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魔頭髮狂
但是,在天涯盲人中招而摔飛出去的那個瞬間,他的手順帶而出,那架古琴被他帶在手中,連琴帶人一起摔飛出去。
薛若冰果斷的擡起槍口,扣動了扳機。
“砰!”
一顆呼嘯而出的子彈,射向天涯盲人的身體。
那個時候,她只能以身體爲(wèi)大概目標(biāo),無法瞄準(zhǔn)致命部位,天涯盲人摔飛出去,頭朝江的方向,根本無法具體瞄準(zhǔn)射擊。
而且,只是瞬息之間,他就會掉落江中。
只要能讓子彈打中他身體的任何部位,他的命也就去掉一半,然後兩大高手隨便怎麼出手,都能將這殺手界封神榜上的魔頭給解決掉。
可天涯盲人卻並不是那麼好殺的,雖然在“龍鳳殺”之下,大意失利,卻在薛若冰的子彈呼嘯而出之時,將手一沉,琴便往上翹起了些,完全的擋在了身子之前。
“鏗鏘”地一聲響,濺起一片細(xì)碎的火花。
子彈射擊到了琴架之上。
“噗通”一聲。
天涯盲人掉入了江中,薛若冰急衝向江邊,只看見一圈圈盪開的漣漪。當(dāng)即身子一動,就準(zhǔn)備往裡面跳下去,將天涯盲人捉拿歸案。
楚少龍趕緊一伸手拉住她。
她看向那隻握著她手臂的手,冷冷地問:“你幹什麼?”
楚少龍說:“不能下去?!?
薛若冰問:“爲(wèi)什麼不能下去?”
楚少龍說:“他的內(nèi)力已達玄學(xué)境界,你那一腳對他的創(chuàng)傷不大,他還是生力軍,你下去肯定會中他的暗算。”
薛若冰看著他,問了句:“我死活跟你有關(guān)係嗎?”
楚少龍答:“沒有。”
薛若冰說:“那還不把你的臭手拿開!”
楚少龍說:“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送死。你也老大不小了,爲(wèi)什麼還沒有嫁得出去,戀愛都沒談過,要學(xué)會找自己的原因,改掉自己的脾氣。”
“楚少龍,你就是個混蛋!”薛若冰看著他,突然覺得心裡有一種潮水般的東西往喉嚨裡涌,鼻子裡酸酸的感覺。
但她忍住了。
楚少龍淡然一笑:“我是混蛋,但跟你有關(guān)係嗎?你做你的大小姐,我做我的老百姓,咱們風(fēng)馬牛不相及,你管住你自己不就很好了,哪裡還管那麼寬,管別人混蛋不混蛋!”
一句句話,像是鋒利的刀子,劃過她的心裡。
那眼神,是那麼的淡然。
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她死皮賴臉,再也不會對她說那些在乎她的話,也不會像個流氓下流無恥的調(diào)戲她。
陌生了,已經(jīng)完全的陌生了。
那淡然的目光,就是陌生的目光,不相干的目光,在他的世界,她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心痛得只說了一句,咬牙切齒的一句:“我就不該來蜀東找你!”
說那話的時候,還是很委屈,很難受,眼淚沒忍住,但她迅速的轉(zhuǎn)過頭,轉(zhuǎn)到了一邊,不想讓他看見。
但他還是看見了。
“怎麼,你到蜀東來是找我?”楚少龍有些意外。
是的,他很意外。
他曾那麼的糾纏她,追求她,她卻從來都不給他好臉色。唯獨在“斬首”行動的最後時間裡,也許生死未卜,她的態(tài)度略有轉(zhuǎn)變,在那個晚上,說過願意跟他做一次。
但,並沒有說做他女朋友,只是說與他做一次。大概是因爲(wèi)面臨最後的生死,擔(dān)心活不出來,她還沒有感受過男人的味道,所以才做了那樣的決定吧。他是這麼想的,反正,他一直都很清楚,她從內(nèi)心裡瞧不起他。
不爲(wèi)別的,就因爲(wèi)兩個人的身份太懸殊,她是大首長的女兒,高高在上。而他不過是個獵人的兒子。所以,她明知道他就是她小時候的小龍哥哥,但從沒有相認(rèn)。他心裡也明白,當(dāng)她看見他肩臂上的墨色胎記,神色有所變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他。但她一直不相認(rèn),他也一直裝著糊塗。
現(xiàn)實,從來都是那麼的殘酷。
有錢的人和沒錢的人,權(quán)貴和老百姓,永遠都有著一道無法溶解的冰冷隔膜。
所以,在那個生與死的過程裡,他英雄一般的魅力打動過她,緩和了一些最開始她對他的討厭,某個時候看他的目光會有那麼些柔和。
他以爲(wèi)她會答應(yīng)跟他在一起的。
他曾那麼夢寐以求。
因爲(wèi),他確實喜歡她,一個如烈馬一般難以馴服的高冷女人,一但被馴服,則會誓死相隨從一而終。
而且,他知道,多年前薛叔叔到他家,與他老爸大吵一架之後,父輩之間的隔閡,讓他老爸心裡有一個永遠的結(jié)。那一場大吵之後,他看見老爸一個人喝悶酒,出神的看著遠方,大口大口的抽山葉煙。
只要他問起小樂,老爸就會暴跳如雷,不準(zhǔn)他再提。
