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來得很快,小小和齊子昊把搖椅完成品用防塵布蓋上,帶到了教室。
貝拉看到她,揮手示意讓她過去。小小坐在貝拉給她佔好的座位,失望地環顧了下教室:“二丫她還沒來嗎?”二丫從週末就開始消失,剛開始大家還覺得她可能是在外面散散心,這幾天乾脆連課都沒上,電話也打不通,小小她們幾個都很擔心二丫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都要報警了,和她一組的男生昨天還跟我抱怨,說和二丫約好了一起做設計,結果一直沒出現,他只能一個人完成了作業,還揚言要告老師給二丫零分呢。”浮雲也爲室友擔心。
貝拉之前一直都覺得沒什麼大事情,畢竟她們幾個也有過小摩擦,但都很快就過去了,不知道爲什麼這次不一樣。
“二丫很在意成績的,她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了吧?”
大家都沉默了。
一直沉默的齊子昊拍拍小小的肩:“不用擔心了,那不就是她嗎?”
小小順著齊子昊的手指看過去,教室門口可不就是二丫!
“二丫,這裡!”小小指指旁邊的空位。但二丫只衝她們笑了笑,就坐到和她一組的男生旁邊去了,兩個人小聲地商量著什麼。
“希望那個男生不要真的讓二丫拿零分纔好,這幾天消失的事情回宿舍再說吧”,浮雲提議,其他人點了點頭。
海歸派老師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進教室,把評分標準簡述一遍,就讓第一組的人拿作品上場了。
老師點評十分不客氣:“這個椅子看起來就不舒服,要新意不要實用性了?”
第二組的作品。
“這個椅子處理太粗糙了,你看木屑還支棱著,誰敢坐?”
第三組。
“醜,下一個。”
……
貝拉渾身哆嗦了一下,靠近小小說:“好可怕,感覺所有作品都被他說的一文不值。”
第六組作品上臺,老師語氣緩和了不少:“這種作品纔是我期待的,既能體現一點小心機,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新穎而抗拒。”
貝拉剛想跟小小繼續表示下自己的緊張之情,卻感覺到小小身體非常僵硬,不光是她,連齊子昊的表情也嚴肅了。她小聲問:“你怎麼了?”
小小僵硬地轉動脖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都能聽到肌肉摩擦的“咯吱咯吱”聲音。她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回答貝拉:“這第六組的作品,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真的是一模一樣,那熟悉的流雲線條,還有扶手上的浪花雕刻,連大小、比例都沒有任何區別。
齊子昊眉頭緊鎖,在臺上和小小身上來回掃,仔細思索著什麼。
現在的問題就是還上不上臺?下一組就是他們,上臺的話,一樣的作品有可能會被判抄襲,那麼成績單上會有抄襲的記錄。不上臺的話,那就是沒做作業,直接零分。
小小不明白怎麼會這樣。是巧合的機率小到不能再小,她設計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參考任何別人作品,她能保證是原創。所以只剩下她被別人抄了的一種可能了。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的小小緩緩擡頭,和第六組的成員之一,林錚來了個對視。林錚的眼神帶著挑釁,意思就是,你能怎麼樣?
這時,老師對第六組的表揚結束了,揚聲道:“下一組!”
小小手心都出汗了,腿肚子都有點發軟,她的本能在叫囂著“不能上臺”,但小小心裡實在不服氣,明明自己沒抄,怕什麼?她站起來,搬著椅子就上臺了,齊子昊也只好站起來跟著上去。
她把手放在蓋著的防塵布上,剛要掀起來,齊子昊就用手摁住了她,他的聲音沉沉得傳過來:“你確定要這麼做?”
小小心情更糟糕了,所以他也在懷疑自己抄襲了嗎?她咬著嘴脣,眼圈都有點紅了。深吸了幾口氣,她意識到老師已經有點不耐煩了,直接揮開齊子昊的手,把布一把扯開。
臺下先是一片安靜,然後各種“嗡嗡”地討論聲響起來。前排有個女聲清晰地鑽入了小小的耳朵:“哇,這是有多不要臉,還敢把抄襲的作品那上臺來。”
也有人在反對這個女生的觀點:“只是他們上臺順序在後面,不一定說明是他們抄襲了吧,也可能是前面那組作弊了呢?”
不管怎樣,其他人的觀點不重要,只有老師的觀點最重要。小小看向那個海歸派老師,他的臉色可以說是差到極點。
老師還是出聲鎮壓了滿教室進行的激烈討論,然後他說:“第六組和第七組,一會下課來我辦公室。”
簡直是渾渾噩噩地捱過了剩下的這堂課,其他組的作品小小根本就沒心情看,腦子裡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作品怎麼會被抄了呢?看過這個畫稿的人只有她,齊子昊,還有她的學姐,連浮雲她們都沒看過,怎麼就被外人看到了呢?
