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前行,喧鬧的聲音便是越大,也吸引了正沉溺於回味這兩天經歷的葉飛。
原來是一處驛站,“金遲驛”。
“這是通向寄幽谷的最後一個驛站了,再有一天一夜的腳程便到寄幽谷了。”心念至此,葉飛不禁打定主意,決定一口氣走到寄幽谷。
楊山城距寄幽谷有大概八百里,葉飛已經走了五百里,按照他的速度,用不了一天一夜就會到達寄幽谷。
就在此時,一陣喧鬧傳入葉飛耳中。
他擡眼向聲音來處看去,只見在那驛站入口處,一羣人正圍在一起。
葉飛好奇地走了上去,不一會兒便擠入了其中。
只見在人羣中正有一位身著青衣的年輕人趴在地上,滿身塵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周圍腫得老高。
在他身旁正有一位三十來歲模樣的人趾高氣揚地站著,他滿身盡是珠寶,亮閃閃的。
這人很是兇狠地踢了地上那青衣人幾腳,指著他道:“你這小廝,沒看到大爺正站在這裡嗎?竟敢扯壞大爺我的衣服,你知不知道這身金絲龍紋袍價值多少,你賠得起嗎?”
一邊說著,一邊抓住那青衣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隨即又是一個老拳打在那青衣的臉上,頓時那人的臉鮮血狂涌。
青衣嗷嚎著,雙手抱在一起不住地向那“大爺”求饒,然而這並不起作用,反而激起了那人的惡意。
只見那“大爺”狠狠地抓住那青衣的頭髮,一直將他提得離了地面,也不管那人的死活,提起膝蓋便照著那人的小腹踢去。
只聽“噗噗”幾聲,那青衣口中鮮血狂吐,眼睛都翻起了白眼。
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退後了幾步,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絲毫沒有出手相助那青衣的意思。
眼看青衣就要被打死時,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人羣中。
“住手!”
隨後,一條道路自然地讓了出來,葉飛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葉飛冷冷地看著場中那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人,望著他手中已經不支的青衣,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冷了起來。
那中年人看到一位相貌頗爲年輕的少年站了出來,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他把青衣隨手丟在地上,拍拍手,扭扭脖子,手上關節掰的咔咔作響,道:“小子!怎麼,想打抱不平?”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你爲何這般對待他!”葉飛冷冷地看著那人,眼神中沒有一絲怕意。
那人嘴裡發出一聲極爲不屑的聲音,道:“這條狗把大爺我的衣服弄壞了,大爺我教教他以後怎麼小心點。怎麼著?你小子也想領教領教?”
葉飛皺眉道:“就算他無意弄壞你的衣服也不應遭受如此對待,你這是作孽!”
“放肆!”中年人眼睛瞬間瞇了起來,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越發的陰沉起來,“老子辦事,還從來沒有人敢說三道四。這就讓你知道,這世道不是你這等幼稚的傻小子能決定地了的!”
說罷,那人竟然迅速踏近幾步,腳步聲很是沉穩,周圍人一聽,便明顯感覺到這中年人一定是練過功夫。
那少年可要倒黴了!
葉飛看他的架勢,憑藉在叢林中練出來的直覺,眼前這中年人不好對付。
那中年人氣勢很足,到了葉飛身前,一拳便朝葉飛門面而去。
葉飛敏捷地閃開,退後了幾步。這讓那中年人很是驚訝,自己練功夫可是有點年頭了,內功可以說在周圍百里無人可比,沒想到這黑虎拳竟然輕易地被他躲了過去。
於是,那中年人乘勢追擊,葉飛沒有練過一招一勢的功夫,所會的只是如何閃躲各種野獸的攻擊。所以他只是左閃右避,絲毫不知如何對那中年人出手。
衆人皆是爲葉飛捏了一把汗,畢竟在中年人和葉飛之間,衆人還是傾向於葉飛的。
二人一個攻一個防,攻地兇猛,防的靈巧,讓人眼花繚亂。
然而,葉飛卻越來越感覺有些吃力起來。那中年人煉遲遲不能拿下葉飛,感覺有些失了面子,於是各種奇招開始拿出來對付葉飛。
葉飛開始還能應付一招半勢,但是多了就吃力了。現在他已經捱了幾下猛拳了,胸口被打的悶疼。
終於,那中年人一聲大喝,飛身而起,一個後掃腿,葉飛矮下身閃躲,然而,卻不防那人的另一條腿,正好被踹中小腹。
“噗…噗…噗!”葉飛臉色蒼白地捂著肚子退後,眼神中顯露出痛苦。
“哈哈!”那中年人驕狂地笑道,他落下地面後,指著葉飛的鼻子,眼神露出不屑的神色,道:“哼!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沒想到就是三腳貓功夫,就這種本事還到這裡來行俠仗義?小子,你太天真了!”
