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市依傍著巍峨逶迤的秦山大嶺，是一座古樸又安靜的小城市。在這裡下了火車，李虎遠(yuǎn)遠(yuǎn)一看，只覺得一座山挾裹陰影撲來。
那山太高大了，即便在很遠(yuǎn)的地方，仍舊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這裡空氣清新，山的味道很濃。剛出車站，李虎就被一羣開旅館的、開面的的圍住。
“哎，去秦山二十了，二十了，上車就走！”
“師傅住旅店不，一小時五元。”
“四同縣，四同的開車了啊！”
嘈雜的火車站環(huán)境，讓李虎有點發(fā)懵，畢竟這裡他是第一次來，而且目的地又是荒山野嶺。
他擺脫了幾個糾纏的傢伙，左顧右盼，往車站馬路對面的街上走去。那裡有一排小吃攤，無論如何，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裡的特色是肉夾饃和羊肉湯，李虎要了幾個肉夾饃和一碗湯，美滋滋吃起來。
“後生娃，不是本地人吧？”廚師也是老闆，忙活一陣，在李虎對面坐下，一邊抽菸一邊和他閒聊。
“嗯，剛下火車。”李虎道。
老闆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來打工的。”
雖然李虎身上仍舊擺脫不了質(zhì)樸的農(nóng)民氣息，那是深印在他靈魂裡的東西，但是他的穿著、談吐，都和普通農(nóng)民不一樣了。
“不是，我來找人。”李虎回答，說完，他又?jǐn)E起頭，向左邊看了一眼。那裡，巍峨的秦山大嶺，遮天蔽日的。
老闆順著他的眼神兒看了看，笑了：“您別告訴我，您是來這裡隱居、修煉的。”
“你見過那些人？”李虎很好奇地看著他。
老闆掐滅菸頭：“見過，多的很。做生意失敗的，打工賺不著錢的，談對象談崩的。好些個人啊，都寄託在秦山，都住那呢。”
李虎眉頭一皺：“那還能修煉麼？”
“你還真相信修煉啊？那都是小說上騙人的。”老闆起身，又從鍋裡撈起一塊不肥不瘦，滷得恰到好處的肉，咚咚咚在案板上剁碎，手腳麻利地給李虎又做了一個肉夾饃。
“給你，我請客。”他遞給李虎。
李虎說了一聲謝謝，拿過熱乎乎的肉夾饃。說老實話，這位老闆的手藝不錯，儘管食材不如他養(yǎng)出來的，但是味道調(diào)和的很好。而且，這裡貨真價實，沒啥不健康的東西，否則五行石早就報警了。
“你要真想去，我給你介紹個人。”老闆指了指街對面，“你往那兒去，那兒是長途汽車站。找個叫三癩子的，他的車常年跑秦縣。”
“秦縣？”李虎一愣。
老闆轉(zhuǎn)身抽出一張帶著濃濃油墨香氣的地圖：“咱們這裡是秦山市，真正的秦山在秦縣背後，距離這裡還有一百多裡地呢。”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山丘形狀的標(biāo)記說。
“謝謝。”李虎很感激，下了火車兩眼一抹黑，能夠遇到早點店老闆這樣的熱心腸，也算是他走運了。
他付了錢，回頭跟老闆擺擺手，轉(zhuǎn)身朝車站走去。在過馬路的時候，他試圖回憶那個早餐店老闆的模樣。然而那樣子十分模糊，那人就是最普通的秦山路人，無論如何都回想不
起來了。
李虎只記得，那人的眼睛很明亮，就像是兩顆星星。
李虎在車站順利找到三癩子，這傢伙頭上有三個賴疤，很好辨認(rèn)。
“哦，老秦介紹來的？”三癩子看到李虎手上的地圖，不消說就知道了，“上車吧，十四塊錢。”
李虎付錢買票，上了這輛破舊的依維柯。車座套都分不清是白還是灰了，李虎找了個靠窗的中間位子，看著前面座椅套上印的某男科醫(yī)院的廣告出神。
他總是想不通，林採妮的爺爺爲(wèi)啥會知道他的事情。一定是老人家自己也有這方面的能力，既然如此，爲(wèi)啥又會落到這步田地？
五行石是雙刃劍，這是李虎從林爺爺那裡獲知的信息。他靠著窗子發(fā)愣，而車子過了一個小時才啓動。
在市區(qū)轉(zhuǎn)了一大圈，這輛依維柯終於走上高速路，卻又在不遠(yuǎn)處下了高速。從此後停停走走，一百里的路程，走了六個小時。
下午兩點半，李虎抵達(dá)秦縣。下車之後，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非常原始非常貧窮的小縣城，幾十年前的年代感撲面而來。
他揹著帆布包，正要離開車站，三癩子湊過來。
“我說兄弟，你不是去秦山的吧？”三癩子牙齒黃黃的，上下瞅著李虎，說話的時候，嘴巴里噴著一股口臭。
“是。”李虎點頭。
“那你跟我走吧。”三癩子道。
“爲(wèi)啥？”李虎很警惕。
三癩子哈噗吐出一口痰，又用腳尖碾得看不見爲(wèi)止：“因爲(wèi)我家就住在距離秦山最近的村裡。”
