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9.阿澈你終於回來了……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沒人能分清那是眼淚還是什麼。
不去看右手上猙獰的傷口，她把戒指用力的摔在陸少錚身上，轉(zhuǎn)身決然離去……
天上響起了悶雷聲，只有陸少錚一人站在大雨裡，任由雨水落在頭頂，失去了原本該有的任何反應(yīng)……
一路上，左擎宇的車一直跟在蘇子衿的身後，直到她意識全無的暈倒在一片淺淺的水窪裡。
左擎宇顧不得外面的瓢潑大雨，衝出車外，將她抱在懷裡。
“蘇子衿，你醒醒……”左擎宇拍了拍她沒有半點血色的小臉鐦。
蘇子衿緩慢的睜了睜眼，視線模糊一片，口中呢喃一句：“阿澈，你終於回來了……”
左擎宇的手勢頓住：“告訴我，阿澈是誰？”
只可惜蘇子衿已經(jīng)閉上了眼，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答案……
……
第四人民醫(yī)院。
蘇子衿還在病房內(nèi)沉睡，左擎宇在走廊裡接著吳恆的電話，公司裡狀況百出。
有男人匆匆趕來，與他擦肩而過，直奔蘇子衿的病房。
左擎宇轉(zhuǎn)過身，看著男人的背影，表情有片刻疑惑。
電話那頭的吳恆還在快速的說著什麼，而左擎宇直接打斷道：“所有事等我回去再說，會議定在明天上午10點，有事直接打我手機。”
左擎宇說的乾脆利落，不等吳恆做出迴應(yīng)，就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蘇子衿的病房前，左擎宇的腳步停在門口。
病房裡面的男人一身咖色的薄呢半長款大衣，很難掩他挺拔徑長的身姿。
男人長相雋秀，濃黑如墨的眸子裡，溫柔的能沁出水。
薄薄的嘴脣緊緊的抿著，臉上有說不出的擔(dān)心。
將蘇子衿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彎下腰，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子衿，我回來了，你醒醒，我是阿澈……”
阿澈……
左擎宇的心在下沉，雖然他無數(shù)次猜測過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可當(dāng)他終於見到時，還是忍不住震驚。
並不是因爲(wèi)他長相出衆(zhòng)，單從長相上來說，他左擎宇絕對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
可就是從他對蘇子衿說話的語氣上，左擎宇知道，這個男人對蘇子衿，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
而從蘇子衿暈倒前的反應(yīng)來看，她又是那麼依賴他……
……
即便左擎宇沒有出聲，蘇澈還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緩慢的從病牀前起身，轉(zhuǎn)過頭，一臉疑惑的與他對視。
兩個男人身高相當(dāng)，氣質(zhì)卻大不一樣。
左擎宇的冷漠矜貴是從骨子透出來的，而蘇澈的溫潤儒雅，是從動作上彰顯出來的。
蘇澈眉頭輕鎖，對著左擎宇說道：“您是……”
左擎宇沒什麼表情，目光直視蘇澈的眼底，漠然說道：“左擎宇……”
蘇澈顯然是有些驚訝，卻也及時斂住了神情，微笑說道：“你好，我是子衿的哥哥，蘇澈……”
左擎宇原本已經(jīng)墜進深淵的心臟，這一刻似乎又找回來了，淡然的看了一眼伸過來的手，與之輕輕一握。
“子衿睡了多久？”蘇澈並沒有過多的寒暄，而是直接將目光放在依舊沉睡的蘇子衿身上。
“14個小時。”左擎宇平靜答道。
蘇澈點了下頭，轉(zhuǎn)身回到病牀邊坐下，伸出手在蘇子衿的額頭摸了摸，不再多言。