葉飛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慢慢走到自己身前,葉飛眼神中毫無畏懼之色,就這樣和他對視。
那人一把揪住葉飛的下巴,左右搖晃道:“小子!記住以後不要亂管閒事,小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葉飛欲要用手打掉那中年人的手,無奈那中年人的手像是生根一般,死死按住葉飛下巴不放。
葉飛張嘴照著他的胳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中年人又是一拳打來,葉飛剛好掙脫他的控制,快速閃身,這時,腦海中浮現出了方纔中年人飛身踢葉飛時的動作。葉飛也不猶豫,照貓畫虎地做出了這個動作。沒想到還真的趁著那人疏忽正好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那中年人大怒,紅著眼睛衝上了來,一把劈爛了葉飛架在胸前的防禦,然後借勢欲要膝擊。
衆人都是瞪大了眼睛,這一招若是打實了,那少年絕對會交待在這裡,因爲那膝擊的目標正是葉飛腦袋。
葉飛全身都緊崩了起來,看著距離自己腦袋越來越近的膝蓋,潛意識裡想雙拳齊出,將那中年人轟走,無奈。自己的速度就是無法加快。
眼看葉飛腦袋好像就要開花,這時,不遠處一輛馬車旁,一個雄壯的身影悄悄動了一下。
“嗖!”一陣輕輕的劃破的空氣聲音響起。
衆人閉上了眼睛,然而,過了一會兒卻不見慘叫聲響起。睜開眼睛,發現那中年人正半跪在地上,捂著右腿,臉上表情很是痛苦,齜牙咧嘴的。
隨口便看到那本來就要腦袋開花的少年暴起,照著那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便拳腳相加而去。
那中年人不知怎麼,就是不站起來,只是一味的左右躲閃。
情況完全反了過來,衆人皆是一臉的不可思議,臉上或是疑問,或是欣喜,或是若有所思。
葉飛狂揍那傢伙,一邊揍一邊在心裡喊道:“讓你欺負人,讓你隨便欺負人,有錢怎麼的?功夫厲害怎麼的?飛哥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樣的,揍你這混蛋,就是狠揍你這混蛋……”
狂揍了半天,那中年人沒有求饒,因爲葉飛一直在照著他的嘴打,那中年人的嘴巴早就鮮血橫流了,剩下的兩半嘴脣就像剛剛烤出來的肉片。
葉飛火氣一消,一腳將那中年人踹到一邊,也不管他的死活。像這種禽獸,葉飛認爲,還不如死了的好。
那青衣此時已經不知去了何處,葉飛感覺此時也失去了進入這驛站遊玩一番的心情,便撥開人羣,向前方走了。
葉飛並不知道後面的人是如何看待自己,不過,葉飛卻是感覺心裡有些莫名的壓抑。
想想那青衣被那中年人欺負的可憐模樣,還有他被欺負時衆人圍觀卻無一人上前相助的情景,一股失望漸漸瀰漫出心中。
那中年人的眼神又浮現在了葉飛眼前,那種藐視,狂傲,不可一世,加上他那不錯的功夫。
“這就是實力麼?”葉飛輕輕道出,“實力?有了它就可以爲所欲爲,任意欺凌弱小麼?”
