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提克，我本來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可現(xiàn)在竟無從說起。一時間，我竟愣住了。同樣的，提克好象也有很多話要說，一樣也理不出頭緒。不過，他的心情好象一下子振奮了不少。
“有話我們等會兒再聊吧。”還是提克首先打開了僵局，“迪卡……”
迪卡由於怕被責(zé)罵，躲到我的身後，他用他的小手拽了拽我的褲管，像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答應(yīng)他的承諾。
“噢，關(guān)於迪卡這孩子，還是饒過他這一次吧，畢竟他還小。何況，要不是他帶著烈光，我還不能這麼快找到你呢。”我用手撫著迪卡的頭說道，迪卡在我身後用試探的眼光關(guān)注著提克的表情。
提克一臉嚴肅：“雖然有你說情，但這些東西畢竟不是玩具，他要接受懲罰的?！?
我無奈地看了看迪卡，他像瀉了氣的皮球，垂著頭準備領(lǐng)罰。
“我罰你……”提克突然一笑，“我罰你帶大個子繞著鎮(zhèn)子好好轉(zhuǎn)轉(zhuǎn)，不許偷懶！”
迪卡一開始頓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當(dāng)他確定那是真的時，他又活力十足了起來。他像接受了任務(wù)的士兵一樣行禮並答應(yīng)道：“遵命！”於是興奮地牽著我的手奔了出去。在我離開房間時，我再看了一眼提克，感覺他的眼神很複雜，很難翻譯。這是我第一次無法流暢地翻譯提克眼神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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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的迪卡像剛逃過了大劫難似的，渾身透著輕鬆，並興奮地向我介紹這裡的每一家店鋪和每一戶居民：“這裡的豆餅最好吃，但爺爺說吃太多會弄壞牙齒。還有還有，這裡的大叔能把糖做成各種動物，我就是想跟他比才借卡基羽出來的。還有還有……”
我就這樣聽著，四處看著。由於是小矮人聚集的鎮(zhèn)子，我的身高在這兒就顯得有些特別了，自然會吸引一些人的目光。
我問迪卡：“你爺爺一直都對你這麼嚴格嗎？”
對呀，不過我不怪他。他和愛德爺爺可是我們矮人中最有名的勇士和冒險家。在你失蹤之後，他們又進行了許多冒險，我希望有一天能成爲(wèi)和你們一樣的英雄。”迪卡說著，眼中透著一股堅毅。真像他的爺爺當(dāng)年的樣子。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爺爺這麼激動。你們以前的歷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想聽你講的。”迪卡說。
於是我開始講起我和提克的相遇，我們一起對付獸人等等……
突然間，迪卡好象發(fā)現(xiàn)了什麼，他使勁地向一個方向揮手：“愛德爺爺！”
順著他揮的方向，我看見了又一個熟悉的身影——愛德，從前他叫艾格，自從被提克的友誼感動之後，現(xiàn)在的他也已成爲(wèi)了一個偉大的探險家了。從所有人在他經(jīng)過時微躬的情形看來，他也是個極受人尊敬的人物。但是好像提克到現(xiàn)在還是對外隱瞞了愛德就是艾格的秘密。儘管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愛德他自己還是對這件事無法釋懷，因爲(wèi)他在看見我時，還是明顯表現(xiàn)出了羞愧和不自然。
“愛德，好久不見?！蔽抑鲃哟蛄苏泻?。
“嗯……噢……你回來了啊?！睈鄣禄氐?。
“看見了嗎？真正的格蘭！”迪卡得意的炫耀著。
“你呀，還是小心一點，不要又被你爺爺罵。”愛德說。
“沒事的，”迪卡說，“現(xiàn)在有你們兩個撐腰，我纔不怕呢?！?
