,撲打在戰士們的臉上,加重了大家臉上的凝重。前排的喪屍,有活性細胞覆蓋了身體大半的高級士兵,也有異常高大長著奇異肢體的怪物,還有肉塊一樣東西。
“都特麼是什麼怪物!”宋英雄咬著牙,看著子彈射入這些奇形怪狀的怪物而毫髮無損,他愈發氣惱地拿起傳呼機:“狙擊手!給我狠狠打!”
嘭!火車站頂部一聲槍響,帶動了更多的槍聲。嘭!嘭!嘭!竟有七八個狙擊手在頂部蓄勢待發。
天發殺機一般,槍響的瞬間,前排那些駭人的怪物就受到了重創,威力巨大的狙擊子彈直接擊碎了屍兵高強度的活性細胞,撕裂了它們的肢體。但是它們的顱骨經受一擊竟然沒有被洞穿,而前排其他的怪物更是不可思議。巨大喪屍的頭顱被打了一個小孔,竟然還沒有死。而那些肉塊一樣的怠惰們,根本無從射擊。
下一刻,喪屍幾乎就要衝入不到二百米的射程。宋英雄大手一揮:“上榴彈!”士兵們齊刷刷地裝備了步槍榴彈發射器,黑洞洞的槍口噴發出怒吼的火焰。
轟轟轟!榴彈炮在屍羣中炸裂,火焰之中無數殘肢斷骸四散飛落,混在高級種之間的低等喪屍瞬間化爲飛灰,就連一些高等屍兵級別的喪屍都受到了重創。活性細胞雖然有很強的力量和抗擊打能力,但是面對高溫和衝擊波,依然不能抵抗。屍兵身上的肢體或者活性細胞血肉被炸飛,掉在地上彷彿蠕蟲一般獨自蠕動,別的喪屍順手就會撿起這些“無主”的活性細胞吞食掉。
那些巨大的肉瘤一樣地怠惰,在榴彈的轟炸下就像是一個個爛西瓜,雖然被炸的破破爛爛,但是依然保留著活動能力,還在不斷蠕動前進。而其裸露的肉瘤內部,竟然有好幾只高級屍兵!怠惰就像是一個活動的羊圈一樣,圈養著體內的喪屍,依靠著喪屍的反哺來壯大自己。
在猛烈的攻勢之下,巨大喪屍是最無用的。它們的進化級別並不高,只是塊頭比較大,似乎是一種新型的亞種,這些大塊頭像是牆體一樣遮擋住了後面的喪屍,此刻被炮彈炸碎才露出了後面猙獰的怪物們。傲慢和暴食,兩隻原罪喪屍暴露在槍口之前,傲慢烏黑淋血的外骨骼軀幹看上去像個人形刺蝟怪物,暴食看上去更加噁心,巨大的口器從身體正面將身體分爲左右兩半,本來是腹部的地方被口器中長出的巨大獠牙緊緊包裹住。
“真就生化危機啊!”張存秀努力地觀察著戰場,經過多次使用超能力再康復的過程,他自覺實力大增,但卻不知道自己現在有怎樣的實力,面對眼前這些非人的怪物,他的心中既有一些恐懼又有一些期待,但是他只有一種選擇,就是站在前面,擋住敵人!
“喪屍來了!”宋英雄眼看喪屍衝入五十米範圍裡,馬上下令,“拿槍的往後退!火力掩護覺醒者!”
“我上了!”張存秀雙腿一蹬,衝了出去。
大丈夫行於天地,千難萬險直往矣!本就是生死存亡之際,何來猶豫不前?
“能動的覺醒者!怕個球!上啊!”王昊和可釗也呆不住了,此前一直在火力圈後面休息,算是暫退二線。此時此刻喪屍眼看都快攻陷火車站了,僅存的這些覺醒者也沒有了任何的保留。
一腔熱血,任憑揮灑!
