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今天的霍總臉色不對, 他所過之處，雅雀無聲，整個辦公大樓裡氣壓低的可怕, 每個人都在低頭辦公, 上頭的人心情一個不好, 他們這些下面的人也別想要擁有好日子了。
和整個畫風嚴重不相符的是霍釗, 踩著鋥亮的皮鞋噠噠噠先是逛了一圈, 嘴裡哼著小曲兒，身上還飄著不知道從哪裡沾染上的香水味兒。飄飄蕩蕩來到了霍焱所在的樓層，不出意料地被前臺攔住了。
霍釗將墨鏡往上面一挑, 臉上掛著輕佻的笑：“姐姐，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無可奉告。”
“別這樣, 對你這個新晉上司好一點唄, 等我上任之後給你漲一倍, 怎麼樣？”
說完，他往待客廳的沙發上面一靠, “快告訴霍釗，就說他的……接班人來了。”前臺並沒有理會，而是按照程序先是給他到了一杯茶。
從小姐姐手裡接過茶水的時候還不忘揩油。
“呦，青花瓷！哪一年的。”說完，他將茶水一飲而盡, 把茶盅倒過來一看, 頓時樂了, 那毫不掩飾的笑聲硬生生穿過牆壁, 鑽進了霍焱的耳朵裡。
聽聲音也知道那討人厭的人來了。
“既然來了就快點進來。”
“弟弟, 你快點來看看！”霍焱是被拖著去的，霍釗將那杯子底朝上, 送到霍焱面前一看，上面赫然印著“中國製造”四個大字，爲了與國際接軌，下面還用英文寫了一行“made in chian”
也不知道是哪個劣質的小作坊產出來裡，Chian的首字母本來應該是大寫的也寫錯了，霍焱將那青花瓷接過手裡，沒有再看一眼，自己竟然被那個小鬼頭耍了一道。
霍釗憋著笑，道：“看不出來啊，咱們沒有就沒有唄，你說弄這些假玩意兒丟不丟人，就算要弄要弄得真假難辨，你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夠了。”霍釗陰惻惻看了一眼霍釗，霍釗立馬閉上了嘴巴。
“你說你不想要這公司，我也不想要啊，交給我就不怕倒閉了？”
“以前吧，我們總是爭著搶著，現在這到手的東西反而都不要了……”霍釗像是回憶起了往事，正要說下去，便被霍釗快速打斷。
“既然爺爺臨終之前交代過我，我自然是不會放任不管的，你還是先把這兩年公司的財務報告看一下吧。我記得你大學學的是商務管理，不會一點都不懂，你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霍釗的聰明是有目共睹的，兩個人從小一起上學，在學習成績上面你追我趕，誰都沒有落下風頭，至於後來所謂的高考失利，也不過是他自己棄權了而已。
桌子上面擺放著一份時尚雜誌，霍釗的手越過財務報告，直接過去拿了雜誌，雜誌上面印的正是顧淼的臉，準確來說並不是他一個人，是他還有一個女模特，不是很眼熟，應該不是走流量路線的。
春季的特刊，封面的整體風格都透露著一股朝氣蓬勃的生機，女模特頭倚靠在顧淼肩膀上，耳朵上面夾著一朵小黃花，而顧淼則是嘴上銜著花，微微彎起了嘴角，姿態慵懶而又隨意，氣勢完全沒有被女演員壓迫下去，反而是讓人一眼注意到了他，鏡頭表現能力不錯，霍釗在心裡默默地評價了道。
“嫂子今天的飛機，你不去送一送？”
“吵架了吧？嘿嘿，我就知道。”霍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翻開雜誌內頁，沒有找到想要看的，便就又合上了。他這個弟弟打小就不知道怎麼哄喜歡的人開心，嘴也不甜，只知道悶頭學習，不然當然校草的頭銜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得到。
“要我說你這是活該，要是我我也不理你，人家跟你是想你對他好，不是讓你做他爸爸的，嘖嘖嘖，這孩子心理得留多大的陰影啊，小時候就被綁架過……”
“什麼，他小時候被綁架過？”霍焱從資料中擡起頭，剛剛霍釗說的那一大串，只有這句有用信息穿進了他的腦子裡。
霍釗不可置信：“哥啊，我叫你哥！這麼大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們不做婚檢的嗎？嫂子小時候被綁架勒索過，救回來之後就出現了應激反應，好幾年睡覺都不敢一個人，更是不敢面對陌生人，不然你以爲顧家爲什麼將他一直擱在身邊養活。”
末了，他看了一眼呆木頭，語氣軟了軟，道“你過分了哈。”
