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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兒說的不錯，永鑫貿(mào)易公司所有員工，都是退役或者預備役的軍人。老總是個預備役的軍官，啊，不得了。都混到這份上了，卻轉(zhuǎn)爲了預備役，只需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答應。再混個幾年，無論如何也混個少將退休了。”
羅金湊到電腦面前，看了看韓汝忠調(diào)查出來的那些檔案。永鑫貿(mào)易公司的員工，大多數(shù)都是些少尉中尉之類的低級軍官，校級的不多，靳天在公司裡，退役前的軍銜是僅次於公司老總的。而且，羅金髮覺，這間公司裡的員工職位，基本上就是根據(jù)退役時軍銜的高低來分派的，這更說明這間公司純粹就是軍方用來給一些必須保證他們閉嘴的人養(yǎng)老用的公司。
“靳天退役前是個上校，當時他才三十歲，這也年輕的有些過分，只能說明他立功很多，而靳天的資料說的是他在總參乾的是相當於文職的工作。這一點其實也能說明一些東西。”韓汝忠補充了一句。
羅金沉吟頃刻，道：“可是李軍有什麼理由要殺了靳天呢？靳天是他唯一的聯(lián)繫人，並且當時已經(jīng)距離兩人結(jié)束任務回到申浦接近兩年的時間了。如果兩人之間出現(xiàn)了什麼問題，一來軍方不該安排靳天到申浦來，他原本就不是申浦人。二來，即便安排了，也不該再讓李軍跟靳天有任何聯(lián)繫。如果換成我，僅僅從保密的角度考慮，我也絕不會允許李軍和靳天再發(fā)生任何交集……”
陶華對此也有些疑惑，接口道：“就是，軍方的安排本就不靠譜。李軍執(zhí)行的是什麼任務我不知道，可是我也知道李軍肯定跟咱們從前一樣，天天一睜眼就感覺欠下一條命，能不能掙回這條命，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靳天卻是在平京的辦公室裡遙控指揮。可是李軍賣命八年，得到的不過是區(qū)區(qū)三百萬，老子一個假古董都能賣這個價了。而靳天，不談他那個機關單位副處長的身份，光是在永鑫貿(mào)易公司，他的年薪就是幾十萬，而當時他才三十歲，到退休都還有三十年。每年幾十萬，三十年也至少上千萬了，這他媽也太不公平了……”
聽到這話，韓汝忠和羅金倒是眼前一亮，兩人幾乎同時說：“難道李軍殺了靳天的理由就是這個？李軍自覺在外衝鋒陷陣，能夠說功勞都是他立下的，靳天只不過是撿便宜的那個人，可是最後靳天得到的利益明顯比他大得多！”
“可是這樣，就更不該讓這倆人還有什麼聯(lián)繫了啊……靳天的待遇更好，報答更高我倒是能理解，終究，靳天的位置，能接觸到的秘密更多，軍方更需要靳天閉嘴。而李軍不過是執(zhí)行人，他知道的秘密要少得多。”羅金繼續(xù)說道。
“而且，李軍在殺了靳天之後，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也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這也說不通……”
韓汝忠皺著眉頭，用極其緩慢的語速說道：“大概，靳天雖然離開總參了，但是卻還保有一個最後的任務，那就是保證他曾經(jīng)的執(zhí)行人絕不會泄露軍方的秘密，這也是他能進入永鑫貿(mào)易公司的最根本原因。殺了李軍不可能，於是，靳天這個執(zhí)行人就必須繼續(xù)保持跟李軍的聯(lián)繫，從而控制住他。只可惜，明顯他沒控制住李軍，李軍卻把他給殺了。”
“這也有可能，李軍的心理本來就比較扭曲，他有可能爲了任何一個理由殺人。”羅金點頭道，“你回頭再好好查查這個永鑫貿(mào)易公司……”羅金指著韓汝忠說。
韓汝忠點頭答應下來，羅金又對陶華說道：“既然韋甜甜已經(jīng)發(fā)覺有人跟著她，你要是跟著她再被她發(fā)覺反倒麻煩。你明天去好好查查靳天的死因……”
陶華有些爲難的說：“這都三年多了，不容易查了吧？”
韓汝忠一翻白眼，雖然因爲眼睛太小，翻不翻也看不清楚：“讓你做點兒事情你就推三阻四的，頭兒讓你查你就查，哪兒那麼多廢話！讓胖爺來教教你，要怎麼去查。一來，查查當時警方和醫(yī)院方面的記錄，撞車麼，總歸是要對車禍發(fā)生地點車禍罹難者進行詳盡描述的，鬧不好，還會有屍檢演講什麼的。然後，再有針對性的查查靳天出事的那輛車，能找到當時的現(xiàn)場照片最好，既然現(xiàn)在我們都傾向於認爲是李軍殺了靳天，那麼，李軍會用什麼方式？他可是個爆破專家，不像你，除了搞炸藥，還能玩機械和改裝汽車。如果真是李軍乾的，我敢打賭，靳天的車和他的屍體上，都會有相當明顯的證據(jù)。當然，警方接到命令之後秘而不宣，但是內(nèi)部的演講上應該還是會有的，並且這些演講十有不在警方的手裡，而是在醫(yī)院。從醫(yī)院下手吧，事半功倍！”
