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繡卷
這幾天真是感覺累得不行不行的了
不錯,城頭上那個守城的將領(lǐng)正是現(xiàn)在的御林軍將軍嶽北城。那個曾經(jīng)自己喜歡過得如春風般溫柔的男子,終究因爲思想和道路的不同而成爲敵人。
芷容並未覺得惋惜,嶽北城是第一個表示忠誠攝政王炎華的人,所以,命中註定他們終有一戰(zhàn)。只是當年那個頗有些智慧的嶽北城現(xiàn)如今卻變得唯利是圖,以至於目光短淺。
他站在了炎家那一方說明白家也跟著站到了那邊,芷容仔細看看卻沒看見白展元的身影。最好還是不要相見,雖然她與展元沒什麼兄妹情份,可是畢竟是一個父親所生,留著一樣的血液。
在白家的時候幾個夫人浙江明爭暗鬥,姐妹們也是你爭我奪。芷蘭、芷雲(yún)都是那鬥爭的犧牲品,犯錯的明明是上一代人卻牽扯到下一代。芷容不想再發(fā)生那些事情,對於宅院那些雞毛蒜皮和家產(chǎn)之爭她已經(jīng)厭倦至極,毫無興趣。
雖然崔氏和白老夫人她依舊是不會原諒,可是再也不想波及到她的兒子,自己的親哥哥身上了。不過若是白展元敢動自己在乎的人一根汗毛,她也不會手下留情。再說她已經(jīng)被白家宗廟除了名,已經(jīng)不屬於白家人了。
嶽北城看著芷容如炬的目光心中莫名的一抖,本來守城這個苦差事他是不願做的,倒不是因爲顧惜芷容,而是怕自己擔負責任,沒有立功反而被降罪。
可是,沒想到太后身邊的紅人方鴻卻向太后舉薦了自己。他氣的直咬牙,回去之後還和芷瑤大吵一架。若不是當初芷瑤迫害方鴻也不至於讓方鴻對他都懷有敵意。
然而。太后的懿旨不可違抗,他只有全力以赴。陶泠然給他的任務(wù)是在攝政王來之前務(wù)必守住京城的大門,等到炎華到來之後雙面夾擊,芷容和李佑便是插翅難逃。
大軍已經(jīng)開始攻城,他則堅守城門,排兵佈陣也十分的謹慎,武器、雷蛋子則能用便用。只要能夠拖住芷容。亦或者將她打跑無論什麼樣的手段他都會用。
而芷容和李佑也十分的謹慎,他們制訂了周密的計劃,兩方大軍各有特點。所以,在攻城時芷容則利用每支部隊不同的特長安排他們進攻的方位、使用的武器和應(yīng)對城上反攻的方法。
第一日,芷容城門沒有破,芷容那一方傷亡不到一萬。嶽北城的御林軍傷亡近兩萬人。芷容和李佑在不遠處安營紮寨,兩人和幾個將軍一起商量第二日攻城的對策。
手下的人都退去之後。芷容還拿著沙盤推演,李佑便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太久沒有這樣看著她了,即使是匯合的時候她也是乾脆利落的說明來意,說明立場。並且日夜兼程的趕路。那時候他們只談了宮中的情況。京城內(nèi)各大家族的情況。
現(xiàn)在,只這一小會兒,便讓他安靜的、細細的看看她。歲月更替的太快。太匆忙,那個曾經(jīng)明亮的女子依舊堅韌。卻已經(jīng)成爲一方的王。
雖然她不提,可是那舉手投足之間流露的果敢和上位者的氣質(zhì)卻逃不過李佑的眼睛。即使是不看,他也能強烈的感受得到。
“李佑,你真的很厲害,我剛纔推演一番,明日即便不破城,也會讓嶽北城的兵力大損。”芷容伸了個懶腰,這些天她也累壞了,眼睛不滿紅血絲,還有了黑眼圈,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兒。
李佑親自爲她倒了一杯茶,這是沈青出營帳之前交代他的。“這些也都是從前上戰(zhàn)場積累的經(jīng)驗,其實你也能夠做到,今日就做的很好。”
“我必須要在炎華來之前破城,並非是因爲我非要和他作對,而是因爲師父、魏姐姐和我那幾個姐妹們都在城內(nèi)。雖然有文家和慕容家保護,可是畢竟段紫嫣太狠辣,我不敢保證她會做出什麼事。”
師父和段紫嫣可是生死大敵啊,這個時候難道段紫嫣會讓師父好過嗎?陶泠然爲了讓自己難受也必然不會饒了身處宮中的師父。
“段紫嫣應(yīng)該會利用姑姑。”李佑卻是另一種想法,“若是城門守不住那麼她便會拿姑姑做人質(zhì)讓你我退兵,甚至讓我們自盡也有可能。”
芷容皺皺眉疑惑道:“那爲何現(xiàn)在不把師父押上來?而非要等炎華。”