這種事他是沒有刻意瞭解，雖然對於顧淼在對於出國這件事情的異常排斥狀態出現過疑惑，但是他只是當做了顧淼的戀家膽小，沒有想到是還有這麼一方面的原因。
“去吧，說不定現在攔下來還來得及。”
霍焱仍舊是四平八穩地坐著，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拜託，這件事你也應該有一點點印象吧，那個時候，好像是我們初中的時候，你媽打電話說朋友家的孩子丟了，讓幫忙找一找，還報警了，你居然不知道。”
霍焱當然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最愛的人是伽利略。
“你是喜歡他的吧，別說不是，我看的出來，說真的，你就不怕他一個人在那邊待了一年之後，回來不認識你了？”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別說廢話了。”霍焱開始焦躁了。
不得不說，霍釗的話還是發揮了作用的，霍焱開始頻繁地看手錶。最後終於是坐不住了，開門離開了，既然監視的人沒了，那他也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了，於是霍焱前腳剛走，霍釗後腳也腳底抹油溜掉了。
……
到達的韓國的時候正是天剛擦黑，剛下飛機就一股熱浪襲來，顧淼恍惚間覺得連空氣的味道都不一樣了。跟他們一起來的是一個精通韓語的經理人助理，和韓國這邊的公司接洽好了之後，他便可以回去了。是個新人，爲人處世都帶著恭謹與禮貌，這樣一來，唯一還算得上比較熟悉的就是湛赤了。
上午是韓語培訓課，下午是舞蹈、聲樂、形體之類的課程，完全沒有自己的時間。
顧淼和湛赤分配到公司的同一個宿舍裡，多多少少也方便了跟多，他總覺得湛赤回火的，這是遲早的事情。到達當天他看到湛赤和一個人視頻，雖然有點好奇，但是他沒有問，倒是湛赤主動跟他提起。
“是周全。”周全就是公司老總，準確來說，是前任的。離開了國內的大環境，湛赤反而和自己熟絡了許多，以前很多不願意跟自己說的話竟然也願意吐露了。
“你覺得很荒唐吧，和一個有妻有子的男人……”
“你是真的喜歡他嗎？”顧淼趴在剛剛鋪好的牀鋪上，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知道，但是他是將我從泥濘裡面拉出來的人，除了他，我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我這輩子都和他斷不了……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一個身上滿是泥濘，一個俯瞰衆人。
“怎麼不一樣，反正我們兩個現在是一根繩子上面的螞蚱了，起碼這一年，我們分不開。”湛赤幾乎沒有笑過，但是這一刻他的臉上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國外的環境的確不是國內那麼好呆的，老師更是嚴厲異常，動輒就是打罵，顧淼沒有基礎，只能從最基本的學起，上形體課是最磨人的，開腿筋，兩條長腿被掰成一字抵靠在牆上，老師就踩在他背上，任你怎麼叫都不理會，剛開始那幾天他都是被湛赤拖回宿舍的，他也因此知道了自己到底跟被人落下了過少功課。
深夜裡趴在被子上面大哭，哭睡著了，第二天繼續上課，看著湛赤，他總覺得自己不能一直得過且過下去，事實上是現實推著他走。
不是沒有過意外，剛來的時候，因爲看不懂課程表，問過公司的學長學姐，但是無一例外全部告訴他下午沒有課，他是被新人管理的姐姐拎出被窩的。
“你還想不想做了，不想做的話就回國去！”所有人都是看好戲的模樣，更有甚者說他是故意不去上課的，這件事以被被罰跑五千米告終。
再後來，湛赤總是會提前一天告訴他有什麼課。他悠悠然想起自己那個作爲優秀畢業生回母校演講的學長分享的經驗。那個時候人生地不熟，天真地以爲世間都是滿滿的善意，因爲聽見師哥唱歌好聽，對方主動來教自己，自己還十分感動，最後在一次上課的時候，把這首歌唱給了老師，鬨堂大笑，他才知道，這是一句髒話。
既然來了，那麼就非要做出點成就才行，不然也辜負了自己受的苦難。說來諷刺，自己是被逼著前進的。
一個月之後，霍焱來過一次，作爲海外公司的合作對象。
看到霍焱的那一剎那，他還天真地以爲對方是來找自己的。
就是這一次，導致了自己跟別人打了一架，然後差點被遣送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