周不凡佇立在戰場一線二線之後,他看了看身前戰場,又看了看身後麻木求生、滿口仁義道德公平正義的羣衆,目光流轉之間明白了許多。
“真正的公平,是我們都會死去。而不是我們以某種平等的狀態,卑微活著。不凡的人,從來都不合羣。”
覺醒者們和喪屍碰撞在一起!張存秀手上有一把刀,心裡也有一把刀,他揮動兩把刀狠狠劈砍向正在衝鋒的屍兵。雖然手感沒有熱刀切黃油那麼絲滑,卻也有如剁餃子餡兒一樣的順暢,他手上這把刀,乃真利器!然而許多年後,他才知道,更厲害的是心裡的那一把刀。
後來的二線覺醒者由可釗、王昊帶頭,也衝入頭陣。第一時間後撤的戰士們立馬選擇了相對安全的位置,繼續對遠處的喪屍射擊、開炮,力爭減少近戰覺醒者們的壓力。可釗就像一個戰地鐵匠,給每一個覺醒者都派發一把長骨刀,而他自己則是拿著兩把紅色的短骨刀,就像兩塊通紅的烙鐵。
喪屍進化的速度令人震驚,但是此時此刻大傢伙才知道,拼命活著戰鬥過的覺醒者們,同樣以一種飛快地速度變強著。現在的戰鬥覺醒者,已經能夠和高級屍兵有來有回的戰鬥,如果是二對一,那就是妥妥的擊殺。
入場的高級種,除去傲慢和暴食,也就是七八個高級屍兵了。第一個照面,張存秀就斬首一隻,使得士氣大增。緊接著王昊緊隨其後,一刀中分爲二了第二隻屍兵。
“牛比!”大夥兒在歡呼。目前的進化者中,直接強化身體的能力可以顯著增加戰鬥力,而其他類型的進化者還沒有得到嶄露頭角的機會,而在這最最困難的災難初期,戰鬥力直接影響了一個人在羣體中的地位。
張存秀能夠感受到身體每一個細胞如同“呼吸”一樣的生命運動,能夠準確預判自己身體的所有動作,除了身體機能,他的五感也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雖然還沒有達到聽聲辨位的傳說級實力,但是通過眼睛觀察敵人的肌肉收縮就能夠判斷出敵人的動作。
這種對身體的“掌控”,讓他變成了戰士,他的每一個進攻和閃避動作,都流暢連貫恰到好處。如果說王昊的超能力像是火炮一樣,充滿了爆炸和直接性的力量,那麼張存秀的戰鬥簡直就是戰爭藝術,充滿了天馬行空的自由發揮和出人意料的變化。
凡是在激戰中瞥見過張存秀身影的人們,都絕不會忘記他靈活的身姿,柔如綢緞飛舞,剛如萬鈞鍛打。雖然張存秀表現得十分搶眼,但是每個人的世界都只有自己纔是主角,大家心裡可能會欽佩、可能會羨慕,也可能會是一些消極的想法,但是此時此刻大家都有自己需要打敗的敵人!
每個人都是主角。戰士們在射擊,覺醒者們在顯神通,老書記和旁觀的人們喊著加油,周不凡瞪著眼睛看著一切。沒有人覺得自己和這片戰場無關,大家的意念此刻無形之中變得團結。
加油!加油!加油!!
“啊!!!”張存秀一刀抵在屍兵雙臂之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刀上,屍兵的活化細胞力量極大,下一呼吸之間就振開了張存秀。張存秀在空中翻轉,靈活如游魚,剛一落地就蓄力旋轉起來,如迅雷一般發動第二刀。
第二刀不再硬碰硬,張存秀的力量比其屍兵有著極大的不足,他不能再選擇強攻,只能追求取巧地一擊斃命。這一刀瞄準喪屍的後頸,但是這一刀成功斬首的最難點在於,躲避屍兵所有的進攻,同時用足夠的力量砍下。
但凡換一種超能力,張存秀都不可能做到這一刀。
“掌控敵人!掌控自我!掌控戰場!”刀還未發,張存秀就有一種旗開得勝的預感,就像一聲戰鼓自心中響起,激動到手上發顫的感覺。像極了當年電子競技馬上就要極限反殺的瞬間!
