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有點暗紅,不知道是城市燈光的傑作,還是那輪許久不變的月亮惹的禍。星星不再似往昔的點點,一排一排,很多很多,在一起閃著,它們難得歡聚,這夜也變得值得珍惜起來。晚風總是比這白天的風來的涼一點,夏日,白天的風也是灼熱的,不經意,人也會隨著這風慢熱起來,然後就覺得自己會心不在焉,再來就是要昏昏欲睡,最後做什麼事都沒什麼興致了。頹廢的整個人都拖拉起來。而這晚間即使沒有那一陣陣吹來的風,還是會覺得涼涼的,這是自然定的法則,沒法改變。
魏寧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看著漫無邊際的星空,想著,那個越來越接近“姐姐”角色的女人--蕭微,想著從認識她到現在,想著她爲自己做的一切,很難想象,在這個社會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她竟然僅僅爲了一份同學之宜,爲了朋友之義,對自己早已不在人世的同學的弟弟關心到無微不至。
這不能不讓他懷疑她是不是別有用心,或者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魏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明白,一些事情不肯能有表面這麼簡單。這個道理早在十年前,父親被冤枉入獄是他就懂了。社會教會了他很多在學校學不到的東西,比如人心,不過可惜,自己還小,入世還不深,知道的,能懂的也就這麼點黑暗的小皮毛。
路燈的造型很漂亮,彎彎曲曲地樹立在那裡,不像傳統的,像柱子一樣豎在那裡,呆呆笨笨的,給人感覺。
同一條路上,兩個人,不同的方向,走著,卻是相遇的方向,轉彎,路的盡頭,蕭微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弟弟。雖然魏寧一直在想關於蕭微的事情,但終究還是想起了她的絕情,和十年前姐姐一樣的絕情……
他徑直走向公寓,黃色的燈光,遠遠地,照在昏暗的樓梯間,綠色的鐵門,帶著深深地倦意,半開著,整棟樓深灰色的視覺,讓人感到冰冷……
蕭微在他面前好像永遠只能保持著很低的姿態,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在魏寧面前她只能是一個做錯事的罪人。
今天的到來應該是魏寧預料之中的了,他並不感到驚訝,因爲他也清楚地瞭解到自己蕭微被綁架的事情。是皇甫文傑打電話給魏寧的,電話那頭,皇甫的語氣更是讓人產生驚訝與疑惑,魏寧甚至感覺到這個男人,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蕭微走近魏寧,夜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寒,蕭微一身職業套裝,看來是下班後就直接來到這裡了。
魏寧只是止住自己的腳步,停留在原地,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動作也沒有,只是淡淡地來了一句:“如果是訴苦,對不起,我不是你情人;如果是解釋,對不起,沒興趣;如果是政治課,對不起,不想聽!”
這態度和當時蕭微剛剛見到魏寧時候完全不一樣,甚至讓蕭微有一種錯覺,就是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魏寧。以前即使魏寧再生氣,也絕不會這般無禮!
說完,魏寧又擡起他不曾爲自己也不曾爲那個“對不起”他的人停留過的腳。水泥地上不曾留下什麼腳印,不是下雨天,沒有那些令人煩心的事情。
蕭微眼見著魏寧離去的背影,這個男孩,她接近力量去保護的男孩,卻被自己一步一步推離自己的身邊。她在某個時刻在想,十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又要重演了。因爲十年後魏寧離她越來越遠,好像也是拜元家所賜呢。
蕭微苦苦一笑,算了,既然在十年前就已經做了這個選擇,現在後悔也不過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離那個叫曉暢的女的遠一點,不然會吃苦頭的!”她只是在警告而已,因爲在蕭微看來,那天元束和他的未婚妻同時出現在這這個咖啡屋絕對不是巧合,或許,他們有著很可怕的陰謀,她害怕魏寧太過單純,受到傷害。
聽到此話,魏寧自然有話要說,自從認識蕭微以來,他就覺得蕭微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迷惑著,她不相信任何人,她總是有這般懷疑,那般疑慮!
魏寧還是沒有轉身,嘲笑道:“你憑什麼這樣說別人,從以前到現在你就從來沒相信過一個人!以前我以爲你相信的人只有洛晨大哥,可是後來不也證明了你對他毫無信賴可言!”
蕭微怔住了,心裡很堵,沒想到自己的曾經傷害別人的戲碼,到今日卻成了讓自己無奈的石頭。
蕭微想要解釋:“我沒有……”
魏寧根本不想聽:“沒有什麼,或許你自己沒有察覺,可是這是事實!”魏寧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之前就在想,爲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那個人回來找我了,我其實很高興的,只不過後來證明了你不是她,那時候心裡真的覺得有點難過。可是現在,我想說,如果你真是我姐姐,這次,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你!”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魏寧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心就像是一瞬間千瘡百孔,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來。他突然間明白,其實自己是多想那個人回來,姐姐,他十年來第一次承認自己有姐姐。緊緊握住雙拳,飛速走向樓梯,一眨眼,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蕭微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他承認自己有姐姐,卻是不想要姐姐了。
背後的月光給人寒冷的光芒,刺痛著失落人的每一根神經,每一處,都散在氣,透著涼,全身都在被那股寒流侵襲。身體血液的每一處流動都預示著生命還在繼續,一切都不能停止。
誰也沒有發現在蕭微的背後,早就站著一個人,深色的衣著在深夜真的很好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