許是蘇澈微涼的手刺激的蘇子衿不舒服，睡夢中的她輕輕的擰起了眉角。
“子衿……”蘇澈在她耳邊輕輕喚著。
蘇子衿臉上的表情有所鬆動，片刻後終於吃力的動了動，並睜開了雙眼。
當(dāng)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面前時，蘇子衿有些遲疑。
“我在做夢？”
蘇子衿問著眼前的男人，聲音粗嘎到自己都覺得聽著難受。
蘇澈眉眼清淺，笑的一臉純淨(jìng)：“你沒做夢，我回來了……”
蘇子衿的眼眶裡很快蓄滿了眼淚，就在蘇澈剛要伸手去給她擦拭的時候，她終於從牀上費力的坐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哭道：“阿澈，你終於肯回來了……”
這樣的一幕落在左擎宇眼裡，依舊覺得刺眼。
左擎宇心底是有些情緒的，他一次次的幫過這個女人，可在她清醒以後，眼裡卻永遠沒有他的存在。
轉(zhuǎn)身離開病房，左擎宇被這樣的情緒折磨的有些煩躁，心裡十分的不痛快。
他清楚的知道，即便蘇澈是蘇子衿的哥哥，可他看著她的眼神，依舊讓他覺得不舒服，何況，既然這男人姓蘇，那麼跟蘇子衿就一定沒有血緣關(guān)係。
想到這裡，左擎宇越來越暴躁。
摸出西褲口袋裡的手機，對著裡面怒道：“通知公司所有高管和股東，一個小時內(nèi)到公司開會！”
電話那頭的吳恆顯然愣住了，許久以後纔回過神來：“左總，您確定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了……”
“廢話！不來的明天全給我收拾行禮滾蛋！”左擎宇對著手機怒道。
電話那頭的吳恆徹底懵了，他從沒見左擎宇發(fā)過這樣的脾氣，這還是他們的左總嗎？！
……
病房裡，蘇澈將蘇子衿平放在病牀上，將她額角的碎髮撥開，溫柔道：“別擔(dān)心，姑姑的後事我來解決，你好好的睡一覺，聽話……”
蘇子衿對蘇澈點了點頭，因爲(wèi)他知道，蘇澈一定不會放過兇手。
蘇澈畢業(yè)於耶魯大學(xué)的法學(xué)系，可博士畢業(yè)後並沒有從事這個行業(yè)，而是選擇留在一家法國的風(fēng)投公司，這幾年成就比較突出。
雖然他對國內(nèi)的法律瞭解的算不上精深，可活動在圈內(nèi)比較有名氣的律師，他還是認識一些的，因此，蘇子衿很放心讓蘇澈去處理她姑姑的後事。
蘇子衿的燒還沒有徹底褪去，很快又昏昏沉沉睡去。
蘇澈去值班醫(yī)生那裡瞭解了蘇子衿的病情後，終於鬆了口氣。
索性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這幾天沒休息好，加上淋雨感冒又受了刺激，才導(dǎo)致的暈厥，不過醫(yī)生說，右手或許會留下很明顯的疤痕……
蘇澈臉色難看，並沒有說話，他隱約還記得蘇子衿與她隔著遠洋彼岸視頻的時候，在鏡頭前揮著手上的鑽戒，對著他說：“阿澈，我和少錚就要結(jié)婚了，你替我開心嗎？”
開心？！
蘇澈滿肚子的酸水，卻只能咬牙笑著點頭：“你能幸福，我就開心……”
可她的幸福呢？在哪裡？！
一回來，她就遍體鱗傷，右手上的傷口猙獰恐怖。他甚至不敢想象蘇子衿是怎麼將自己的手毀成那副樣子的。
出了醫(yī)生的辦公室，蘇澈深深的嘆了口氣，提著腳步朝蘇子衿的病房走去。
病房門口，蘇澈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去。
不遠處站在一臉急迫，表情擔(dān)憂的陸少錚。
陸少錚或許是趕來的急，口中微微的喘著粗氣，大衣外套的扣子都沒有扣好，裡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並沒有系領(lǐng)帶，領(lǐng)口還微微敞著。
當(dāng)陸少錚看到蘇澈時，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兩個男人相視無語，倒是蘇澈先提起腳步，走向了陸少錚。