究竟誰纔是最後贏家!誰怕誰!
“死吧!!”這一刀運刀如落葉一般飄忽,卻最終如鐵錘砸釘子一樣精準。張存秀面朝屍兵,在空中扭腰躲開屍兵的左爪,再用刀背擋掉了右爪,趁著還沒落地再次空中抽刀砍下,從側方斬下屍首!
刀光如逸影,血液如飄雪。張存秀任憑臭烘烘的屍血灑在身上,仍拿著刀站在那裡,他用很大的力氣將刀舉過頭頂,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如何表達自己磅礴的熱血,只能一股腦地大喊:“必勝!!!”
“必勝!!!”
戰場上的人們瞬間進入一種狂熱狀態,大家紛紛應和張存秀的咆哮!這一刻,張存秀變成了整個戰場的焦點。周不凡年輕的臉上滿是畏懼和激動,哪怕手都是顫抖的,但是還是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兩個字:必勝。
瞬息萬變的戰場根本不會給張存秀多餘的時間去支援別人,迎面衝過來的兩個原罪喪屍第一時間就鎖定了他。喪屍們對獵物有獨特的嗅覺,能夠感知最美味的存在,而此時此刻,張存秀就是那一盤佳餚。
面對迎面而來的兩個完全沒有一點“人類”特徵的怪物,張存秀的心中翻滾不已,不僅噁心而且害怕。身高兩米的傲慢,渾身骨骼外延肉體之外,既有尖銳如刀的刺骨,又有環抱如殼的鎧甲。而頭部一下全部都是嘴的暴食,張開了幾乎中分整個身體的大嘴,露出如七鰓鰻一樣密集的牙齒,渾身數不清的肢體張牙舞爪。
“真特麼是怪物!”
張存秀不知如何是好,他此刻畏懼不前,卻也明白除了自己,無人能夠衝鋒陷陣。也許有人覺得這一瞬間,張存秀擋在衆人前面的身影是霸氣的,卻沒人懂他此刻退縮的內心。
就在這猶豫之間,傲慢和暴食依然衝至面前!場內的屍兵基本上已經肅清了,大家都在慌亂之中瞥著張存秀的舉動,而大家也都無一人敢衝上前去,他們再等,等一個敢衝去的人!
所有人都以爲這個人會是站在最前面,一直都是最搶眼的,而且是最強的張存秀!
衝啊!張存秀!
張存秀也好想衝出去,狠狠砍上一刀!可是任憑自己熱血涌上雙眼,幾乎都要熱淚盈眶,他才知道自己的淚水中,恐懼參半,他動不了!
但是有人動了!那個人揮著長刀,衝上前去,口中大喊著:“跟我衝啊!”那個人回頭看了張存秀一眼,就是這一眼,竟讓張存秀動了起來,其中無比複雜的情緒,不通過一言一語,張存秀竟然一一看懂了。
宋英雄的眼中,最多的是赴死的決心、必勝的激昂;其次是對張存秀這個學生的欣慰和理解,還有憐憫;最少的那一點,是曾經他不加掩飾的輕視和憤怒。
不是他看不起學生,是現在的學生太軟了!就是那一點點輕視,點燃了張存秀!
“啊啊啊!”一瞬間張存秀竟然淚水潰堤而出,他發出渾濁的吼叫,跟了上去。這一刻,勇氣重新回到了張存秀的心裡!
“草!”張存秀拿起大刀,臉上掛著淚水的樣子,只有宋英雄看到了。而張存秀也看到了宋英雄,兩人對視一眼,宋英雄狂奔中眼中不再輕視,露出了狂笑。
“戰就戰!死就死!”宋英雄人刀合一,心無旁騖!
忽然之間,風自宋英雄身周吹拂,明亮的藍色光芒也出現在了宋英雄的眼底,這讓他眼中的堅決更加純粹,哪怕赴死也不回頭!傲慢極快地發起進攻,五把刀刃一樣的爪子撕裂空氣,瞬間殺向宋英雄。
這一切發生在極短的時間!