“姑姑曾經(jīng)說過段紫嫣恨極了靖唐人,並且想要復(fù)國到了一種瘋狂的境地。我想她現(xiàn)在不亮底牌是希望靖唐的兵力大損,那樣南疆的軍隊進入靖唐就容易許多,也是爲了給炎華鋪路。”
李佑沉著冷靜的爲她分析,神情嚴肅且自信,與生俱來的皇家風範更讓他增添了不少霸主的色彩。
看著這樣的他芷容欣慰一笑,那個孩子一樣的明王終是長大了。過了這些歲月,大家都變了,無論是炎華、金子軒、李佑還是她。
特別是芷容,從前她只爲能夠繡出好的繡品成爲尚宮而自豪,愛上炎華之後又爲能嫁給他而努力,如今卻要爲了阻擋炎華的大業(yè)而拼命。神女峰上的願望終究還是落了空,而炎華的願望卻由她來阻擋。想起來都覺得滑稽的很。
“我知道你還愛著炎華,雖然你不說,可是僅僅從你聽到炎華名字時候的眼神我就能判斷。”李佑喝了一口酒,自從母妃歿了之後他更加的喜愛飲酒。
“芷容,你能來助我,我已經(jīng)十分感激。不過,我希望看到從前快樂的白芷容,若是炎華也還愛著你,便隨他去吧,這輩子,不管是帶了多少兵馬,佔了多少地盤,即使成爲霸主皇帝也沒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快樂幸福。”
芷容桃花一般的眼睛溼潤了,金子軒是知己、暖心人,李佑則是知心人,最大度的人。這兩個男人都願意爲了自己而做出一些常人難以承受的事情。
知我者,李佑。暖我者。金子軒。傷我者,我愛者,炎華。
李佑看似孩子,然而看的一切卻比他人都透徹。他早知道當年惜兒不是意外身亡,他也知道芷容還放不下炎華,忍著心痛爲他攻城同時阻擋炎華大軍。
人生裡遇到這樣三個男人也是幸事,李佑說的沒錯。歲月苦短。有些時候該做決定便不能猶豫,她的志向從來不在於做一方霸主。
芷容心中暗暗想,這一次。她要賭一把。若是炎華肯爲了她放棄靖唐江山,只要南疆,並且還深愛她的話,那麼她便會將北境那一半的土地送給金子軒。和炎華遠走南疆。至於身份,她相信炎華不會虧待她。
炎華和天澤公主決裂的消息她已經(jīng)知曉。炎華那種人怎麼可能利用女人上位。他在南疆佈置那麼多年絕對是有實力的,若不是段紫嫣偏執(zhí)與南疆前朝玉璽,他也不會娶那位公主。
“李佑,謝謝你爲我著想。”還能說什麼呢。千言萬語只有化作一聲感謝。
李佑爲她披上披風:“雖然是春天,夜裡還是涼。”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芷容,你早知道我母妃因何而死對吧。可是我卻到今日才明白。”他淒涼的灌了一口酒。
“多麼可憐。爲了博取丈夫最後的憐惜,爲了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到丈夫的信任和疼愛不惜毒死自己。母妃這一生人前光鮮。可她付出的卻要比得到的更多。一生都在算計,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再多的榮華富貴又如何?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芷容聽著心酸,外面沙沙的下起了細雨,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雨天,無助的皇子緊緊的抱著她,生怕她丟了一樣。不過,讓人欣慰的是他已經(jīng)成熟,應(yīng)該再也不會當著衆(zhòng)多人的面站在暴雨中了。
送李佑出去之後,芷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金子軒從西南進入杜林關(guān)和平陽關(guān)之間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那傢伙隱藏的夠深,原來北境西部竟連接靖唐西南的重要關(guān)卡。
她也聽說兩人大戰(zhàn)一場,十分的慘烈,不知他們有沒有受傷。炎華的軍隊到哪裡了,金子軒會不會追上來?她的腦袋都快炸掉了。
“主上。”沈青聽見營帳內(nèi)的嘆息聲擔憂的走進來,“主上可是爲了明日攻城煩惱嗎?明王的計策應(yīng)該是萬無一失,您安心睡吧。”