陸少錚的眼底映著蘇澈那張憤怒的臉，很快，耳側(cè)旁的臉頰上一陣火辣的刺痛感傳來。
蘇澈這一拳頭算是用盡了全力了，而陸少錚也並沒有躲。
一拳頭砸下來後，陸少錚以爲(wèi)這樣他的愧疚就會少那麼一點點。
而蘇澈卻不這樣想，緊接著第二拳又揮過去。
這一拳被陸少錚緊緊的攥住了拳頭，冷眼看著他，問道：“第一拳，你替子衿打了我，那麼第二拳，你有什麼資格？”
蘇澈白皙的臉頰因憤怒而漲紅，一把甩開了陸少錚的胳膊，怒道：“我答應(yīng)你我可以一直不回來見她，可你爲(wèi)什麼要這麼對她？！”
陸少錚不語，臉上被蘇澈打過的地方已經(jīng)明顯的有些紅腫。
蘇澈擡起胳膊，伸出手朝著病房裡指著，憤怒道：“這就是你跟我保證過的，會好好對她？”
陸少錚目光望向病房內(nèi)，並不開口，胸口也跟著緊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
許久之後，陸少錚用手擦過自己的臉側(cè)，見並沒有破相，才冷冷的彎起嘴角，說道：“蘇澈，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兒教訓(xùn)我？”
蘇澈的臉色變了變，卻始終緊蹙眉角，攔住陸少錚，不想讓他通過。
“憑你對她存著的那點齷蹉心思？”陸少錚的笑越發(fā)的陰冷。
“……”這回換成了蘇澈不語，眉頭越擰越深。
陸少錚走近蘇澈，絕美的長相加上週身的氣勢凜冽到了極致。
若不是蘇澈這些年見慣了這樣的對手，怕是真的會被他逼退幾步。
蘇澈的不讓步，讓陸少錚也瞬間暴怒。
一把將蘇澈推開，陸少錚大步的朝著病房裡走去。
蘇子衿聽到了門外的吵雜聲，已經(jīng)從睡夢中醒轉(zhuǎn)過來。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是陸少錚時，還是將頭扭向了一邊，閉上了眼。
“子衿……”陸少錚的聲音裡帶著很少有的妥協(xié)。
“陸少錚，我想我的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現(xiàn)在，我不想見你……”
蘇子衿說的同時依舊將眼睛緊閉，不想在看到那張曾經(jīng)讓她沉淪的不能自拔的臉。
陸少錚站在牀邊，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之後，見蘇子衿沒有要睜開眼的意思，陸少錚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說道：“你先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看你。”
“……”蘇子衿不語。
等不到蘇子衿的迴應(yīng)，陸少錚轉(zhuǎn)身離開。
腳步還沒有邁出門口，蘇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還請你回去轉(zhuǎn)告夏氏，這場官司即便有你陸少錚插手，我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陸少錚轉(zhuǎn)過身來，瞇起眸子看著蘇澈，臉上表情難辨。
蘇澈直視著他的眼睛，面上一臉的堅定。
……
蘇杏和趙興福出殯的當(dāng)天，往來的賓客並不算多。
蘇子衿跪在姑姑和姑父的遺像前，一滴眼淚也沒有。
周圍有鄰居小聲議論：“到底是沒血緣的姑姑，你看，打她姑姑出事那天起，我就沒見過她掉一滴的眼淚。”
蘇子衿隔絕了一切來自背後的議論聲，她不需要解釋。
姑姑生前就對她說過：“我們的子衿若是真正的笑起來是最美的，女孩子就算再怎麼軟弱，也不要輕易在外人面前哭，哪怕是你承受不了的痛。”
蘇子衿謹記姑姑的話，就算在這個時候她笑不出來，可依舊將眼淚憋回肚子裡，只因爲(wèi)她姑姑不喜歡她哭……
