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川心神一亂,心思瞬間活躍起來,難不成檀兒對他也有意思,還特意做了個兔子給他?
這樣想著,沐川嘴角勾起,深深望了檀兒一眼。
“清香撲鼻,入口即化,甜耳不膩,色澤也晶瑩剔透。師妹的手藝當真不錯!”沐川拿捏的用詞,想著方纔在食譜裡看的糕點製作大法,又接著開口道,“只是……”
檀兒受了誇獎,面上紅潤起來,此時一聽沐川話風一轉,連忙上前一小步,疑問道,“只是什麼?師兄但說無妨。”
沐川心裡拿捏著分寸,按著方纔看到的內容侃侃而談道,“這豌豆黃色澤鮮亮,口感也是極佳。不過古書曾記載,糕點蒸前先用新鮮採摘的芭蕉葉將糕點裹了,待糕點出籠後,非但不會影響色澤,反而氣味更加濃郁香醇。師妹做的已然很好。”
聞言,檀兒點了點頭,凝眉思索片刻,忽而莞爾一笑對著沐川道,“師兄的方法很好,下次我便再試一試。”
如此,二人又接著廚藝探討起來,沐川本就是聽了蘇遇的話,大致記得一些皮毛,如果要深入談起,很容易就露餡。
蘇遇也知道這一點,故意上前岔開話題,沐川這才暗自鬆了口氣,下決心回頭要好好惡補一下關於廚藝方面的知識。
自從那日沐川和檀兒探討廚藝後,同檀兒的關係近了一步。一連幾日蘇遇都沒瞧見他的影兒,據從辛追那裡得來的小道消息,這些日子沐川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裡,連藥草也不種了,偷偷的研究著廚藝。
蘇遇嘖嘖兩聲,感概了一番。因著許錦言還沒有回山,呂昭又成日裡忙著練習他那幾套劍法,蘇遇在青離山上待的委實無聊了些。
相思鳥近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成日裡懶懶散散的窩在鳥籠子裡。原本嫩黃色的羽毛漸漸的褪了層絨毛,新長出來的羽毛看著比原來的更加鮮亮。蘇遇閒來無事就喂喂鳥,這幾日不見,鳥兒又肥了一圈。前幾日檀兒過來給蘇遇送衣裳,還指著鳥兒笑道,肥鴨子。
是不是肥鴨子,蘇遇不想深入瞭解,上手摸了一把新衣裳,對著檀兒道了聲謝。
檀兒送過衣裳就回去了,臨走前還囑託著蘇遇好生在梅窩玩。
玩?玩什麼?
蘇遇百無聊賴的託著腮,思念著遠方的許錦言。
也不知道大師兄到哪個門派赴哪門子宴去了,肯定有許多新奇好玩的吧?會不會被哪個女弟子看上,然後強搶?又或者是在外頭呆個十天半月,抱著個嬌媚的小美人回來?
搖了搖頭,蘇遇趕緊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橫豎無事,不如下山去找二白玩吧。
主意已定,蘇遇見外面沒人,偷溜著下了山去,憑著記憶很快便找到了二白家。
二白正攥著把粗穀子,在院子裡餵雞。透過矮矮的竹籬笆,二白圓潤白淨的臉頰上微微起了一層細汗,穿了身嫩黃色的衣裙,腰間繫著的絲帶,勾勒出少女豐滿圓潤的身形。才幾日不見,二白竟然瘦了些,眼瞧著纖腰細腿,別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滋味。
蘇遇兩手扒著竹籬笆,笑嘻嘻的衝著二白搖手喊道,“二白!”
二白一愣,順著聲音來源,一眼就瞅見了躲在外頭的蘇遇。
“哎,小公子!”二白看起來很高興,一把將手上的穀子撒了,幾步走了上前,“幾日不見,小公子又長高了!”
哦,是嗎?
蘇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低頭瞧了兩眼細腿,心裡並不十分滿意。想他上一世,雖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蛋,可好歹模樣是沒得說的,京城多少水蔥似的美人爲他爭風吃醋。只是可惜,後來死的早,到底沒能同許錦言有個好的結局。重來一世,竟然回到了六歲,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長成翩翩佳公子。他……他還想同許錦言在一起,怎麼可以一直是個孩子模樣?
“就你一個人來?許公子呢?”