“小滑頭，我可沒答應(yīng)一定幫你，”愛德輕輕颳了一下迪卡的頭皮“好了，我該走了?！闭f完，愛德轉(zhuǎn)身離開了?？磥?，跟知道他原來身份的人在一起仍然使他感到尷尬。這一點，我可以理解。
“奇怪，愛德爺爺平時一定會和我大鬧半天的，今天怎麼這麼快就走了。肯定有急事吧?！钡峡@然沒察覺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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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繼續(xù)向前走，在一個雜貨店門口坐了下來。迪卡叫了兩份山檸汁，說是爲(wèi)了感謝我上午爲(wèi)他解圍，算是請我的。店老闆是一位看上去比提克還老的婦人，當(dāng)她將飲料遞上來時，我習(xí)慣性的說了聲“謝謝”。老婦人也回頭還禮，但當(dāng)她看到我的臉時，她竟呆住了。
她眼中有一種驚訝的神情：“格蘭先生！沒想到我還能活著再見到您……”
我想盡量不大肆宣揚，但這句話還是讓周圍的客人聽到了。
“什麼？那個傳說中的格蘭？他是真的！？”
“沒錯，我爺爺說他親眼見過他，他像山一樣強大，像獅子一樣勇敢。”
“他在哪兒？”
“是他！就是他！一定不會錯的。”
一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我就被人羣圍住了。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的我，一時還真不知如何面對，只是一味地點頭回應(yīng)所有人投來的眼神。其中最狂熱的還是一羣好象和迪卡很熟的孩子。他們有的用手觸摸我的衣褲，好象從觸感上就能辨別出我的真僞或是幻實。另外的一部分則圍在離我最近的迪卡身邊，他突然間也成了被採訪對象。我看見迪卡的頭擡的高高的，幾乎將下巴與鼻樑齊平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我真的蠻喜歡被崇拜的感覺的。
忽然間，人羣的後方起了騷亂：“快跑呀，有怪物呀！”
我撥開開始動亂的人羣，在我的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軀體踉蹌摔倒在地上。那是一個牛頭人戰(zhàn)士，它高大而又健碩的身軀彷彿大山一般，目測上去至少有三米以上，這種身高在牛頭人中也實屬罕見，難怪矮人們會把它當(dāng)怪物了。它顯然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血戰(zhàn)，它的右手緊緊攥著一柄少說也有百十來斤重的巨斧，上面沾著斑斑血跡。而它自己，也滿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從它傷口的種類來看，跟它作戰(zhàn)的人應(yīng)該不止一個。它的血液和汗液是混合在一起，被風(fēng)略幹後發(fā)出隱隱臭味。它的一身鐵條般的肌肉因爲(wèi)透支而抽搐著。如果不受傷的話，對付它可能會很棘手，現(xiàn)在的它卻可以說是一點威脅也造不成了。
與其擔(dān)心它可能造成的危害，還不如擔(dān)心一下它的傷勢來的明智些。儘管它受的傷都只到皮肉，但傷口很深，可能傷到了靜脈，所以它血流不止。而且它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虛脫了，真難以想象有誰能將這樣的巨物傷成這樣。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時間考慮這問題了，如果不馬上採取醫(yī)療措施的話，它可能就此廢了。
幸好提克和愛德及時帶著人趕來了。可這傢伙至少有一噸重，我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擡上車。即使如此，在拖它走的時候還能聽見馬車因支持不住而發(fā)出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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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急救，那個牛頭戰(zhàn)士的情況總算穩(wěn)定下來了。這件事發(fā)生的很突然，我一時還理不出頭緒。這時提克把我叫到一邊。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提克問。
“你是指什麼？”我說。
“你應(yīng)該和我想的一樣吧?！碧峥松袂閲烂C。
“嗯，牛頭人雖然與生俱來一股強大的破壞力，但它們不會隨便招惹戰(zhàn)爭。”我回答
“更何況它們居住在森林的深處。而且從傷勢來看，是被圍攻所致，那裡有太多不喜歡陌生人的強大生物。所以一般的人是不敢成羣結(jié)夥去那裡的，是誰那麼有自信幹這種事呢。”提克分析道，“會不會是……”
“我上次的確是將他打敗了，可我並沒能完全摧毀他。而且我認爲(wèi)不太可能是他，那牛頭人身上的傷口太過凌亂了，而且沒有致命的傷口。以他的實力和個性而言，是說不通的?！蔽掖鸬?。其實我心中還有一個理由讓我確信這件事不是提克所說的那個人所爲(wèi)。那就是，當(dāng)夏多靠近我時，我能感覺到他，因爲(wèi)從某種程度上將，我們是一體。
“但從這種行事手段看來，可能和他有些關(guān)聯(lián)?！蔽已a充道。
“不管是誰，至少一點我們可以肯定，有人正在計劃著什麼，而目標則是森林裡的那些生物。這讓我有些不安，我感覺在這背後有個不小的陰謀?！碧峥苏f。
“很對，但爲(wèi)今之計，只有等那牛頭醒了之後再問個明白了。”我說
“對了，你過的怎樣？我走之後又發(fā)生過什麼事？”我問道。
“哦，我……”於是提克開始跟我講起他自己的冒險，我感覺他的所作所爲(wèi)一點也不遜於我的冒險。
“看來你又多學(xué)了不少東西呢?！蔽艺f，“噢，對了。蓋伯大叔呢？我好想他?！?
