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聽完立刻就放鬆了自己的手,小孩子們仍舊抹著眼淚,直到看見把他們的破瓷碗裡裝滿了食物才抹臉一笑出了店門。
一頓飯被孩子們攪的不得安寧,蘭楚容看了看蘇雨煙,吩咐著店家再重新擺飯菜。蘇雨煙垂著眼目喝著手中的清水,暗自等待著蘭楚容發話。果然,孩子走後,蘭楚容沉默了一會,接著他看看嫣落的身邊空勞勞的位子,漸漸地把眼睛瞇成一條縫,突然笑笑說道:“從前竟不知道你心底這樣的好。若是你喜愛佈施我便讓你每月去寺院處佈施一次?說笑中他衝著蘇雨煙切切地又說道:“以後在我眼皮子低下,你仍然可以像從前那樣,有什麼事只管說就是了!”
蘇雨煙聽著他的話不驚不怖,擡頭看看他輕嗤一聲笑了,開口說道“其他別的事我不敢奢求什麼,只是太太待我的態度你也是看在眼中的。幾個嫂子我冷眼瞧著也不是待我十分親厚,只怕日後還會有其他的麻煩事情。”她說話的語調柔和,卻字字句句像小石頭一樣砸進蘭楚容的心裡。
蘭楚容聽著有些微微顫動地伸手,一把抓著她的手腕說道“你就直接和我說了,往後我必然不讓你們母子受委屈便是了!”
“你今日說的話希望你日後都記得!”蘇雨煙任由他抓著自己腕子卻冷靜的說,小廝走上來說道:“四爺,要不要咱們去二層進個包間?”
蘇雨煙出言打斷道:“就是你們平日跟著你們爺,什麼地方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你們也得能分得清楚輕重纔好。你們爺若是日後有什麼事,我先拿了你們問個長短,伺候你們爺好了,我自然好好賞了你們,若是錯了我也顧不得你們爺平日裡疼你們了。”
蘭楚容聽著,笑意逐漸加深,緩緩的放開了蘇雨煙的手腕,揚聲和小廝們說道:“你們可多張幾個心!記清楚了,我原來也答應過,若是我犯了什麼事太太老爺先找的就是他們,現在你們奶奶的話你們可是記得清楚了?”
蘇雨煙聽著他的話,嘴角慢慢地舒開了一些,終是沒賭錯。桌子下她另一隻勝似羊脂玉卻攥成拳頭的手漸漸鬆開,在裙子上擦乾淨了掌心中的汗。
一頓飯吃完,蘭楚容給她又夾了一些菜,說道:“你總是這麼瘦,快快多吃一些,孩子們還指望著你呢。”
蘇雨煙笑笑說道:“我繡坊的事情你有沒有跟老爺和太太回話?他們又是怎麼說的?”
蘭楚容緩緩放下筷子,望了她一眼說道:“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我之前已經和來也太太回了這事。老爺聽罷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太太似乎不是很高興,還說女人家就該老老實實,加上現在兒女都在,在外邊拋頭露面的事情不合身份。”
蘇雨煙聽完倒也沒有驚訝,畢竟已經想到了蘭夫人這麼說纔是正常的。於是端起手邊
新沏的金絲雲霧茶,緩聲說道:“太太這麼說我倒也不足爲奇,她一向也是看不上爲我的,從前是現在也是。但是此時我帶著孩子肯回來,她一時也不便太逆著我的意思,只是這事還看老爺了。若是老爺點頭,太太這邊現在的想法還不足爲什麼麻煩的事情。”
蘭楚容點點頭說道:“你這話原說的是對,但是眼下,妯娌之間也沒有這個先例,你若是現在讓老爺破例只怕以後其他幾房也會效仿。這才太太最擔心的事情,若是沒有這個個估計太太也不會有什麼話。”
這次蘇雨煙沒有著急回話,只是斟酌了一下才擡頭望著他說道:“這話是明顯在說我不知道好歹不成?那幾房若是想效仿,也是她們的事情,撐起這個繡坊你以爲容易?若是她們有這個能耐便去試試,到了那時太太也省的說我們白白佔了蘭家的便宜了!”
蘭楚容見她這樣駁斥了自己的話,雖然說的刻薄,卻也真真是這個道理,於是笑笑,略帶寵溺地說道:“我越發覺得你的口齒伶俐,總算知道花繡這點真真是像極了你。”蘇雨煙聽著一個莞爾說道:“你這話我沒聽見,花繡回頭跟你在說什麼,你也就擔待些吧,她和月錦整天在繡坊裡進進出出,拋頭露面若是沒有這些本事,還不被欺負了去麼!”