門口處的蘇澈正在送別前來悼念的親朋。行爲(wèi)大方得體，言談?wù)勍麻g周身所散發(fā)出來的氣魄，不禁讓許多年不曾見過他的親友們有些另眼相看。
許是蘇秉承一家多年來也不大與蘇杏走動，大多數(shù)的鄰居，對蘇澈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印象，還都以爲(wèi)是蘇子衿新交的男朋友。
送走了最後一批親朋，蘇澈轉(zhuǎn)身走回屋內(nèi)，將跪在地上的蘇子衿抱起，低聲勸道：“你起來坐一會兒，這麼跪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蘇子衿沒有拒絕，由著蘇澈將她扶起，坐到一旁的椅子裡。
蘇秉承強忍著悲慟，對著蘇澈交代了些什麼，轉(zhuǎn)身去了裡屋。
倒是一旁的李芳瓊難得的安靜，一直坐在角落裡，半聲也不吭。
李芳瓊不是不想出聲，而是一直在注意著自己的兒子的眼色。
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總會怕那麼一兩個人。
李芳瓊這一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兒子，只要兒子的一個臉色拉下來，她準(zhǔn)保的立馬消停。
李芳瓊見自己的兒子一直站在蘇子衿身前，便實在有些坐不住了。
起身朝著蘇澈走過去，語氣輕緩的說道：“阿澈，你也累一天了，別總這麼站著了，去裡面休息一會兒，這兒有我和子衿就行了。”
蘇澈回頭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淡然說道：“不用了，你帶著子衿先回裡屋吧，這兒由我來照看。”
李芳瓊的臉色有了幾分難看，畢竟兒子是自己親生的，說不心疼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蘇子衿畢竟是領(lǐng)養(yǎng)的，她倒是一點沒心疼。
李芳瓊還要再說什麼，蘇澈將目光定在了她臉上，李芳瓊立刻將話憋回了肚子裡去，扯了扯一旁的蘇子衿，道：“走吧，跟我進去休息一會兒。”
蘇子衿沒有反應(yīng)，定定的坐在那裡不動。
李芳瓊見狀也不再多勸，轉(zhuǎn)身自己朝裡屋走去……
……
李芳瓊剛剛走進裡屋，外面又有人來。
左擎宇的司機老趙手裡捧著一大束的菊花，正和左擎宇一起走進來。
蘇子衿擡頭，朝著他們的方向看過去。
左擎宇一身黑色西裝，裡面是一件墨蘭色的矮領(lǐng)襯衫，搭配的是一條銀灰的領(lǐng)帶，沉穩(wěn)大氣。
他獨自一人走到老趙身前，對著遺像鞠了個躬，態(tài)度虔誠，臉上依舊一副漠然表情。
蘇澈並沒有上前，而是將頭轉(zhuǎn)向了蘇子衿。
蘇子衿緩慢開口，目光朝著司機老趙看過去，話卻是對著蘇澈說的：“趙叔是姑父的堂弟。”
蘇澈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朝著左擎宇和司機老趙的方向走去。
客氣禮貌的寒暄，左擎宇很快退了一步，讓出位置來，讓老趙和蘇澈握手交談。
左擎宇的目光一直放在蘇子衿的身上。
蘇子衿在觸及到他目光的那一刻，還是躲閃了開去，眼神黯淡的瞥向一旁。
左擎宇的心裡微微有些失落。
其實他本可以不來，但他還是多少擔(dān)心蘇子衿的狀態(tài)，找個順便的藉口，就跟著老趙一起來了。
還好蘇子衿並沒有歇斯底里的哭成淚人，她這副強做鎮(zhèn)靜的樣子，反而更讓左擎宇有些心疼。
門口處又有人來，蘇子衿擡頭望去……
來人一共3人，一男兩女。
當(dāng)蘇子衿將目光落在這幾個人身上時，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從座位上起身，快速的走到那幾個人面前，擡起手臂，憤怒的大聲喊道：“這裡不歡迎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