在張存秀眼中,剛剛發生的一切他看的清清楚楚,就好像慢放的鏡頭。而在身後人們的眼中,只看到宋英雄衝了出去!然後身上發出了很威風的氣勢!幾乎就在下一秒,就和傲慢的蓄力一擊碰撞在一起!
天光似乎暗淡幾分,不祥之感陡然升起!剎那世界似乎停頓。
只聽到張存秀一聲大喊:“不要死!”他的聲音幾乎產生了餘音一般的迴盪。
人們在眨眼功夫,只看那個首當其衝的英雄,被打碎在地面上。
張存秀恐懼極了,憤怒極了,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只是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目睹了宋英雄的死亡!前一刻他還在笑!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地的肉塊!
“我曹死你!”張存秀心態發生劇變,憤怒變成了一種叫做殺意的東西,這是和平時代極爲罕見的情緒。
就好像是釋放心中的魔鬼一樣。張存秀任由負面情緒肆虐自己的情緒,他眼中升騰起無比明亮的藍色光芒,冷峻的藍色瞳孔中紅色裂痕瞬間崩現,然後形成了紅藍無規則交替的放射狀瞳孔。他混沌的內心處於一種極端情況,他體內的心武平衡瞬間崩塌。
正是這種失衡,讓他體內另一股不明的力量顯現出來!
張存秀以極快的速度長出了利爪,皮膚和毛髮瞬間灰暗,但是他的身體能力和感官卻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張存秀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覺得自己可以和眼前的兩個怪物打一打!
“死!”揮刀的聲音已經達到了一種尖銳的嗡鳴,張存秀充滿殺意的一刀,瞬息而至。
“吼!”傲慢也全力回擊。
當!令人髮指的巨力碰撞在一起,張存秀瞬間被打飛出去,手中的大刀也破碎了。而傲慢只是微微後仰,這歸功於它巨大的體重和遠大於張存秀的力量。暴食沒有浪費的習慣,趁著二人的碰撞,竟然從口器中伸出長舌吞掉了宋英雄的碎屍!
“我草!!!”張存秀憤怒欲裂。
衆人現在可以看清張存秀灰白的模樣,他眼中那種不穩定的紅藍光芒也十分駭人。只有可釗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空空如也的雙手,於是第一時間賭上自己全部的超能力,凝聚出了血色大刀。
“刀!”可釗用力將刀拋出去。
“殺光它們!”張存秀一把接過刀,掃視衆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人類的情緒,唯殺而已!
衆人翹首觀戰,雖然大家很是悲痛於宋英雄的犧牲,但是沒有一人能憤怒到張存秀那種瘋魔一樣的地步。
血色大刀幾乎無堅不摧,張存秀憑藉著超強的力量和連貫的動作,駕馭著這把大刀竟然步步逼退傲慢。
“死死死死死!”張存秀出刀收刀幾乎不停,身體就像陀螺一樣瘋狂旋轉蓄勢,每一刀都把心中的殺意揮灑出去。
噹噹噹!一刀一刀,傲慢身上的骨頭被砍斷;一刀一刀,傲慢身上刀痕加深。張存秀一手用刀,一手於空中撿起劈斷的骨頭,狠狠地插入到傲慢的身體裡。傲慢竟然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它根本不能擺出任何進攻的動作!只能捱打!
捱打!
如狂風吹暴雨,如疾風分勁草,刀刀千鈞力。高大的傲慢蜷縮著防禦來自瘋魔的進攻,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無助,一旁的暴食妄圖用長舌偷襲,卻被順便斬去了舌頭。
噹噹噹!沉悶的劈砍聲連續不斷,如同緊密的小鼓一樣,場上所有人看著張存秀的戰鬥,神色逐漸複雜起來,但是唯一統一的一種情緒,是敬畏。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高大的傲慢從一個人形怪物被一刀刀削砍成了一團毫無棱角的東西,如同倒放雕刻人像的創作過程。張存秀絲毫沒有停頓地打算,或者說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殺意和暴虐,他察覺了一些異樣,也許這種嗜血的殺意並不單純是來源於自己的憤怒。
而是來自體內的另一股力量。
喪屍病毒!