二白攏了攏耳邊的碎髮,招呼著蘇遇過來坐坐。
“我師兄不在山上,閒來無事,我便下山來找你玩。怎的,二白你不歡迎我?”蘇遇佯裝生氣,皺起鼻子望著二白道。
“自然是歡迎的。”二白連忙解釋道,忽而面上帶了幾分羞澀,語氣卻十分誠懇道,“那日還沒有好好答謝許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二白就是死了也不會忘的!以後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聞言,蘇遇隨意擺了擺手,示意著二白不要放在心上。在蘇遇心裡,許言不僅是大師哥,也是錢袋,抱著大佬的腿,吃穿不愁。那日許錦言留下的銀子也只能幫她一時,以後還是得靠她自己發家致富纔是。餘光一掃,忽見籬笆外的一角青衫,蘇遇眉頭一挑,還道是什麼人賊人。於是衝著二白使了個眼色。
二白微微一愣,當下警惕起來,隨手拿過大掃帚,貓著腰往籬笆邊上靠近。誰知人還未到邊上,那衣角的主人就自發的跳了出來。
蘇遇本想跳在二白身前保護她,誰料二白一見來人,張口就道,“哎,你怎麼在這兒?”
衣角的主人是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穿著一身青色衣裳,質地看著到像是錦緞,腰間還掛著玉佩。身形頎長,模樣清秀,隱隱還有股子書卷氣。
“你們兩個認識?”
蘇遇擡臉問道。
二白抿了抿脣,忽而笑開了,斜了男子一眼,對著蘇遇道,“是了,他叫懷庭,從前是我家鄰居。”
蘇遇瞭然的點了點頭,才一轉臉就見懷庭衝著他友好的笑了笑。
二白將手裡握著的掃帚放好。又起身回屋,再從屋裡折身回來時,手上提了茶壺。
於是三人就坐在院子裡,一面閒聊,一面曬起了太陽。
今個二白娘不在家,蘇遇覺得耳根子清靜不少,閒聊的也更加開懷了,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二白見時辰差不多了,就圍起了圍裙,一頭拱進了廚房裡忙活起來。
懷庭見二白做飯去了,一開始還能按耐著性子同蘇遇閒聊幾句,可還沒過多久眼神就開始飄了,以至於到了後來就直接拋下蘇遇,去給二白打下手了。
二白本來是不同意懷庭進來幫忙的,後來見勸不動,也就隨了他去。誰知進去沒多久,就聽見碗碟摔碎,以及二白的驚呼聲。
隨即懷庭就被二白轟了出來。
懷庭摸了摸鼻子,彷彿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脣到底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回到蘇遇身邊坐好,眼神仍就往廚房裡頭飄。
蘇遇對天翻了翻白眼,其實他早就看出懷庭對二白有意思,也不想去做多事的小鬼,只當偷個閒在外頭悠閒的曬曬太陽,時不時的從旁邊的簸箕裡抓幾把粗穀子餵雞。
上回來時,二白家還沒有養雞,大抵是這些日子纔買來的。小雞仔一個個黃嫩嫩的,窩在地上跟小蘑菇似的。一見有穀子可以吃,立馬扇著小翅膀,屁顛屁顛的拱過來爭搶。
二白從廚房裡探出身來,身上裹了塊灰布圍裙,額間微微有些細汗,連同著鬢角都溼潤潤的,更顯的發如潑墨,膚若凝雪。
懷庭看的有些癡了,不由自主的紅了紅臉。二白卻彷彿並沒有注意到,只是對著蘇遇開了口。
“小公子。”二白用衣袖擦了擦汗,抿著紅脣笑道,“飯菜很快就好。”
蘇遇衝著二白一咧嘴,“我不著急。”晃了晃腦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接著說道,“二白,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小公子,小公子叫著怪彆扭的。”
“好!”
又過了一會兒,飯也就做好了。上回就說過,二白的廚藝不錯。農家百姓都喜歡春天挖些春筍,洗乾淨切片曬乾,留著冬日裡吃。今個蘇遇來了,二白特意將家裡備著過冬的筍乾拿了出來,又配了幾樣時令蔬菜,炒了一道“羣英薈萃”。
還有一大盆魚湯,聽說是昨晚二白親自下河去捕的魚。
聞言,蘇遇心裡默默有些心疼二白,如今已經深秋,即使白天暖和些,到了晚間河水也是冷的。二白一個姑娘家,當真是不容易啊。
二白顯然並沒覺得有什麼,招呼著蘇遇和懷庭嚐嚐,一面又拿碗去給二人盛湯。
於是三人就吃了起來,雖是粗茶淡飯,但也別有一番滋味在。談笑間,蘇遇也才知原來懷庭家住京城,也是前兩日纔剛回到鄉下省親的。大概過上幾天就要回去了。
一提到這個,二白的眼神忽而暗淡下來,很快又笑著給蘇遇夾菜。
之後懷庭就沒再說話,氣氛莫名的低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