提克有些難過的樣子，我才意識到，連那時還只是孩子的提克如今都成了老者。那蓋伯大叔恐怕也已經(jīng)……
“蓋伯大叔在一百八十年前就……他那時說他很想見你?！碧峥说难塾行┘t了，“不過，他走的時候很安詳?！?
我也沉默了，無言以對。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提克，你知道亞特蘭提斯嗎？”
“知道?！碧峥嘶卮穑霸觞N突然問起這個？”
“哦，沒什麼。只是我覺得蓋伯大叔的筆記中關(guān)於有些種族不是很詳盡。你知道人魚族的衰老規(guī)律嗎？”
“人魚族嗎，一般說來，他們的壽命和人類差不多，只略長些。如果你有人魚族朋友，很可能他們已經(jīng)……”提克說。
我的心隨著提克的話一沉，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一想到那個我可能失去的人，我的心就痛得無法繼續(xù)跳動。第一次，我在這裡感覺到了茫然。
“不過……”
“不過什麼?。俊蔽业男母嬖V我，這句“不過”一定能讓那個人還活著，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不過如果你的朋友是人魚皇室成員或擁有強大力量的話，那就不同了?！碧峥苏f。
“怎麼不同！？”我的這股希望越燃越旺。
“人魚族的壽命取決於個體精力的程度，一般人不過一百年就因精力耗盡而死亡了?？墒侨绻?jīng)過特殊的訓(xùn)練而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則能依靠自己強大的生命力支持一千年或更久。此外，皇族的繼承人，傳說由於繼承了大海賦予的魔力，可以享有幾乎永恆的青春。”
“皇族的傳人？”
“對，尤其是女性，在她們成長週期很不一樣.剛出生一百年保持嬰兒形態(tài)。之後的五十年開始緩慢發(fā)育，然後維持人類十歲的樣子，直到她們接受一種儀式來激發(fā)自己的力量後，她們的形態(tài)就會永遠是十八歲的樣子不再改變了。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們就不會死。她們必須認真修煉提升法力，天分不夠或修煉不勤都會使法力枯竭，那時就誰也救不了了。此外，還可以從她們頭髮的顏色來判斷她們法力的程度。剛開始時會是棕色或褐色，到達頂峰時會變成銀白色，開始衰竭則會慢慢變藍。當(dāng)所有頭髮變成純藍時，就代表這個人要回歸大海了?！?
“真的嗎?！蔽覠o法形容這種失而復(fù)得的心情，只覺得我的心被這句話救活了。“但爲(wèi)什麼我在蓋伯大叔的筆記中沒有讀過?！?
“哦，那是我後來遊歷時才學(xué)到的，我還在蓋伯大叔筆記的基礎(chǔ)上進行了補充，這本東西我已爲(wèi)你準備了很久了?！碧峥苏f著遞給我一本厚厚的書。
“太好了！說到這兒，我也帶了份禮物給你?！蔽艺f著，感覺心情舒暢。
“什麼？”雖然成了個長者，聽見禮物，提克還是像三百年前一樣的興奮,“快說呀！”
“秘密。”我笑了笑，“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那時再給你個驚喜?！?
我們都笑了。提克有些不解我爲(wèi)何表現(xiàn)得如此開心，也許我是有一些過於興奮，但對我來說，這一切並不重要。突然間，我有點想感謝上蒼賜給了我這麼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