直到多年以後,長大些了,纔會好點,似乎那心中的傷口結(jié)成了疤,不再疼痛。所以,他死皮賴臉的追她,除了是真的喜歡她以外,也是希望與她結(jié)合在一起,來化解父輩心中的結(jié),不願意讓父輩帶著遺憾而去。
但,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完成任務(wù)之後,她冷漠的告訴他,遊戲結(jié)束了,以後不要再聯(lián)繫,開始他還是厚著臉皮給她打電話,但她直接就掛了。
一次,兩次,三次……
他再也沒打過。
直到武田信雄發(fā)表錄像講話,龍首命令他秘密退役,他想著自己將永遠的離開了,再也不會跟這些同生共死的人一起,將永遠的沉默在繁華的人羣裡。於是,和生死的戰(zhàn)友喝過最後一場酒,然後他想起了她。
他已經(jīng)不再想和她有什麼結(jié)果,只想見她一面,和她聊聊天。雖然不能像青梅竹馬時的親密無間,但隨便能說點什麼都可以。
但他在樓下等了她兩個小時,她果真無情到?jīng)]有下樓。
然後,他離開了。發(fā)誓不再想她,把她從心裡抹掉。他這樣的男人,是不缺女人的,他有自己的海闊天空,他要放棄一棵樹,而去尋找自己的一整片森林。
彎月傳說的門口,他見到她,所以能視而不見的擦身而過。她喊了他,也就是像熟人般的打招呼。他壓根沒有想到,她是爲(wèi)他來蜀東的。
但她眼裡沒忍住的淚水,似乎,說明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來打醬油的!”
她還是死鴨子嘴硬,但楚少龍卻從那語氣裡聽了出來,她就是爲(wèi)他來到蜀東的。他還準(zhǔn)備說什麼,突然一股水柱沖天而起,水花四處激射而開。
他一拉她的手臂,迅速地退了開去。
天涯盲人已從江水之中衝了出來,一手扶琴,一手撥絃,一陣“錚錚”疾響,一道道破空之氣,呼嘯而出。
直奔楚少龍和薛若冰。
斷魂六絕曲第三階,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
琴聲慷慨激昂,弦氣如風(fēng)雷,聲聲炸裂。
“分散開。”楚少龍喊了聲。
當(dāng)下與薛若冰往兩端分開,準(zhǔn)備再次用“龍鳳殺”應(yīng)付。
哪知道天涯盲人卻徑直撲向楚少龍。
那弦氣如雷,兇猛的衝擊楚少龍,欲殺他而後快一般。
薛若冰趕緊在背後偷襲,人還沒近,天涯盲人便察覺,反手撥出幾道弦氣,將其逼退。而楚少龍則在後退之時,順手從褲兜裡摸出了煙盒來。
他一直沒打算用“斷魂神煙”,因爲(wèi)從一開始他就沒機會近天涯盲人的身,天涯盲人的弦氣都至少隔著一二十米攻擊他。
而他現(xiàn)在的“斷魂神煙”境界,在二十米範(fàn)圍雖然有殺傷力,但只能相對於一般高手來說,對於天涯盲人這樣的高手,眼睛看不見,卻知道五十米外站著一個女人,這種洞察力,“斷魂神煙”二十米的攻擊力太蒼白。
但如今,就算他和薛若冰用“龍鳳殺”,能擊中天涯盲人,但對方功力太深厚,無法攻擊要害,就跟小孩子打了成年人一拳,有那麼丁點痛楚而已,造不成什麼創(chuàng)傷。
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是在薛若冰的配合下,他要想方設(shè)法的接近天涯盲人,用“斷魂神煙”破他的內(nèi)氣,然後才能順利擊殺。
但就算他把煙盒拿到了手裡,都沒法有機會從裡面把煙抽出來點上。
天涯盲人的身影如飛鳥,如影隨形的追著他,非要用第三階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之曲調(diào)擊殺於他,若不是薛若冰在身後的牽制,以及他使用弧形獨步,後果還真是難以預(yù)料。
但也差不多是險象環(huán)生了。
開始的天涯盲人,沒吃兩人的虧,還比較柔和的跟他們動手,但被擊落江中,頭上那頂草帽掉了,露出了一個地中海的頭來。長衫也打溼了,看上去無比的狼狽,他完全被激怒了。就好比有些很看重面子的人,你可以往他身上打一拳,卻不能往臉上打一耳光。
打耳光,傷的是面子。
頃刻間,第三階的音律已攻擊完,天涯盲人毫不停留的變換曲調(diào),彈奏起第四曲——鴻門宴,金戈鐵馬彈指間。此調(diào)一起,狂風(fēng)席捲,天空瞬暗,殺機如十面埋伏。
天涯盲人的雙手十指,左右開弓。
兩邊的弦氣如網(wǎng)交織,夾擊楚少龍。
才彈在鴻門宴的第四個調(diào)上,同時呼嘯而出的八道弦氣,出現(xiàn)一種奇特的陣型,首尾相連,左右相襯,夾擊向楚少龍。
楚少龍使了弧形獨步,也只是堪堪避開左邊四道弦氣加右邊三道弦氣,但在第八擊之上,右邊的最後一道弦氣擊中了他的小腿。
瞬間,如樑柱斷裂,大廈傾覆。
楚少龍悶哼得一聲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