芷容握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沈青,我真想見到炎華,可是我也很怕,我怕他不會選擇我。又怕他真的選了我,我若是真的和他走,太對不起李佑和金子軒。可是,我現(xiàn)在心裡真的還沒有放下他。”
沈青感覺手心似乎有什麼東西滴在上面,她輕輕撫摸著芷容的背。從前她是個野丫頭女魔頭,是不需要愛的。然而自從愛上沈恆之後便不可自拔,也體會到了愛情的美好,從而也理解了當初芷容離開京城時候的心情。
對於李佑,她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也無任何的虧欠。之所以拼全力攻打京城也遵照芷容的命令。而金子軒也是一樣,只是接觸的更多,感覺他對主上付出的更多。曾經(jīng),她想那是個好男子,主上若是能夠和他一起,也有了依靠。
“主上,隨著自己的心吧。你和我講過,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隨心意做事?有便珍惜。炎華若是真的肯爲您放棄靖唐,那麼,便也是可以託付的。”她還想說,軒王金子軒也是可以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想軒王也會如明王一樣理解你的。”
芷容忽然坐起來,鄭重道:“沈青,其實,我想自私一回,爲自己的幸福爭取一次機會,炎華還有三日便會趕過來,我要在那之前破城,幫李佑奪回皇位。我這次的功勞便向李佑換一張?zhí)卦O(shè)旨意。只要炎華放棄靖唐,李佑就要赦免他的叛國罪。”
沈青瞬間明白了芷容的意思。原來主上已經(jīng)籌劃了多日,難怪明王會有那一番話,想必也猜出主上的心思、這幾個人啊,互相都瞭解的太透澈。不知道金子軒猜出來沒有。
只要炎華答應(yīng)芷容放棄靖唐江山,選擇和她過安穩(wěn)的日子。那麼李佑便赦免了炎家的罪,圓了芷容的幸福。若不答應(yīng),兩人則再沒有機會。
她知道芷容下這樣的一個決定有多難,心裡有多麼的掙扎。這是在爲自己的幸福做一次賭博。
“沈青,雖然,你現(xiàn)在年齡還小,不過我想著等到大局平穩(wěn)之後給你和沈恆定親,再過兩年變成親。你們倆是喜歡靖唐還是北境都隨你們心思。”
“我們都不離開你。主上,嶽北城其實不堪一擊,可怕的是城牆上那些炎家的士兵,不派狼殺暗衛(wèi)的話恐怕對付不了,只要除了那些人,控制炎家軍。後天日落之前攻破京城不是難事。”
其實,李佑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而且可以從中看出炎家的私軍比預(yù)想中更多,恐怕城內(nèi)的文家和慕容家都在困頓之中。炎家暗衛(wèi)雖然厲害,可是狼殺的暗衛(wèi)卻和炎家的武功十分相似,也有相剋之處。
不過,李佑卻沒有向芷容借狼殺暗衛(wèi)。許是怕芷容的暗衛(wèi)大損。
“狼殺和鷹殺配合炎家暗衛(wèi)便不算什麼。”
芷容眼睛一亮,差點忘了沈恆原來是李佑鷹殺營裡的人。那麼兩方暗衛(wèi)合作,想必李佑也會答應(yīng)。再說那鷹殺們本來應(yīng)該是李佑的,現(xiàn)在全成了沈青的手下,芷容還真的不太好意思。
夜很深了,芷容沒讓沈青走,兩人躺在一張牀上休息。暗夜之中一隊身著夜行衣的人偷偷的潛入大營,一部分去了李佑的營帳,一部分則來了芷容這邊。
他們一進來便朝著芷容的牀一通的劈刀亂砍。砍了十幾刀忽然覺得不對勁兒,頭頂感覺一陣寒氣,便聽一個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蠢貨!”
室內(nèi)的油燈瞬間點燃,那女孩帶著芷容飛了下來。兩人身手都極快,芷容一劍刺向那個領(lǐng)頭的人,兩人打幾十個回合,那人敗下陣被芷容下了武器,丟給了沈青。而狼殺暗衛(wèi)們早就將他的手下制服,一些人甚至死的很慘。
“主上,明王那邊無礙!”沈恆過來給芷容報了平安。
芷容點點頭,一把揭下那個還在發(fā)抖的領(lǐng)頭人臉上的蒙面黑布。一瞬間,她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會是他?
“白展元!你來刺殺我?”芷容啪啪給了他兩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