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遵照岑文本的計策宴請李泰,打算以此爲誘餌引太子李承乾上鉤。這個計策果然奏效了,他們請過李泰後,第二天的晌午,李承乾就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了。
李恪得知消息,當即帶著衆人趕到府門口迎接。
兩人再次見面,這心境都已大不相同了。
李承乾有求於人,想放下身段,擠出個笑臉來,可一時又笑不出來,五官都快被擰得挪位了,他扭捏了許久才低聲道:“三弟,許多年未見了,別來無恙啊?”
李恪可一點都不客氣,當即諷刺道:“是啊,太子殿下多年未來了,臣弟記得上次你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帶兵來抄家的,此番太子殿下莫不是又來找我興師問罪了?”
“哪裡哪裡!看來三弟還是對我成見很深哪!”
“不敢,太子哥還認得我身後的那間房子嗎?當年你在那房間裡跟我說的話,至今還猶在我的耳畔哪!這麼多年承蒙你的掛念,我還是活得挺好的,讓你失望了吧!”
“誤會誤會!這都是誤會呀!你知道,當年抓捕你的旨意是父皇下的,我也是沒辦法呀!這些年我也總想來向你賠罪,可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呀!三弟,今日爲兄就是來與你冰釋前嫌、重歸於好的,說到底咱們畢竟還是兄弟,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咱們重新開始,你看可好?”
“太子殿下不要如此,臣弟可消受不起呀!請進吧!”
“多謝了!”李承乾爲表恭敬,還破例朝李恪拱了拱手,跟著他進入王府。
書中代言,李恪重提舊事也是要給李承乾一個下馬威,煞煞他的銳氣,爲接下來的談判做好鋪墊哪!
且說衆人來到前殿內,各自落座。
李恪依然板著臉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什麼要事要向臣弟交代的,儘管直說吧!”
李承乾還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故作輕鬆道:“三弟言重了!我今日就是專程來看望你的,想跟你談談心、敘敘舊,哪有什麼要事啊?”
“哦!是這樣啊!我還以爲太子哥此來是要向我索要祿東贊呢!實不相瞞,昨晚四弟也到我府上來了,他再三請求我把祿東贊讓給他,我考慮到太子哥也在招攬祿東贊,才遲遲沒有答應,現在看來,太子哥對此事也不是很感興趣嘛!既如此,那我回頭就把祿東贊給四弟送過去吧!”
“哎,別!別急嘛!”李承乾一聽,登時緊張起來了,“三弟,你看你,你這性子一點都沒變,做事還是那麼雷厲風行啊!你要知道,這個祿東贊是個極有才能的人,父皇對他極爲重視,咱們幾個兄弟,無論誰招攬了他,最後還不是爲咱們大唐效命,爲父皇效忠啊?
以前,你我兄弟雖有些齟齬,可是在爲國效力方面,你我的心情是一樣的呀!我作爲太子,何嘗不想爲國家招攬到有用的人才呢?
你再想想,我當太子也有很多年了,若祿東贊投效了我,他日我登基以後,自然也會重用他,讓他盡展所長,這總比讓他給四弟當個家臣強的多吧?而且,三弟此番讓功的恩情我也會記在心裡,你放心,將來我定不會虧待你的!”
“難得!難得!不想今日能聽到太子哥的肺腑之言,臣弟甚爲感動,太子哥剛纔說招攬祿東贊是爲國效命,那臣弟還想再問一句,將士們戰死沙場是不是也算爲國效命呢?”
“啊?”李承乾不禁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隨口道:“當然!”
“好!臣弟並不指望太子哥領什麼情,臣弟只想請太子哥幫我辦一件事,若你答應了,臣弟即刻將祿東贊送與你!”
“哦?但不知是何事啊?”
“是這樣,臣弟最近收留了一位雙目失明的老太太,她的兒子在西域爲國捐軀了,臣弟怕她難過,沒敢把她兒子的死訊告訴她,可是這段時間以來,這老人家聽不到兒子的聲音,起了疑心,老是央求臣弟,要見兒子一面,臣弟頗爲頭疼。
前幾日,臣弟意外發現太子哥你的口音跟那位老太太死去的兒子非常相像,便想了一個主意,請太子哥屈尊扮成老太太的兒子,向老人家喊幾聲娘,讓她安心。不知太子哥意下如何?”
“這……”李承乾聞聽此言,臉色登時沉下來了。
“怎麼?太子哥不願意?方纔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爲國效力的心情跟臣弟是一樣的嗎?現在一位大唐英烈殉國了,太子哥爲何就不能替他盡一份孝心呢?”
“恩。”李承乾咬著牙,強忍著怒氣琢磨了半晌,最後實在無言以對了,點了點頭,“好吧!你的要求我答應就是!”
“好!臣弟代那位戰死的兄弟謝過太子哥了!”李恪起身,鄭重其事地向李承乾施了一禮。
李承乾氣得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別多說了!今天本太子豁出去了!快帶我去見那老太太吧!”
張小七忙道:“誒,不行,現在可不行!老人家這幾天精神不太好,白天嗜睡,夜裡又睡不著,經常半夜三更起牀,太子殿下要去,怕是要等到夜裡了!”
“什麼?你說什麼?讓本太子等她一個老媽子?”
“正是!”
“啊!”李承乾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氣呀?他握著拳頭就地轉了三圈,臉都紫了,若是這時候再給他加把火,他當場就能爆炸呀!不過就算這樣,他還是硬生生地把怒氣忍了下來,“好!全依你們!”
“多謝!”張小七裝作沒看見,蠻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當天夜裡,衆人來到平涼侯府,在張小七的引領下,走進了一處僻靜的院子裡。
張小七用手一指,“喏,這就是老三孃親的住處了!”
李承乾還沒開口說話,就聽房間裡傳出一陣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誰呀?外面誰來了?”
“哎呦!她醒了!”張小七慌忙撇下衆人,快步衝進房中,把一個老太太扶了出來。
這位老太太身形瘦小,一副皮包骨,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看那樣子,一陣大風都能把她颳走啊!再往近了看,她面色黝黑,臉上疤疤癩癩,皺紋堆累,眼窩深陷,老得都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