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8.他和蘇子衿再也沒有退路了……
蘇子衿的腦中有恐懼的念頭閃過，司機剛要啓動出租車，就見蘇子衿已經打開了車門，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小姐……”司機嚇出了一頭的冷汗，幸好沒出事。
蘇子衿顧不得身旁警察的阻攔，歇斯底里的往裡面衝去，臉上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對著所有人喊道：“你們別攔著我，那是我姑姑……”
混亂的場面終於恢復了平靜，任由著蘇子衿朝裡面跑去郎。
在看到地上躺著的老人時，蘇子衿的腦袋瞬間空白，捂著嘴，眼淚洶涌而出，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這不是事實，這一定是一場噩夢……姑姑前幾天還好好的，打電話叮囑她要多加衣裳，怎麼突然間就與她天人相隔？
這不可能……
趙興福的屍體已經被趕來的殯葬車放進了棺木擡上了車，而蘇杏半睜著眼，死前彷彿一臉的恐懼鐦。
大雨沖刷著一切，面前肇事的寶馬車還開著雙閃停在原地，司機已經不在。
寶馬車的車頭微微凹進去的一塊，上面還帶有她親人的血。
當左擎宇趕來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一幕，竟然是蘇子衿跪在大雨裡抱著已經沒了體溫的老人失聲痛哭。
左擎宇並沒有馬上上前，卻也站在大雨裡，她傷心，他在不遠處陪著她傷心……
站在身後的警察，一邊勸說著蘇子衿，一邊將她從地上拉起，示意殯葬人員斂屍。
蘇子衿的失控，是這些見慣了這種場面的警察幾乎每天都能遇到的，這個時候的安慰話語絲毫起不了作用，只能強制著按住她，把她與屍體分開。
看著殯葬車將蘇杏和趙興福的屍體拉走，警察才鬆開了還在掙扎的蘇子衿，任由著她跌做在地上，將臉埋進溼漉漉的頭髮裡，無助的痛哭。
現場在有條不紊的取證，身旁有打著傘的路人指指點點。
“這司機還真是喪盡天良，那老太太本來沒有死，是他故意倒車回來，重新從她身上碾壓過去才斷了氣的……”
路人的議論聲落入了蘇子衿的耳朵。
蘇子衿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一把抓住打著傘的路人，目眥欲裂的抓著行人的衣領，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路人被她逼的退後了兩步，倒也算理解她的心情，說道：“你先別激動，剛剛我和我父親去對面藥房買藥，正好看到了這場事故的經過……這個肇事的寶馬7系是反道而來，正好這個老太太推著輪椅上的老頭從這經過?？赡苁撬緳C喝了酒，視線又模糊，一下將輪椅上的老頭撞飛了起來。老頭當場就不行了。而老太太看著似乎還有口氣，本來我也是剛剛撥打完120，這一回頭的功夫，寶馬又行駛了回來，從老太太的身上碾壓過去……”
蘇子衿在尖叫，她甚至不敢想象那輛車是怎樣從蘇杏的身上碾壓過去的，她的姑姑臨死前是睜著眼的，她還記得姑姑眼裡的恐懼……
身後有個懷抱將她環住，雖然並不溫軟，卻足以夠她依靠。
左擎宇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蘇子衿，你冷靜點……”
蘇子衿哭著轉過頭來，下一刻，她緊緊的抱住左擎宇的腰，彷彿此時的他就是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
將蘇子衿緊緊的按進懷裡，將手放在她的腦後，輕輕撫著她的溼發：“沒事的，有我在……”
……
警察局裡，
蘇子衿難得的平靜，臉上除了沒有血色的青白以外，目光一直望向遠處，空洞的沒有落點。
左擎宇站在窗外的走廊裡打著電話。
警察將一杯溫水遞到了蘇子衿的手裡，蘇子衿只捧在手裡，卻怎麼也暖不起來。
一個辦案人員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給蘇子衿講述了一遍，大致與路人所說的沒什麼出入。
肇事的司機被關押在裡面一間的審訊室裡，不時的還有狂妄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你讓我聯繫律師，我沒有撞死人……你憑什麼說我殺人？我他媽的說了一百遍了，我沒有！”
男人很快從審訊室裡衝出來，顯然是警察沒有拽住。
男人一邊朝門口大步的衝過來，嘴裡一邊囂張的說道：“你們這羣龜孫子，知道我伯父是誰嗎？知道我姐夫是誰嗎？今天你們關著我，明天就得一個個跪在地上給我道歉?！?