然而,張存秀也並沒有抗拒這份力量,因爲他需要!手中的刀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血色慢慢滲入張存秀的視野中,暗紅的視線鎖定在兩頭無助的原罪喪屍身上,像極了一個屠戶打量牲畜。
“吼!”
一塊塊碎骨一片片血肉從傲慢身上剝離,它發出似是痛苦的哀嚎,而一旁的暴食卻無計可施,每每進攻都會被張存秀逼退。哪怕傲慢的骨血十分堅硬,依然是在這切削之中,被打到毫無人形,它血紅的瞳孔似乎慢慢懂得了痛苦的感覺,然而刀刃卻在它的眼中飛速接近。
喀!
“死!”張存秀終於一刀劈裂傲慢的顱骨。此刻的傲慢四肢和軀幹統統如同斷裂的木偶一般,沒有一個關節和骨頭是連接在一起的。帶刀的神魔卻毫無停歇,緊接著砍向暴食。
“他是英雄,你不配吃了他。”毫無感情的話語,如同審判。
場內無人一言。傲慢散落的血肉甚至都掉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此刻大家都能感受到張存秀了,落在身上的敵人的血是涼的,而每個人類的血,都是滾燙的!張存秀殺的不是敵人,更是場上每個戰士心裡的恐懼。
沒了恐懼,仇恨和憤怒才逐漸表現出來!
“殺了它!爲同胞報仇!”
“爲英雄報仇!”
“殺!”張存秀大刀一落,直接將暴食的大嘴一分爲二,暴食裂成兩半死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下一個目標就是那一個個肉塊一樣的怪物,貪婪。貪婪們感受到張存秀的靠近,紛紛釋放了體內圈養的屍兵,然而這些高級屍兵此刻卻如同一張張薄紙一樣,張存秀一刀一個,如同踩死螞蟻一樣輕鬆。
他的刀又快又狠!力量和速度都碾壓屍兵。
嚓嚓嚓!
衆人只見張存秀殺完屍兵,將幾個肉塊統統剁成泥,才緩緩拖著刀走回來。他膚色枯槁毛髮灰白,利爪一顆顆脫落,瞳孔中破碎的紅藍色糅雜著太多的情緒,他身上壓抑的殺氣慢慢消散,最後變成了沉重的悲傷。
大家圍上去,李老書記步伐有些顫抖地跟在後面。
張存秀緩緩擡起頭,破敗如遲暮的臉上掛著兩行血土混合的淚痕,大家看著那雙逐漸不再發光的紅藍雙瞳,就好像看到他混沌的內心。張存秀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就好像是破鑼一樣醜陋:
“對不起!對不起!”
他乾枯的身體顫抖著。
大家心如刀絞。
李老書記從人羣中走出來,他托住張存秀,嘴角和眉毛微微發抖,他帶著心疼的悲傷摸了摸張存秀灰白的頭髮,卻一不小心蹭掉了一把灰髮。
好疼的感覺啊!
“好孩子,你,受苦了。”實在是無話可說,老書記痛得說不出話。他眼中瑩潤白光亮起,柔和的清風吹拂在張存秀得臉上。
張存秀覺得這一剎那忘記了悲傷和那種空落落得痛苦,他渾身一抖失去了意識。衆人趕忙接著向前倒下的張存秀,每個人複雜的臉上都掛著感同身受一般的沉痛,他們把張存秀這個英雄擡回火車站裡。
有幾戰士走出去,撿了幾片宋英雄的屍骨,把這個英雄帶回家。
前線百來個戰士沉默著;二線數百羣衆低聲議論、神色各異;站內的暴民還在圍堵在門口。火車站,就是一個人間。
周不凡熱淚盈眶,背對著人羣寫下一段話:“我找到了那個人!他不是第一個衝出去的!但也一定,一定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