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早,人們早早就坐到了飯店裡,或者家裡,品嚐著可口的晚餐,準備渡過又一個長長的黑夜了。
上官博站在萬家燈火之中,不時從口袋裡拿出已經變涼的魚丸塞到嘴裡,孤寂的感覺佔據了大半的心思。
剛跟花茶鬧得不歡而散,使得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的鬱悶了。
看著小吃街上各家飯館裡滿滿的顧客,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也能想像得到歡言笑語的場面。
對照一下現在的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先不說身上髒髒的軍大衣吧,就連吃的,也只有涼魚丸。
上官博甚至產生了股衝動,真想趁黑摸到範友山那裡,一掌就把他打成植物人。
單憑上官博的能力,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但是,一旦出手後,怎麼應付前來追捕自己的警察和驅魔小隊呢?
再說了,就算自己出了口惡氣,可自己的罪名還是要揹負著,沒了範友山這個最直接的證據,自己就徹徹底底地成了毀壞國寶的罪犯,而且,那300克冰毒,又怎麼能說得清楚?
鬱悶的上官博,邊從兜裡拿著魚丸吃著,邊不斷地扭頭看著街兩旁的店內,那些正品嚐著熱乎乎佳餚的顧客,心中羨慕嫉妒恨的感覺越來越重了,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身影正跟隨著自己。
那個影子的步伐相當沉穩,雖然是跟蹤,但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只是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般這種跟蹤方式,要麼是被跟蹤的對象反偵察能力太弱,要麼,就是跟蹤者對自己的跟蹤技術特別自信。
顯然,這名跟蹤者的情況是屬於後者。
在路過幾個明亮的飯館窗戶時,透過玻璃照射出來的燈光,映到了跟蹤者的臉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從左嘴角橫跨了鼻樑,一直延伸到了右眉毛……他就是雷鬼。
這樣過於驚悚的面容,不管誰看到都會心裡一驚,但雷鬼卻毫不在乎偶爾投射過來的詫異目光和指指點點。
他很享受不戴那個黑麪具的機會,充分地吸收著自然的空氣。
伴著小股寒風的空氣吹到他的臉上,雖然有點刺骨,但對於長久不能接觸自然空氣的雷鬼來說,這種刺骨,要比面具內溼熱的感覺要強一千倍。
雷鬼並沒有急著要上前面對上官博,只是這樣跟著,他完全把這次跟蹤當成了旅遊。
雖然,天安市的各條街道,各個建築,甚至小吃街上各家飯店的名稱,對他來說都不算陌生,因爲平常的訓練中,就要強行記憶這些東西,但是,那也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形象。
自己這樣脫掉面具,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毫不避諱,自由自在地前行,自從加入組織當了驅魔小隊的頭兒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雷鬼心裡甚至在想:
我幹嘛非要跟著聖騎?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醒來時再逛逛街,不是很好嗎?
現在不但要跟著他,而且,還要找個機會跟他交手,呵呵,打贏了他又能怎樣?
證明我的功夫強過他?
證明他在我面前不值一提?
還是要證明,我纔是適合傳承下一代斷刀的最佳人選?
可我並不想當斷刀???
一時失去了人生目標的雷鬼,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在部隊的訓練場上,面對嚴厲殘酷的教官,他咬著牙,沒有埋怨過,把一項項軍事科目都演繹得相當完美。
在中東的戰場上時,面對幾萬的敵人,他沒有退縮過,勇往直前,衝鋒陷陣,兇猛殺敵。
在雷陽的一心診所裡,面對拿到自己眼前的縫合針,他沒有對於疼痛的畏懼,沒有爲自己毀容而感到惋惜,有的只是完成任務時的自豪和驕傲。
在驅魔小隊執行任務的時候,面對狡猾狠毒的罪犯,兇殘冷血的殺手,他也只是冷冷笑著,用手中的槍,堅硬的拳頭,加上藝術的指揮能力,將那些惡魔,王八蛋一個個剿滅。
可在今天,對一個叛逃組織而出的聖騎,他卻根本沒有了以往的激情。
此時的他,心中只剩下了茫然無措的失落。
“唉……”
雷鬼長嘆了一口氣,看看漸漸遠去的聖騎的背景,自言自語道:“還是先跟聖騎見過面吧,不管怎麼說,盼了那麼長時間,好歹有個機會切磋了!”