一股子的濃烈的酒氣撲過來，蘇子衿緩慢的從椅子上起身。
男人剛剛衝到門口，一杯水就已經從他的頭頂淋下。
男人愣在了原地，蘇子衿手裡的水杯還在，卻已經空了。
“你他媽的敢用水潑我？！”男人一臉震怒的看著眼前的蘇子衿。
蘇子衿猩紅著眼，說道：“如果不是在警察局，我現在就想殺了你！”
“……”
男人被身後的幾名衝出來的警察按住，連拖帶拽的拽回了審訊室。
依舊有烏七八糟的叫罵聲從裡面傳出來，而蘇子衿緊攥著拳頭，渾身發抖。
左擎宇聽到動靜，掛了電話走進來，在蘇子衿身前站定。
左擎宇腳步剛剛站穩，就有兩個人從門口衝進來。
來人急衝衝的趕到，左擎宇也只好退後了一步，看著兩人直接走向蘇子衿。
來人是一男一女，年紀大約都在50上下。
男人臉上有哭過的痕跡，走到蘇子衿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問道：“子衿，你姑姑真的就這麼去了？”
蘇子衿已經乾涸的眼淚再次奪目而出，對著男人點了點頭，叫了一聲：“爸……”
左擎宇猜到了來人是蘇子衿的養父母，倒也沒急著離開，而是不遠不近的看著這一幕。
蘇秉承一聲慟哭，將臉埋在雙手間，蹲在地上，悲痛萬分。
而一旁蘇子衿的養母李芳瓊則走了過來，瞪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男人後，對著蘇子衿說道：“警察怎麼說，一起撞死了兩個，能賠多少錢？”
蘇子衿將頭扭向一邊，咬著嘴脣不說話，而一旁的蘇秉承則擡起滿眼是淚的臉，怒道：“李芳瓊，你別太過分了，什麼時候了，你眼睛裡竟然只看得見錢！”
李芳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跟我嚷什麼嚷，有那能耐你去找肇事司機嚷啊，就會跟我瞪眼睛，出去外面就是個慫蛋……”
“媽，您別說了……”蘇子衿阻止道。
李芳瓊沒處撒火，對著蘇子衿喊了起來：“臭丫頭，你哭什麼哭，這人都死了，你能哭活?。窟@個時候就應該冷靜下來，好好跟對方協調，看怎麼解決?！?
一個警察開口道：“現在已經不是車禍這麼簡單了，已經發展成了刑事案件，所以，關於賠償問題暫時不需要你們出面解決，法庭上會給你們公證的審判結果。”
李芳瓊聽了，頓時不樂意了：“這叫什麼話，你真當我們不懂法啊？你上哪聽說撞了人可以白撞不賠錢的？他要是敢不賠，我就天天到他家門口鬧去……”
警察見與她沒法溝通，轉身對著蘇子衿說道：“你過來跟我籤個字吧，裡面還需要你配合?！?
蘇子衿點了下頭，轉身看向左擎宇，說道：“今天的事謝謝你了，你的身份並不適合留在這裡，還是先回去吧?！?
左擎宇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目光掃過蘇秉承和李芳瓊，轉身朝門口走去。
蘇秉承還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慟裡，而李芳瓊則把眼睛放在離開的左擎宇身上，自言自語道：“這人怎麼好像在電視裡看見過？”
蘇子衿並沒有聽李芳瓊在嘟噥些什麼，轉身跟著警察朝裡面走去。
……
左擎宇離開警局後，並沒有離開。
而是坐在自己的車裡點燃了一顆煙。
大雨似乎還要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黑色的勞斯萊斯穩穩停靠在路邊，像只雨夜裡的黑豹，只有自動雨刷在不停的在左右搖擺。
左擎宇手裡夾著煙，目光一直放在警局門口。
他要等蘇子衿出來，看著她平安到家。
……
兩個小時後，
蘇秉承和李芳瓊已經離開，蘇子衿留在警局裡，等待對方家裡來人與她交涉。
走廊拐角處距離門口比較遠，蘇子衿一個人坐在那裡，冷的打顫。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發燒。
可即便這樣，她也執拗著不願意離開。
她發誓要給自己的姑姑討一個公道，無論對方有多麼強硬的後臺。
昏昏沉沉的蘇子衿彷彿覺得時間都靜止了，透過窗看向外面的天，依舊那麼黑。
抵不過倦意，她蜷縮在椅子上，閉上了眼。
走廊裡她聽到有夾雜著哭泣的說話聲傳來。
“這可怎麼辦纔好？夏弈一定是喝多了，否則怎麼能出這樣的事……”一箇中年的女人聲音。
蘇子衿將眼睛睜開，仔細的聆聽著走廊的裡聲音。
有男人低聲說道：“婉如，你先別急著哭，這事還沒到最壞的地步，再說，少錚不是也說了嗎？他來想辦法封住那兩個目擊者的嘴，這就是一場車禍這麼簡單，況且，那條路上又沒有監控設施，你怕什麼，咱們兒子一定沒事的?！?
