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愣愣出神,那國字臉男人沉聲問:“你是蔣娃子?”
夜色如墨,彷彿四周的空氣都隨著男人的問話凝固起來。
國字臉男人給人很強(qiáng)的壓迫感。
“你是誰?”我朝向他,深吸兩口氣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又問:“你認(rèn)識三胖子?”
王道士進(jìn)去前說過,三胖子在外面,那麼這人很有可能是和三胖子一起來貴州的。
國字臉男人凝目盯著我,我彷彿能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一把刀,一把鋒利的、削鐵如泥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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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委託我護(hù)送他們來這裡。”國字臉男人沉默一陣後,言簡意賅道。
我再問,他就什麼都不說了,只是靠在貓耳村村外的大石睡了過去。
雖然他睡著了,但眼皮子只是輕輕閉著,全身肌肉也並沒有完全放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張開眼,面對將要到來的危險。
我也在村口的大石邊上坐下,強(qiáng)迫自己睡著,我需要養(yǎng)足精神,養(yǎng)足精神才能想辦法救出大仙和王道士。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一陣烤肉的香味誘醒,一張開眼,只見到一個大胖子正背對著我,胖子面前一堆篝火,篝火上還駕著幾隻兔子。
篝火邊沉默圍著七個人,他們面目各異,有的文文弱弱,但目光炙熱;有的長得五大三粗,膀子快趕上我大腿粗;有的則摸出筆記本正在記錄著什麼,神情認(rèn)真,彷彿四周沒有什麼能影響他做筆記……
總之,這是一羣怪人,他們?nèi)┲G色的軍褲,裝備齊全,而且看上去個個都身懷絕技。
但最吸引我的還是那個敦實(shí)、肥胖的背影。
我輕聲喊:“三胖子?”
那胖子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我看到一張驚喜的臉,臉上掛著憨笑,肥肉堆了滿臉,他一笑,五官都跟著變了,彷彿成了一尊彌勒佛,我曾聽老人家說過,有這面象的人,天生福氣,萬事不愁。
三胖子驚喜喊:“蔣娃子!你終於醒了!”頓了頓,肥手一揮,又小聲說:“快過來吃東西,待會他們忙完,就沒得吃了……”然後小心翼翼偷了兩隻烤熟的兔子一隻遞給我,另一隻則自己大口大口啃起來。
兔子是野兔子,也不知道是誰捉的。
我滿心疑惑,但卻沒有立刻詢問,自己肚子也餓得慌,大口大口撕咬起來,結(jié)果吃太急,噎到了。
三胖子遞來一壺水,我喝了兩口,發(fā)現(xiàn)水是甜的,裡頭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三胖子開心笑著:“加了些草藥,這林子裡的寶貝多著哩,快喝快喝,健胃消食、提神的。”
我咕嚕咕嚕灌兩口,這水不僅甜,還開胃、提神,喝兩口後,果然人也精神了許多。
把水壺遞給三胖子,發(fā)現(xiàn)那個國字臉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他盯著我們,眼神冷峻。
我想了想,把剩下半隻兔子遞給他,三胖子一臉可惜:“不要可以給我吃啊……”
國字臉男人愣了愣,接過撕了條兔子腿,然後把剩下的全給了三胖子,三胖子這纔開心笑起來。
“孫中蕭,你肚子餓了就自己去捉兔子唄。”三胖子邊吃邊說。
我這才知道國字臉男人叫孫中蕭。
孫中蕭沒答話,小口吃著兔子肉,看起來吃相很秀氣,偏偏一隻兔子腿一分鐘都沒就被他啃了個幹勁,最後甚至連骨頭都被他嚼掉了大半。
他吃完沉默一會,轉(zhuǎn)頭看我一眼,表情有些猶豫,下一刻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謝過兔腿之恩,然後又閉眼睡著了。
此刻月兒才偏西,剛纔那一覺看來沒睡多長時間。
我靜靜等候三胖子吃完,貓耳村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沖淡了我和三胖子重逢的喜悅:“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三胖子抹掉一嘴油,面有難色地說:“他們邀請我來的,說這裡有一種罕見的調(diào)料,不管吃什麼,只要放了這個調(diào)料,就能變成世間美味!”
我發(fā)愣,這個理由用在別人身上或許太牽強(qiáng),但對三胖子來說,這一切都合情合理。
“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遇上什麼危險?”我又問。
三胖子咕嚕咕嚕灌兩口水,想了陣,說:“被兩隻很厲害的猴子攆過,孫中蕭說跳水,然後我們跳了,之後就沒事了。”
我把那張?jiān)陂L白山拍的照片拿出來,問:“你怎麼會在長白山?”
“我是說照片怎麼不見了……”三胖子哈哈笑著,然後表情瞬間變得憤恨,扭頭狠狠瞪了篝火邊那羣沉默的人,道:“他們先騙我說,那調(diào)料在長白山!結(jié)果差點(diǎn)餓死在那兒!這次再找不到,我就偷偷回葉家村!”
我苦笑:“你怎麼認(rèn)識他們的?”