一句話說完,雷鬼又陷入了沉思:以後怎麼辦?
繼續帶領驅魔小隊執行一項項艱鉅的任務?
繼續操練那些倔強的小年輕們,直到他們能獨當一面?
繼續爲毫無破綻地完成一件件組織上交待的事情而沾沾自喜?
一個個念頭,在雷鬼心裡慢慢地浮現出來,又緩緩地褪去,但褪去的念頭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在內心最深處,留下了淺淺的印痕。
這些印痕,就像一顆顆種子,雖然生根發芽後,就完全變了模樣,可植物的精髓還在,執著成長的信念還在,終有一天,這粒小小的種子會長成參天大樹,直指蒼穹……
相對於雷鬼的迷茫,上官博的失落更甚一層,但他卻沒雷鬼那般悠閒,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能逃離這個讓自己爲之奮鬥,工作,傷心的城市。
想了半天,上官博都沒有一條可行的計劃可以逃出天安市。
先不說各大要道上的層層關卡,單是自己兜裡的錢,也不夠支撐自己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中生活多長時間。
上官博終於將一口袋魚丸都消滅乾淨了,可得到飽腹的滿足後,他並不感覺有多少放鬆,而是對自己前途所產生的失望更加地強烈起來。
不管那麼多了,還是先回趟家吧,家裡還有一部分科技產品,在自己逃亡的時候,肯定能用得上。
此念一出,上官博攔住輛出租車,向自己的公寓方向駛去。
離自己的公寓老遠,上官博就讓司機停了車,在付過車費後,站在遠遠的地方,擡頭看著自己那座在25樓的房子,一陣陣地緊張。
等了老半天,上官博都不敢靠近一些,生怕警察或者驅魔小隊設下了埋伏。
圍著大樓轉了好幾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上官博豎起領子,慢慢地靠近了帶著指紋鎖的樓宇門。
進入大樓內很順利,並沒有出現上官博心中預想的那些危險,這使得上官博放鬆了許多。
躲到一個沒有監控的角落裡,將那件軍大衣脫下,把身上的土拍打幹淨,昂首挺胸地向自己的房門走去。
進入2512房間後,上官博並沒有急著開燈,而是從門後的暗格裡拿出一把小手電,然後摸向了牆上的一個按鈕,“?!钡匾宦曔^後,伸手不見五指的家中出現了一道激光線,開始掃描起地面來。
在確認地上沒有腳印後,上官博才大步走向那張意大利水牀邊,伸手將指紋暗鎖打開,牀平移到一邊。
牀下的那條黑洞洞的暗道顯了出來,上官博拿起手電,又向屋子裡掃了一遍。
剛要轉身跳進暗道時,他突然猛地一個前撲,落到了水牀上。
然後迅速地起身,拿起牀頭上的一個裝飾花瓶,向著大衣櫥前的地板上砸去。
“咣噹嘩啦”
那個花瓶碎成了幾百塊,一股灰白色的煙,從花瓶碎掉的那一刻,立即擴散開來。
大衣櫥的門猛地打開,一個黑影橫著躥了出來,並快速地移動著,向水牀方向直衝而來。
上官博又拿起另一邊的花瓶,準備再扔出去的,只見那個黑影一貓腰,凌空翻了個跟頭,直接翻進了衛生間。
上官博趕緊扔出花瓶,那個花瓶,在即將飛進衛生間時,卻被及時關上的門給擋住了。
“咣噹嘩啦”
又一陣灰白色的煙霧升了起來。
上官博不敢再停留在牀上了,身子往前一鑽,直接進了暗道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