眼前不斷浮現出那青衣被揍和自己與那中年人戰鬥的場面,葉飛有些亂了。
“畢竟是年輕啊!我還年少,這些東西卻不是現在能想的。不想也罷!”葉飛搖搖頭自嘲道,“不過,那所謂的實力卻是要有的。”
葉飛攥緊了拳頭。回想那青衣,正是沒有實力而被那中年人任意欺負。自己雖然很可憐那青衣,但是卻絕不能因爲沒有實力而淪爲被人玩弄的玩物。
實力啊!
葉飛眼神堅定,下山後這是他內心的第一個變化,在這個實力至尊的世界,這樣的變化會是生存下去的前提。
金遲驛內,一輛正要駛出驛站的馬車中,圍繞著車廂正中的桌案坐著兩個少年。桌案左側的少年身著淺黃色官式棉綢袍,腳蹬黯黑中筒尖頂靴,腰縛金飾銀鑲龍蛇條紋腰帶,左香囊右佩劍。髮髻盤起,只留耳側兩縷。鷹鉤鼻,丹紅脣,兩眼時不時發出一絲絲精光。
桌案右側少年雖也是一身綢緞一雙青靴,香囊佩劍,但從相貌上看,卻顯得略有些平凡普通。甚至從他那偏黑的膚色,厚厚的嘴脣,悶悶的雙耳上看,似乎是哪家暴發戶的兒子,這樣的普通“貨色”與其對面的華貴大氣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二人正在交談。
華貴少年道:“姜兄,這金遲驛可是通往寄幽谷的最後一站了,算起來大概再有五六個時辰便到了。”
姜姓少年連忙拱手道:“高兄此番邀姜某乘如此華麗馬車,而姜某無德無才,真令姜某汗顏。此次拜師之行,若非有高兄盛情,不知姜某這一路上還要吃多少苦頭哇!”
高姓少年笑著擺手,道:“哎~這話可不對啊,若不是你姜兄陪我挨這顛簸之苦,我高某人哪裡還能堅持到這金遲驛啊!”
……
二人交談正興時,姜姓少年忽然往窗外看去,也引得高姓少年向外看去。只見一
翩翩白袍少年漸漸落於馬車之後。
高姓少年輕“咦”了一聲,隨即敲了敲車廂門板。馬車停了下來,一張嚴肅的國字臉伸了進來,問道:“公子,何事?”
高姓少年一伸手,指著窗外,道:“請那位兄弟上來一敘,注意客氣點。”
國字臉隨即應道:“是。”
葉飛正尋思著怎麼才能讓自己成功地被收入谷中,連身旁的馬車停了下來都沒注意到,直到有個很強壯的男人走到葉飛身旁時他才察覺。
國字臉走進了葉飛,雙手一抱拳,道:“這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請。”
葉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在外頭我也不認識什麼人吶,怎麼還有人請我坐車?算了,不坐白不坐。我還從來沒做過車呢!”
心裡想著,嘴上說著:“帶路。”
國字臉帶著葉飛來到馬車前,停下腳步,稍一躬身,說道:“公子,人已帶到。”
隨即從車廂裡伸出一隻皙白的手,輕輕將車簾拉開。一位高貴華麗的少年從中走出。
高姓少年見到葉飛後,臉上浮起笑容,接著兩手一拱,說道:“在下高一歌,家父爲當今宰相,在下見公子相貌奇瑰出塵,不知可否入我這僻廂一敘?”
葉飛也學著有模有樣地回答道:“在下葉飛,山中獵戶,多謝高公子好意了,請!”
“請!”
三人進了車廂,一番客氣後照序坐下。高公子又將三人介紹了一遍,這才談起了寄幽谷收弟子的事。
還真別說,這高公子既生得一副好皮囊,又練就了一張吸引人的嘴。說了不到幾句話就將姜姓少年和葉飛吸引了過去,也將葉飛先前的不快打消乾淨了。
高公子眨了眨眼,神秘地說道:“二位知道這仙人收徒是怎麼個收法麼?”
姜姓少年和葉飛都搖頭表示不知。
高公子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啊,這仙人收徒看得不是你有多強壯,不是你有多富,也不是你有多少高尚德行,多少文采詩墨,看得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