蘇子衿的的憤怒難以言喻，手指甲摳進手心的肉裡，鑽心的疼。
外面陸少錚的聲音響起，疲憊中帶著點慵懶，是對著男人說的。
“叔叔，這事我來解決，你和嬸嬸就放心好了，無非是跟上面打聲招呼，不過夏弈肯定還是要關上幾天避避風頭的，等我把這件事壓下來，再賠點錢，也就解決了，這算不上什麼大事……”
蘇子衿站在走廊的一端笑，笑的那麼尖銳、諷刺。
陸少錚聽到笑聲，轉過身去……
當發現走來盡頭裡站著的是蘇子衿後，他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大步朝著蘇子衿走過去，低頭看著她的一身狼狽，陸少錚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將附在她額頭上的碎髮幫她撥開。
蘇子衿一把揮掉了陸少錚的手，怒喊著：“你別碰我！”
陸少錚眼裡有不確定的情緒在閃動，他並沒有發蘇子衿的火，而是開口問道：“子衿，你怎麼會在這？”
蘇子衿瞪著陸少錚，目中猩紅，一臉的恨意。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陸少錚，是他撞死了我姑姑，我一定要讓他償命！”
說到最後，蘇子衿已經接近於歇斯底里的嘶喊，一把推開陸少錚，哭著朝警局門口衝去……
警局外的左擎宇坐在車裡聽到了蘇子衿的喊叫聲，剛要打開車門，就見蘇子衿從警局裡衝出來，跑進了細密的雨幕中。
陸少錚緊跟著從警局裡跑了出來，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她。
兩個人在大雨裡撕扯開來，一個拼命的想將她鉗制在懷裡安撫，而另一個則瘋了一樣連咬帶踢，想離開。
“陸少錚，你放開我！”
蘇子衿用力的掰開陸少錚圈住自己的手臂，一個失衡和陸少錚摔在了一起。
從地上爬起，陸少錚緊緊的拽著她的手腕，道：“子衿，你聽說我……”
“我不聽，陸少錚，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們全都不是人，全都不是！”
蘇子衿哭啞了嗓子，卻依舊不留餘力的謾罵著，撕打著陸少錚。
陸少錚再次將她摟進懷裡，大聲說道：“子衿，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
被他摟在懷裡。蘇子衿還在掙扎，一邊攥緊拳頭，用力的打在陸少的後背上，一邊哭的歇斯底里。
“我不知道她是你姑姑，我只聽雨霏說，肇事的人是她堂弟……子衿，我……”
“你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蘇子衿不再掙扎，除了聲音嘶啞的的呼喊以外，再沒有力氣和他抗衡。
陸少錚額前的頭髮被雨水淋溼，與蘇子衿的粘附在一起，用額頭碰著她的額頭，安撫道：“你別哭，子衿，冷靜點好嗎？”
陸少錚喘著氣，擡起頭下巴頂在她的頭頂，大雨中，緊緊的抱著她。
左擎宇手裡的煙被捻滅在菸灰缸裡，這一幕看在眼裡，怒在心裡，一股妒忌之意直衝頭頂，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一把將蘇子衿從他懷裡奪過來，宣佈著佔有權。
可他以什麼身份出現？又有什麼資格？
大雨裡，兩人緊緊相擁，左擎宇暴躁的啓動引擎。
就在左擎宇的車剛要竄出去的那一刻，他又瞬間踩住了剎車。
左擎宇注意到了，蘇子衿圈在陸少錚腰上的手，正在一下一下的做著什麼動作。
當他反應過來蘇子衿是在幹什麼的時候，已經有殷紅的血水順著她的右手流淌了下來。
濃重的猩紅在大雨的沖刷下依舊顯得猙獰刺目，而她整個人都在陸少錚的懷裡顫抖。
當陸少錚意識到了什麼的時候，終於一把將蘇子衿扶起，不敢相信的看著她血肉模糊的右手。
“子衿，你在幹什麼？”
陸少錚的一張臉瞬間慘白，這一刻他終於清醒的明白，他和蘇子衿，再也沒有退路了……
蘇子衿的右手無名指已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無論大雨怎麼將血沖掉，依舊有紅色的液體不斷的洶涌流出。
攥在她左手裡的那枚鑽戒，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那樣冰冷而刺眼。
“陸少錚，我愛了你整整六年，愛的太辛苦了。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愛你了，請你以後不要在我生命中出現了，我不會再記得你……”
蘇子衿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在笑，笑的那麼決然。就好像正在宣佈著，她即將要丟棄的一件舊玩具一樣，沒有心痛，更沒有留戀……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沒人能分清那是眼淚還是什麼。
不去看右手上猙獰的傷口，她把戒指用力的摔在陸少錚身上，轉身決然離去……
天上響起了悶雷聲，只有陸少錚一人站在大雨裡，任由雨水落在頭頂，失去了原本該有的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