三胖子拉著我小心往篝火邊看去,怯怯指著其中一個戴眼鏡、捧著筆記本,敲鍵盤速度飛快的青年,小聲說道:“他是於有時,金平師傅一個朋友的徒弟,學(xué)的什麼不清楚,神神秘秘的。”
他又指著另一個個子很高的少女,少女身材修長,扎著馬尾,掛滿黑汗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出白皙如玉的皮膚,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雙手,即便全身髒兮兮,一雙手卻乾乾淨(jìng)淨(jìng),她手指修長,彷彿天生在鋼琴琴鍵上跳舞的舞者。
“他是於有時找來的,叫張照若,一路上白吃白住,啥都不幹,而且體力忒弱,害的孫中蕭時不時還要分神保護(hù)她。”
我點(diǎn)點(diǎn)頭,問:“那個中年男人是幹什麼的?”
我說的中年男人是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上去孔武有力,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角,而且從他身上我看到了些大仙老爹葉子虎的味道。
“這是孫中蕭一起的,叫陳少清,不過從沒見過兩人說話。”
我哦一聲,看來這人和孫中蕭一樣都是僱傭兵,三胖子繼續(xù)給我介紹。
“那兩個個子矮矮的中年人分別叫張凹、張凸,聽說是兩兄弟。”
我被這名字逗的一樂,但想到大仙和王道士還在貓耳村中,便怎樣都笑不出來了。
仔細(xì)打量了兩個中年人一番,這兩人身材十分矮小,跟個地鼠似的,而且眼睛總瞇著,他們皮膚黝黑,彷彿剛從煤坑裡出來。雖然皮膚黝黑,可兩人偏偏看上去病怏怏。再一望去,他們一雙膀子卻筋肉紮實(shí),看上去非常恐怖。
我也瞇眼看過去,兩人瞬間察覺到什麼,回望過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樣貌十分相似,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撇過視線,問:“這兩人幹什麼的?”
三胖子一攤手:“不知道。”
其實(shí)我心中已經(jīng)隱約猜到他倆是幹什麼的了。
他接著給我介紹剩下那兩人:“那個閉目養(yǎng)神的叫呂乘風(fēng),旁邊那個小平頭叫張西復(fù)。”
我望去,只見到一個留著中長髮的少年正閉目養(yǎng)神,少年模樣俊秀,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雙手還不忘放在兩膝上,看起來頗爲(wèi)裝逼。
呂乘風(fēng)邊上一個小平頭其貌不揚(yáng),看上去隨意坐著,可從緊繃的大腿來看,他隨時準(zhǔn)備著跳起來與人搏命。
張西復(fù)守在呂乘風(fēng)身邊寸步不離,傻子都能看出這兩人是什麼關(guān)係。
“張西復(fù)是呂乘風(fēng)的保鏢?”我問。
三胖子胖頭連點(diǎn):“一路上的花費(fèi),都是呂乘風(fēng)負(fù)責(zé)。”
我一愣,從長白山到貴州,所需的花費(fèi)應(yīng)該不少,光我、大仙、王道士三人事前準(zhǔn)備就燒了大幾萬。然而三胖子一行人的裝備更加精良,孫中蕭、陳少清是被僱傭來的,光是看兩人的扮相就知道花費(fèi)不菲,再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也不知道這呂乘風(fēng)到底燒了多少錢?
三胖子指著呂乘風(fēng),滿臉回味的說:“這一路上吃小呂的,住小呂的,只要不再山裡,從沒去過五星大飯店之外的地方!”
我驚呆了,這呂乘風(fēng)到底是多有錢?
這時候三胖子卻忽然神情哀傷起來,趴在我耳邊小聲說:“蔣娃子,我給你說個事兒啊……”
他聲音中帶著些唏噓感慨,彷彿看穿紅塵的老僧隨意一嘆:“其實(shí)……於有時這個王八蛋說,如果我不跟他來,他就要把我送回金平師傅那裡去……我……我……我本來想跑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躲不掉他……”
我當(dāng)時就跳了起來,準(zhǔn)備上去找於有時理論,要不是他,三胖子也不會出入這麼多危險的地方,我、大仙、王道士也不會來貴州,大仙、王道士也不會在貓耳村中生死不知!
可是我剛跳起來,就被人一把拉下,我扭頭一看,是孫中蕭。
“別亂動!”他沉聲低叱。
我怒了,孫中蕭臉卻一沉,手往篝火邊輕輕一指,我一愣,看過去,原來張西復(fù)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站了起來,他右手不自然的垂在身側(cè)。
孫中蕭悄聲說:“他有匕首。”
我一驚,怪不得他手臂垂的不自然,剛纔要是就這樣衝上去,張西復(fù)肯定絕不留情的把我放倒在地。
孫中蕭放開我,然後又回去躺下,側(cè)身接著睡。張西復(fù)也坐下,至始至終臉都沒有朝我們這邊一秒。
三胖子也驚呆了,拉著我說:“蔣娃子,你一定要救我回去!”
我恨恨點(diǎn)頭:“還有大仙、王道士!你先給我具體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們進(jìn)村的時候明明看到村外有篝火的痕跡,但爲(wèi)什麼你們比我還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