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阿拉古山的絕唱

我低著頭在人羣裡走來走去。腦子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敵人爲什麼會在這裡伏擊？難道知道我們要過來嗎？

我望了望山下的邊境線，突然明白了。肯定有一股武裝分子從Y國越境過來接應(yīng)。他們在這裡設(shè)置一道防禦陣地，讓那股從我國腹地逃竄過來的犯罪分子順利逃出中國。

這幾個犯罪分子是誰？能有如此大的能量？還能從國外調(diào)兵？

我命令一部分隊員原地不動，照看烈士的遺體。挑了十幾個精幹的隊員，朝山下邊境線的樹林奔去。

我必須搞清楚他們的行蹤。看是否跟我的推測相吻合。

“你們休息一會兒吧？讓我們F軍區(qū)來吧？

那個C軍區(qū)特種兵大隊的中校過來了，想阻止我們行動。

我朝他吼道：“滾開！”

那個中校看我的樣子極度兇狠，嘆了一口氣，讓開一條道。呼啦啦，我?guī)е畟€隊員下山了。

一路上，能看見敵人丟下的物品。有空彈匣，廢棄的背囊，空空的水壺。仍然撿到兩支56式衝鋒槍。

猴子犧牲的現(xiàn)場我們發(fā)現(xiàn)了幾種不同的彈殼，有手槍的，有56式衝鋒槍的，還有M4突擊步槍的，還有MP5自動步槍。

我的腦海中閃現(xiàn)出在龍虎山戰(zhàn)鬥的情景，殺害小如的那股匪徒也有M4和MP5突擊步槍。難道是一夥？有漏網(wǎng)之魚？

很快打消了這種疑慮。龍虎山距離阿拉古山至少有兩千多公里，跨越兩個季節(jié)。這裡是春天，而鄔暘已經(jīng)進入初冬。

時間也有一個月，怎麼會那麼巧？

我犯下一個最嚴重的錯誤，那就是不想把小如捲進這場一連串的殺戮中。潛意識裡爲小如辯護。

在我心底，小如是純潔的，我愛她，正如她也愛我。

跟一個死去的愛人較什麼勁呢？

我們在13號地區(qū)發(fā)現(xiàn)了密集的腳印。腳印踩在埋葬父親屍骨的泥土上，疼得我淚水直流。

黃磊衝過去，用雙手把那片地撫平。其它的隊員詫異地看著，我朝他們發(fā)脾氣，“看什麼看？一個個都傻了嗎？幹活啊！”

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指揮他們怎麼幹了。倒是步槍，默默的帶著隊員勘察現(xiàn)場。

不一會兒，步槍過來彙報。“頭兒，敵人已經(jīng)從界碑那邊跑了！”

“追啊--”

“頭兒，已經(jīng)到Y(jié)國了，沒有命令。我們不能擅自越境！”

我像個困獸一樣在原地轉(zhuǎn)圈。轉(zhuǎn)了幾十圈。一遍又一遍問自己：“難道就這麼算了？眼睜睜讓敵人逃走？我們是7308啊？從來，是我們攆得敵人逃跑，將敵人打得潰不成軍，現(xiàn)在，我們損失慘重，死了兩個兄弟。難道就這麼算了，不行，得追！可那邊是雷區(qū)，是死亡禁區(qū)，如果貿(mào)然闖入，還會有更大的傷亡！”

我艱難的掙扎著，眼睛紅紅的，喘著粗氣。

炸彈沒說什麼，默默卸下背囊，拿出無人機。孤獨了一會兒，禿鷲無人機像靈巧的燕子飛上天空。

刺刀走到身邊，看著我樣子很難過。他遞來一壺水，說道：“頭兒，喝喝水吧？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滾開！”我胳膊一擋，砰的一聲水壺掉在草地上。

我跑到父親的墓地前，埋葬著父親遺骸的那塊平地上，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向父親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兒子不孝，在你面前丟了臉，死了兩個好兄弟，但是我不會萎靡不振。不就是黑蜂嗎？就算他上天入地，我也會把他找出來！無論他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他！”

“無論他在哪裡，我們都會找到他！”

身後的兄弟們一起發(fā)出吶喊。

這是7308的誓言，我們已經(jīng)忍得夠多了。我們該出手了！

隊員在後來才知道那片土地對於我意味著什麼？這是我父親犧牲的地方，也是父親的安身之地。

父親是個軍人！

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軍人！

他爲了保衛(wèi)國家，捍衛(wèi)軍人的榮譽，不惜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而我，作爲他的兒子，又該做些什麼？

作爲新一代的年輕軍人又該做些什麼？

我想他們已經(jīng)找到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報仇，報仇報仇報仇！

很快飛鷹也趕來了。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飛鷹心急如焚，心如刀絞。他甚至無法相信7308遭到如此大的重擊。

7308是誰啊？

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

現(xiàn)在，有一支力量擊垮了這支隊伍，他感到震驚。

“所有人列隊，弟兄們，兩名戰(zhàn)友的犧牲，我感到很難過！但是弟兄們啊！我們決不能光顧著悲傷，喪失了理智，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大家都知道，冷靜與堅韌對於一個特種兵意味著什麼？如果頭腦發(fā)熱，註定會失敗，註定會遭受更大的傷亡，那麼正是敵人希望看見的。”

飛鷹的話說的我心頭一動。

飛鷹繼續(xù)說：“如果我們繼續(xù)這個樣子，垂頭喪氣，那麼正中了敵人奸計，敵人不是時時刻刻想打垮我們嗎？我們能被他們打垮嗎？”

飛鷹的眸子閃閃發(fā)光，射出一道逼人的寒氣。逼向每一個臉上掛滿淚痕的隊員。

“老鬼！”

“到-”

我跑步過去，朝飛鷹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飛鷹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別讓你父親失望！”接著，繼續(xù)跟大夥講話。

“刺刀，帶領(lǐng)其它的隊員回凹子山，帶猴子、石虎回家！”

“是-”

刺刀帶著幾個隊員擡起猴子石虎的遺體，莊嚴肅穆登上直升機。

飛鷹也要回去了。回去後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做。安葬烈士遺體，向烈士家屬通報，並予以安撫。相信這又是一連串棘手的事情。

經(jīng)過飛鷹的訓(xùn)導(dǎo)，我心裡開闊許多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相信國家會給一個準確的判斷。

作爲軍人，猴子和石虎盡到了自己的職責(zé)。

作爲他們的頭兒，沒抓住罪犯，沒照顧好隊友，這是我的失職。我將在今後的人生中，做長久的懺悔。

只是，時間太急迫了，沒有時間去後悔。去後悔之前的行動哪裡該做，哪裡不該做？

我和7308必須振作！

直升機搭載著戰(zhàn)友離開後，身邊只留下9個隊員了。有步槍，炸彈，黃磊，李大牛，還有另外5個新兵。

無人機像幽靈一樣悄悄飛越邊境線，已經(jīng)把那邊的衛(wèi)星圖像傳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