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婆婆,你說她還能記得我嗎?”一個滿頭白髮的小男孩佇立在橋邊,焦急地看著橋上來往的人羣,童真的面容與那滿頭的白髮極爲不襯。
“白嬰,婆婆講過好多次了。過了那麼多世了,她早已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是已經跟她擦肩而過了很多次了嗎?死心吧,孩子。”皺紋多的像年輪的婆婆輕輕撫摸著男孩的頭,言語中充斥著傷感與無奈。
“那她這次來還會傷心嗎?她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只是不想她再傷心了。”白嬰扯住婆婆的衣角刨根問底,鍥而不捨的追問。每一世都看著她痛苦的肝腸寸斷,他卻無能爲力,這種挫敗感一刻不停的折磨著他。
“不知道,情債難償,就看她的造化如何了。她的情劫已經根植於她的靈魂之中,婆婆也無可奈何。”婆婆又輕輕的搖起一勺湯放入碗中。
“難道就沒有什麼可以改變這一切嗎?”白嬰接過湯,端起送給從橋上走來的行人。
“連你在三生石上收集的至陰至柔最爲純淨的淚水,混合我這孟婆湯都無法洗去她靈魂裡的烙印,恐怕以你之力很難幫她解決。”婆婆連連嘆息,一千年過去了,白嬰的固執卻未有一絲的減少。
“我不信,難道真的就這麼難化解?婆婆,愛情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每一世她的命運都這麼不好?”白嬰搖著頭,眼睛裡跳動著執著的火花。
“姻緣本就是天註定,他當年以邪術改寫姻緣,已經有違天理,遭天譴墜入情劫也是註定。累世越多,天譴也就越重。爲了一己之私弄成這樣,可惜了那女孩子白白陪他經歷這麼多世的情劫,如今都至死不休。”孟婆指了指橋邊的兩岸花又說,“孩子,這些你是明白不了的。就像是這兩岸的彼岸花,你可曾看過兩岸同時開過花?在這奈何橋邊呆了一千多年了,你怎麼還沒死心?”
“當年我憑藉她的怨氣化爲鬼形,雖然一百多年才能長大一歲,但比起那些因沒成型而灰飛煙滅的嬰孩,我真的很感激她。”白嬰垂著頭,一滴淚悄然的落入碗中的湯裡,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你吸收了她的怨氣,可也承載了她太多的記憶,這終究不是好事啊!倘若你想救她,勢必得犧牲了你自己,只要你存在一天,她的怨氣也一天不能徹底的消散。這也就是怎麼多年來我不願幫你的原因。這樣的代價你可願意付?”孟婆靜靜地注視著白嬰。
“沒有她就沒有我,我真的不想她生活的這麼痛苦。爲了她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白嬰的臉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方法吧!你跟她本爲一體,只有將你的靈氣抽出一半注入她的靈魂內,在她投胎的時候,將她的容貌還原成她千年前的模樣,等她長大成人之後將她送回千年之前,或許還有機會扭轉這一切,不過到時只怕你會因靈力透支而灰飛煙滅。你真的不後悔?”
“我不後悔。”白嬰依舊錶情嚴肅的回答。
時間如煙,已越千年。
二十二歲的林依蘭坐在某大學圖書館的窗前,靜靜地發呆,思緒飄回幾年前。
還記得相遇的那場意外,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雨,恐怕她與他也不可能在那家書店邂逅。
那時她上高二,肆無忌憚的張揚著青春,自由奔放對愛情充滿著無限的嚮往。那場雨來的太不是時候,將她困在書店。然而對愛情而言,又是這麼恰如其分恰到好處,將她和同校的他一同困在書店裡。本來沒有交集的兩人,相視一眼,心裡卻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這樣他們畫上了相戀史上的第一筆,正如大多數人的初戀那般,簡單,卻有一種獨到的韻味,只有當事人才能品出個中滋味。
他們很快在一起了。雖然很多人都不看好這段情,因爲在高中那麼緊張的日子了這就是禁忌,註定會影響學習的。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如膠似漆,總有探討不完的新話題。他們在黃昏時背靠背坐在草坪上看夕陽,讓溫柔的夕陽烘托著綿綿的柔情;一起看煙火,讓璀璨的美麗見證絢爛的愛情;手牽手在寬敞的廣場上快跑,讓呼嘯的風一同領略旅途的風光。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兩年了。他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名校,她卻發揮失常,不能去他所去的那所學校。當幻想面對現實,總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報志願那天,他說:“不在一起的愛情守得太不易,不會有什麼圓滿的結局。”
就爲了這一句話,她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的復讀,以爲自己的堅持與努力總能扭轉這乾坤。
愛情就像是心中花園裡的花草,沒有人時時休整,最後只能在時間裡荒蕪。不一樣的生活環境,消磨了幾年來聚集的默契,念大學的他早已忘記了高中的艱辛,話題更多的是關於他大學的生活,忘卻了她的處境。
本以爲就算爲他付出再多也是無悔,只是當付出得不到同樣的回報,心中的委屈失落猜忌憤恨也漸漸地層出不窮,成了愛情質變的催化劑,傷著自己,同樣也傷著別人。
以爲行動會證明自己的愛意,所以更加努力地學習,換回來的卻是不曾想到的結局。
一年之中他唯一的一封信就是分手信,當她拿到這封信的時候眼前浮現的是他答應會寄來281封信的誠懇的臉。而這一年她唯一的信仰就能有一天考上他所在的學校,無論什麼時候,這種信仰都未曾改變。
現實總是最殘酷的,卻也是最真實的,再多的幻想在現實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分手已是無可挽回。
說實話,過去的三年裡曾經有過很多次的爭吵,每一次她都堅信他不會捨得分開,從沒想過他會分的這麼幹脆。
“如果你還有尊嚴,就不要報我的這所學校。”簡短的一句留言,就連分手都用了一條簡訊而已。
他真的很懂她,懂她的驕傲,知道她的底線,用她的弱點制服她。當全部的信仰被連根拔起,她憤怒失望有一種被欺騙的重傷感,在愛情裡暈頭轉向,果然沒有去他的那所學校,卻也在他似是而非的言論中選擇了一所距離他很近的學校。
即便已淡忘掉他的樣子,想不起他的好他的壞,執著卻還是唯一不變,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懷疑這麼執著到底究竟是爲了什麼?
他曾經說過的話,她奉爲真理,然而時隔多年之後,卻從別人的口中發現他早已忘了,而且全部逆轉了,那一霎那心裡真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困惑,憤怒亦或是心酸?
只是一段很普通的感情,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不知爲什麼就這麼難以忘卻,糾糾纏纏。
依蘭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當初他的猶豫,出爾反爾,如今又會怎樣呢?坐在什麼樣的大學圖書館裡,身邊會有什麼樣子的男孩子?如果不曾遇見他,這三年日子是不是會不那麼灰色?
對她來說已經不知道今天還算不算一個特別的日子,凡是跟他有關的數字,她都會特別敏感。總是喜歡在過去裡留戀不捨,哪怕到最後也許已經無關情愛了,可是還是一樣的固執,就像一個固執的守著最後一片淨土最後一滴清水的人。
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愛戀,也沒有生死離別的癡纏,普通而平淡,空有癡情人看不穿,自願自己作繭。
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年爲另一個人駐留,人生有多少滴眼淚能爲同一個人落下,愛情裡沒有後悔,也從來由不得人說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