想到那個雙眼明亮卻五官模糊的老闆，李虎沒來由地相信三癩子。他跟著三癩子走出破舊的小車站，在街邊蹲著吃了一頓簡單難吃的午飯。沒多久，一輛三輪車突突開過來。
那司機(jī)跟三癩子是親兄弟，叫二癩子。三癩子叫李虎跟自己一起跳上車，兩個往城外走去。
儘管是八月底的天氣了，可是這裡的氣候已經(jīng)有些微涼。李虎坐在車斗裡，感受著顛簸和撲面來的灰塵，想著心事。
車子突然停下來，李虎猝不及防差點被晃出去。他聽到嘈雜聲，轉(zhuǎn)頭一看，幾個城管把他們攔住。
“下車來！”一個穿制服的拿橡膠棍使勁敲著車門子，兇巴巴地朝二癩子吼。
二癩子下車，憨憨地朝那傢伙遞煙，笨嘴拙舌的說不出啥好聽的，手裡的煙自然也不是好抽的。
人家一巴掌拍過去，直接把煙打掉：“罰款，兩百塊！”
“啥？俺一個月才賺多少啊，您少收點吧？”二癩子哀求。
三癩子下車叫了一聲哥，又對那傢伙道：“大兄弟，咱不是跑黑車的，都是一家子。”
他隨手指了指李虎：“俺弟弟在外頭讀大學(xué)，放假回來了。”
“放假？你瞎糊弄人咧，現(xiàn)在都快開學(xué)了，他放假？”那傢伙瞅了一眼李虎，覺得他不像是本地人。
覺得自己被欺騙了，那傢伙心頭更難受，回頭招手，幾個同夥從麪包車裡下來，一起要把三輪車給扣押了。
兩兄弟阻攔，對他們來說，這輛車的確很重要。關(guān)乎家計，光買它就欠了
不少債。他們拼命的攔著，結(jié)果被七八個人拳腳相加。
“住手！”李虎終於看不下去，吼一聲跳下來，“咋啦？就算是拉客，難道還犯死罪了？人家憑本事吃飯，你們何苦苦苦相逼？再說，你們算是哪個部門的？隨便穿一身制服就能出來罰款了？”
幾個人橫行霸道關(guān)了，哪裡接受的了這樣的指責(zé)？他們放開那兩兄弟，直接朝李虎圍過來。
剛纔領(lǐng)頭的那傢伙像是個小隊長之類的職務(wù)，他一手拿著橡膠棍，一手扯了扯帽子：“小子，沒你事兒你吼吼個甚？找死是吧？”
他可算聽出來了，這是個外地口音。哼，本地人說摟就摟，何況你個外地佬。
他一揮手，一羣人如狼似虎撲上來。李虎臉一沉，心頭怒火生起。嗖！一股強(qiáng)風(fēng)居然從他身邊吹起。
那風(fēng)有多強(qiáng)？就像是電風(fēng)扇最低檔的風(fēng)一樣。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李虎情緒和力量爆發(fā)的時候，便不由自主有這樣的風(fēng)產(chǎn)生。而每當(dāng)有這樣的風(fēng)產(chǎn)生時，他總是有一種說不清的暢快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砰砰！
一拳一個，把兩個傢伙打翻，接著又抓起那根橡膠棍，使勁一扯，那傢伙被扯得撲倒在地。李虎把傢伙什奪過來，雙手狠狠一扭。
好傢伙，橡膠棍居然被他扭成麻花丟在一旁。這一幕嚇壞了衆(zhòng)人，連三癩子兩兄弟都看傻眼。
看到同事吃虧，剩下的幾個人都不敢再靠近。他們逡巡著，最終退了回去。
李虎爬上車，衝二癩子道：“走吧。”神情淡定如初。
二癩子傻了一下，趕忙答應(yīng)：“哎，好咧。”
兩兄弟爬上車，趁著事態(tài)沒有繼續(xù)爆發(fā)，一溜煙地跑了。
駛離縣城之後，兩兄弟才徹底鬆口氣。三癩子拍著大腿哈哈地笑：“真特孃的痛快咧，平時老被他們欺負(fù)，今天也讓他們嚐嚐這滋味。”
“是咧，就是往後我都不敢去縣城。”二癩子說。
李虎摸了摸腦袋，歉意地說：“抱歉，我當(dāng)時就想著生氣了，沒顧上那麼多。”
三癩子大剌剌拍拍李虎的肩膀：“大兄弟，俺們謝你還來不及呢。不過你可真厲害，會功夫是不是？”
李虎想了想回答道：“也不能算吧，學(xué)過一點。”只有這樣搪塞了。
“我看不止一點咧，七八個人不能近身，你牛！”三癩子朝他豎大拇指，“我看你比那些隱居的厲害多了。好多人隱居，根本就是假的。”
“呵呵。”李虎笑了笑，“你對隱居的很熟悉？”
“也不算熟悉，我們家住得離山很近，所以時常會幫他們買點米麪送點物資啥的。”三癩子道，“你還記得那個老闆嘛？讓你來找我那個。”
“嗯。”李虎還是回憶不起那人的五官，可是若讓他看到那雙眼，馬上就能認(rèn)出來。
那雙眼睛太明亮了，炯炯有神，早餐攤老闆的身份，根本配不上那雙眼。現(xiàn)在李虎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有點有眼無珠。
“那個人才厲害咧……”三癩子點了煙，搖頭晃腦地吹噓著。
“你可閉嘴吧。”他哥在前面吼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