下課後,四個涉及到這此事件的人出現在了建築系的辦公室。
海歸老師臉色那叫一個難看:“你們知不知道抄襲是件多麼嚴重的事。別人辛辛苦苦的作品,你以爲就爲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拿來用?別想狡辯說是借鑑,也別跟我說是巧合,一模一樣到細節都一樣,你們兩個組裡肯定有一個組有問題。”
看著都沒反應的四個人,老師補充道:“你們現在承認,我就給個零分,不往成績單裡寫了。”
還是沒有反應,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明天之前,依然誰都不來認錯的話,你們兩個組都是零分,成績單也會標明作弊。” 成績單上有這種瑕疵,考研什麼的就不要想了,更不要說出國進修,相當於斷人前途。
然後小小他們四個就被轟出了辦公室。
小小叫住轉身要離開的林錚:“我都不認識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林錚睜著無辜的眼睛,會問道:“我怎麼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末了,她無聲地說了兩個字:“二丫”。
小小可以說是衝回宿舍的,後面的齊子昊幾次想拉住她都沒能成功。她可以聽見自己的脈搏跳得飛快,血液都逆流到了腦袋,臉因爲憤怒而變得通紅。根據林錚的暗示,她想起來了,那天早上二丫曾經站在她桌旁鬼鬼祟祟的,而那天她睡覺前確實把畫稿放在了桌子上。難道是二丫,難道是她……
手握上宿舍門把手,但卻遲遲未能打開。小小喘著粗氣,努力冷靜下來。不,怎麼可能,二丫不是那種壞心腸的女孩,之前她生病,還是二丫連鞋都來不及換,穿著拖鞋跑到校醫院幫她叫來了醫生。大家都說大學難以交到像高中那樣交心的朋友,但她一直很慶幸分到這個宿舍,認識了這幾個姑娘。小小曾經對戀愛毫無興趣的原因就是覺得,男朋友來了又去,只有她們是永遠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不可能是她一廂情願,她能感覺到二丫是真心和她交朋友。出了現在這種事,怎麼能因爲林錚的挑撥而亂了陣腳,怎麼能相信不熟悉的人而傷害朝夕相處的人呢?
一進門,貝拉和浮雲就迎上來:“怎麼樣?老師怎麼說?”
小小沒回答她們,而是直直得走到二丫面前:“二丫,剛纔林錚跟我說你跟這件事有關,但我不相信她,我相信你。所以,你告訴我,我的設計稿是不是你泄漏出去的?”
貝拉和浮雲看到這個架勢也安靜了,大氣都不敢喘,只能互相交換個眼神。
二丫低著頭,不說話,只有手指絞來絞去。
小小深吸口氣,雖然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還是不死心:“你爲什麼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沒錯,林錚說的對,就是我,我照了你的畫稿給她們。這就是真相,你滿意了嗎?”
這樣的二丫真是讓人陌生,小小沙啞著問:“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林錚是陳笑的好閨蜜你不知道麼?你和齊子昊在一起,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自然也不知道陳笑有多傷心。林錚爲陳笑打抱不平,所以想出了這個法子來制裁你啊。林錚是誰,家裡有錢有勢,不在乎掛一門課,而你,還需要獎學金,自然輸不起。”
二丫的話好像在小小心上劃了個口子,鮮血淋漓。小小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已經紅了的眼眶不能流出淚來:“我不是問林錚爲什麼這麼做,我是問你,你爲什麼?”
好像積攢了很久的怨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二丫站起來,眼睛瞪得渾圓,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爲什麼?我只是受夠了什麼都被你壓一頭的感覺,我什麼都不如你也無所謂,爲什麼你連我喜歡的男生你都跟我搶?我說過多少次,他是我的男神,你爲什麼還和他走的那麼近?”
“我沒有…… ”
“你從來都不用費盡心思得到什麼,男生都喜歡你,你就算做個直播也能順利簽約,就算我把抹黑你的帖子轉到校園論壇也沒能徹底把你搞臭,你真的是太厲害了,我都要相信你的背景真的很硬了。”
小小震驚了,真的沒想到,親近的人居然真的一直在算計她。從小長大,身邊環境一直很單純,沒想到居然能碰到這樣的人,她感覺三觀都毀了。除了一句“你滾吧”小小不知道還能對二丫說什麼。
二丫也不廢話,收拾好東西,摔門而走,只剩下滑坐在地的蘇小小和不知所措的貝拉、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