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一族的氣氛無比壓抑。
並不只是因爲戰爭將至的噩耗,還因爲今天是日向日差的葬禮。
院落中,沉鬱得令人窒息的檀香氣味,混雜著榻榻米陳舊的草蓆氣息,像一層粘稠的油膏,緊緊糊在日向日差本人的鼻腔和喉嚨裡。
“……”
日向日差看著那張被白菊層層疊疊簇擁的照片,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和跪在屋子裡的衆人,只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荒誕。
前不久才過完三歲生日的日向雛田躲在他身後,用小手小心翼翼牽著自己這位“父親”的衣角,懵懂無知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現在的日向雛田,並不明白死亡意味著什麼。
直到看見跪坐在照片前面的日向寧次,感覺他僵硬得如同一尊被遺忘的陶俑。
“寧次,節哀……”
一位日向分家的族人拍了拍寧次的肩輕輕嘆息,原本表情平靜而壓抑的寧次不由身體微微一顫,在雛田的注視之下垂下頭一抹晶瑩從臉頰滑落。
那種幾乎從心底溢出的痛苦和悲傷,讓日向雛田的心頭也不由微微一顫。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爲樂……願離苦得安,往生淨土……”
僧侶單調而悠長的誦經聲,如同沉重的鉛塊,一下下敲打著她的耳膜,又彷彿化作無數細密的針,扎進她的神經讓她微微緊繃。
她想起了昨天那些分家哥哥姐姐怪異的目光,忽然明白那位日差大人的死或許和自己有關。
於是,日向雛田輕輕鬆開抓住“父親”衣角的手,逃也似的小步走出了靈堂。
而在人羣的前面,日向雲川心有所感一般,轉頭看向了身後。
呼。
這是木葉今年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雪片無聲密集地飄落,覆蓋了庭院裡精心修剪過的松枝,掩蓋了青石板小徑,將整個世界都包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的純白寂靜之中。
只有檐下的燈籠在風雪中無助地搖晃,投下昏黃而顫抖的光暈。
在雛田的眼前,那些穿著肅穆黑衣走來的身影,在她餘光裡晃動,像一片片沉默的、不祥的烏雲,他們偶爾投來的怪異目光,像帶著倒刺的鉤子,刮擦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
無法抑制的愧疚和怯懦從心底涌出,讓她下意識選擇逃避,從最開始的走變成跑,只想遠離那間瀰漫著壓抑氣息的屋子。
咯吱!咯吱!
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中,單薄衣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寬大的腰帶緊緊勒著腰腹,雪片瘋狂撲打在她的臉上,融化成刺骨的水流進衣領。
直到她跑出日向一族的族地,腳下突然一個趔趄,重重地撲倒在厚厚的積雪裡,冰冷瞬間包裹了她。
“嗚……”
眼眶裡積蓄的淚水終於溢出,滾燙的液體滑過冰冷的臉頰,滴落在雪地上,融出一個個小小的、轉瞬即逝的深色印記。
她掙扎著爬起來繼續跑,卻在拐到下一個路口時,迎面便撞在了誰的身上。
“對,對不起,對不起。”
雛田抹著眼淚站起身,下意識便擡起頭道歉。
被她撞到的是三個男孩其中之一,在看到日向雛田的白色眼睛後,原本想要說出的沒關係嚥了下去。
“誒?”他身旁的兩個男孩也是脫口道,“她,她的眼睛……”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曉戰爭將至,而作爲導致戰爭來臨的禍首之一,日向一族在木葉的處境很是難堪。
調侃的說,以前是他們用“白眼”看別人,現在輪到別人用白眼看他們了。
只要看到了那雙標誌性的白眼,村民就會表情嫌惡、態度惡劣。
這種態度,無疑影響了他們的孩子。
而孩子的惡,是最純粹的惡,是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惡。
“你們快看,她的眼睛是白色的!”
“真的誒!白色眼睛的怪物!”
“她是不是和那個東西一樣,都是妖怪??!”
三個男孩頓時開始大聲嚷嚷起鬨起來,已經站起身的日向雛田又被他們推倒。
一個男孩甚至伸出手抓向她的眼睛,日向雛田彷彿被嚇傻了一樣,小臉微微泛白表情呆愣眼睜睜看著。
“住……”
“喂?!?
就在他要碰到日向雛田時,兩道聲音幾乎在同時傳來。
男孩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後,下一刻,一個巴掌就放大在了眼中。
啪!
他被這巴掌扇得轉了半圈才摔在了地上,而連同摔出去的還有一顆沾著血的牙齒。
“??!”
另外兩個熊孩子尖銳的叫聲剛從嘴裡發出,就被日向雲川反手兩巴掌抽了過去,牙齒公平地飛出兩顆十分安詳地進入夢鄉。
“雛田小姐?!?
日向雲川看向怯生生睜開眼睛的雛田,語氣平常地指了指日向一族的方向道:“晚上很危險,如果玩夠了,還是回家吧。”
“是,是……”
知道自己別給人添麻煩了,日向雛田下意識低頭應聲。
看著日向雛田的背影逐漸離開,日向雲川便收回目光看向身後。
咯吱…咯吱……
一個把自己裹得異常厚實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的矮小身影從電線桿的後面走出。
路過那三個倒地不起的熊孩子時還插著口袋伸出腿各自踢了一腳。
“大哥哥,你好厲害?!?
走到日向雲川面前,“小矮子”仰起頭看向他,拔下圍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聲音稚嫩道:“你是忍者嘛?是下忍嘛?”
看著這孩子蔚藍色的眼睛,還有臉上那標誌性的鬍鬚,日向雲川的目光變得深邃。
漩渦鳴人,四代火影波風水門的遺孤,如今的九尾人柱力。
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是在這種情況下。
日向雲川瞇著眼睛問道:“你不怕我?”
漩渦鳴人也學著瞇起眼睛,虎頭虎腦地搖頭道:“不怕,因爲大哥哥你不討厭我?!?
聞言,日向雲川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到漩渦鳴人感知惡意的能力。
但是很快,他便意識到,鳴人這時候不會具備這個能力。
也就是說……
“憑藉直覺和經驗察覺的嗎?”日向雲川心中升起一抹興趣。
現在的鳴人似乎比以後那個長殘的鳴人討喜多了。
不過,漩渦鳴人的身份太敏感,現在見面還太早了。
即使見面,也不該以這個身份。
於是,日向雲川最後看了他一眼,擡手使用瞬身術離開了。
鳴人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發亮。
瞬身術,好帥!
咯吱。
就在雲川離開漩渦鳴人沒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現在雲川的面前。
“日向雲川上忍?!眮砣舜髦挡康拿婢撸瑢⑹种械膬蓚€卷軸遞給日向雲川,聲音冷淡道,“這是三代大人交給你的?!?
根部忍者?
嗅到那股熟悉的陰冷味道,日向雲川的心頭立刻明白,接過對方手中的兩個卷軸。
第一個打開後,是禁術庫的通行證,看來是猿飛日斬送來的。
至於第二個……
“居然讓我們在前去湯之國的途中探查雨之國雨隱村半藏的身體狀況?”日向雲川的目光微微閃爍,心中思索。
這是猿飛日斬的命令,還是志村團藏的命令?
又或是,兩者皆有?
不過……
“半藏嗎?”日向雲川心中笑道,“好像是一具不錯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