“我只是說難查，又沒說不查，我要你告訴我怎麼查麼？老子難道會比你這個死胖子更不懂事兒？你就是坐在家裡磨嘴的貨，老子查過的人比你出過的門還要多！”
“胖爺我就是不用出門，你呀，就是個跑腿的命！”
“替頭兒跑腿我願意……頭兒，首先聲明，我可不是挑撥你們的關係，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脾氣，可是，這死胖子不肯出門替你跑腿這事兒，要是換成我我可忍不了……”
“桃花！你哥死娘們兒，敢挑撥胖爺我和頭兒的關係！現(xiàn)在吃著老子的，穿著老子的，你這叫不孝你知道吧？”韓汝忠登時咆哮起來。
羅金一陣陣頭疼，擺擺手：“你倆繼續(xù)拌嘴兒，跟小倆口似的……”說完，他拉開門自己離開了。關門之前，就聽到韓汝忠在繼續(xù)譏諷陶華的名字，而陶華也拍著桌子咆哮，要找胖子約架，約胖子找個寬敞的地方練練手……
坐在車上，羅金髮覺，這事兒越來越複雜了。
原本只是一個少年強姦犯的父親，恰好有過軍方背景，因爲兒子的死而產(chǎn)生報復社會的心理。可是順著這起案子裡牽涉到的人摸下去，卻竟然發(fā)覺這背後跟出了一個涉及到軍方機密的嚴峻事件。
先不說靳天和李軍究竟爲軍方做過些什麼，光是這兩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李軍很可能是形成靳天死亡的兇手，這裡邊的秘辛就已經(jīng)足夠羅金頭疼的了。
如果李軍真的是殺死靳天的兇手，那麼，李軍最後在幼兒園，綁架靳小海，試圖連荀若青一併殺死，還拉著一羣人陪葬，似乎也就顯得並不那麼極端了。
不過，這些秘辛，或者說是隱情，對於羅金而言，一直是別人的故事。他雖然感到震撼，卻並不會覺得有多麼的難以接受。終究，相比較起他自己過去的二十年，這人世間所有的秘密都顯得不那麼秘密。二十年，去的時候什麼樣兒，回來還是什麼樣兒，一點兒都沒老。不光是長相沒老，身體的機能也並未有半點的退步，以至能夠說是被無限加強了。且不談在那邊二十年遇到的人和事，光是時間的消逝這一點，就足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真正讓羅金感覺到震動的，其實是靳天竟然能夠欺瞞荀若青這麼一個聰明女人兩年之久。他們相識了兩年，還育有一子，可是，竟然直到靳天死去，荀若青都不知道靳天的真實身份，愈加不知道靳天其實跟她認識不多久，就已經(jīng)辭去了那個機關單位的工作，而在一個名爲永鑫貿(mào)易的古怪公司裡任職。
而李軍，則是在自己的人生履歷表上，莫明其妙的被摳去了八年，這八年，除了他自己和軍方的一部分人，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做過些什麼。母親不知道，前妻不知道，兒子也不知道。回來之後，妻子帶著他八年拼命得到的錢跟別的男人跑了，幸虧他還不知道兒子也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軍依舊保守住了這八年的秘密，隻字沒有向外界吐露。
殺了靳天之後，李軍明顯是被總參的人帶走的，可是，他竟然能神奇的活著回來，雖然依舊一無所有，最終卻選擇瞭如此激烈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
這都是長達數(shù)年的時間啊，在這些數(shù)百乃至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當中，靳天和李軍，都能守口如瓶，將自己過去處置過的事業(yè)完全的隱藏在心底，不對任何人提起。以至，羅金相信，哪怕永鑫貿(mào)易公司公司裡任職的人，多數(shù)都是有過和靳天相同或者類似經(jīng)歷的人，但是，靳天依舊無法對公司裡的任何一個人提起自己過往的歲月。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人心能夠承受的麼？大概死亡對他們反倒是一種解脫吧？
羅金自己身上雖然也有無數(shù)的秘密，可是，至少他的秘密能夠跟韓汝忠以及陶華無限量的分享。以至於，就連破軍和吳先生，也能夠成爲分享羅金心底這些秘密的人選。靳天和李軍，卻沒有半個人能夠吐露，以至，他們還要僞裝成正常生活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