蘭楚容點點頭道:“從前盡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你是那樣的女子纔會釀成今天的局面,我一定會好好的對你們母子。”
“這話你從來都不止是說一邊的,現在說了這麼多遍了且罷了吧,我到有件納悶的事想問問你呢,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說?”
蘭楚容點點頭望著她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蘇雨煙見他答的流利便說道:“我是現在有些納悶,爲何當初我嫁個你的時候你竟然那樣的厭棄我,難道真的是因爲我爹爹的緣故麼?還是另外有什麼隱情?”
蘭楚容望著她嬌花似月般的臉,心中一動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迎娶你之前我對一個女子有了感情,便想著能娶了回來,可是老爺說已經和你們蘇家定下咱們的婚事,我不死心還求老爺能多多體諒我。實在不成,我迎了她進府爲妾。可是老爺什麼也沒說,可怎麼也沒想到,即日過去,我在去見她之時,卻得知她依然暴斃了,我以爲是老爺怕我要退了蘇家的婚事。才下了這個狠手,可是老爺知道以後卻告訴我是說道:“他並有做過此事,若是也只怕是蘇家知道自己的女兒要嫁來,有可能是知道她,怕自己的女兒委屈才下了手。當時我不信,可是老爺說蘇家雖不如從前,可是卻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委屈的。我當時信以爲真便對你……對你……”
“原來是這樣!”蘇雨煙聽著喃喃說道,心中霎時間不知道什麼滋味,從頭到尾自己也是被人矇在鼓裡的人。蘭楚容見她短短
幾分鐘裡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心中不免擔憂起來,拉住她的手關切的問道:“是不是哪裡不對勁了?”
蘇雨煙一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說道:“我是庶女,也被爹爹一直養在外宅,沒想到老爺竟然將這麼大的一口鍋壓在我的身上,可是我力氣不夠也背不動扛不動。我從頭到尾也知道有你這樣的人家。要不是王妃保媒我豈會嫁來你家,我同父異母的姐姐一心要選秀進宮,死也不會出嫁,但是王妃面子不能不給所以蘇家也沒有問我願不願意,便將我打發了出來。”
蘭楚容靜靜地聽著她的話,點點頭心中頓時愧疚了起來,原來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枉自己誤會了她這麼久,當初還以爲她是心底陰險之人。那樣的對待她,現在想起來就覺得自己萬分的不對。
馬車再次搖動起來,蘇雨煙坐靠著車窗旁,心裡還惦記著花繡和月錦這會兒有沒有哄著孩子睡下了,車簾忽的一掀,眼前人影一動蘭楚容上來了,他看看蘇雨煙,挑起俊美的眉角說道:“你既然能在回來蘭家就萬事放心吧,我瞧著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總是擔心!現在誰來看著你我也不放心,我親自來!”
蘇雨煙聽著他說的話,略略一笑的看著他的臉說:“麻煩了,倒是叫你一個金枝玉葉看守著我一個,還弄得你寢食不安的。”說完瞌起美目不在理會他。蘭楚容聽著蘇雨煙一段連打帶消的話,突然伸手猛然將她攬過在自己的懷中,蘇雨煙這才驚得睜開雙眼來。
蘭楚容不顧她的掙扎,穩穩地鉗制著她,將嘴湊到她的小巧耳邊小聲說道:“你說的對!我現在看不著你,便是寢食難安!”蘇雨煙被他的舉動嚇的渾身一涼,卻又不好意思笑笑說道:“只是夢丹那裡你也不該冷落她纔好啊。等得了空閒我便去瞧瞧她纔好。”
聽著她的話,蘭楚容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中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只要你覺著高興,你想怎麼著也由著你便是了!至於張姨娘,她性子溫純,本也不會有什麼是非,你若是想真心待她,想不不難。”
她擡頭細細的看著他,白皙的皮膚上那雙鳳目似有兩顆寶石般有神,英挺的鼻子似是刀削斧刻,一張薄脣恰到好處。算是美矣。怎麼從前竟然越看越不順眼,現在看看也覺得他竟然是這樣的好看。於是她啓聲說道:“天寒地凍的,就先回去吧,你且也先鬆開了手纔是。若是覺得冷,明天叫人給你多多加了衣服,免得寒氣入身。”
蘭楚容望了望她,猶豫了一下,看著她似乎很驚訝,聽著她把話說完,才說道:“想必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不過我已經做好長期的準備。”他說的很和氣。蘇雨煙不在望著他說話,只是看看外邊說道:“我放心不下孩子,還是先回去吧。再說太太今天不高興,有什麼事也知道,咱們早些回去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