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醫(yī)秀麗的容顏帶著溫暖的淺笑,就好似她是那天上的雲(yún)彩,而林瑤玥,則是地下那骯髒不堪的污泥。
她緩緩向著慕容錦走來,帶著聖潔的光暈,
“王爺,您這樣抱著這位姑娘,她並不舒服的。而且她身上有好些傷口,還是讓下官幫她清洗一下,換身衣裳,她會感覺好些。”
聞言,慕容錦的眉目微動。
那女醫(yī)斂住脣角的笑意。
果然這樣站在他心愛的女子角度,似是爲(wèi)他心愛的女子著想的話語,最能說服一個癡情的男子。而自己定會好好的清洗這個女人身上的瘡口,不管心裡是對她有多麼不屑,或是嫉恨。
但當(dāng)自己將她清洗收拾好之際,如此善良大度而又美貌的自己,轉(zhuǎn)而會引走他的關(guān)注與目光。
那女醫(yī)的算盤打好,面上的笑容更是溫婉動人,她輕伸出指尖,碰觸到林瑤玥的手臂,可猛地慕容錦那張俊美如玉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你打的什麼算盤,當(dāng)本王不知嗎?滾!”
慕容錦磁性性感的嗓音不帶有一絲溫度,反而還帶著一縷縷只有陰間纔有的那股死黑之氣。
而那股死黑之氣無論到了哪裡,哪裡都會寸草不生,白骨遍野。
那女醫(yī)的手陡然縮回,狠狠地看了慕容錦懷中的林瑤玥一眼。心忖這死掉的女人,究竟給攝政王餵了什麼狐媚的藥,才讓好好的一個王爺,變成了這副模樣。甚至連他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固執(zhí)的守著她的屍首。
那女醫(yī)此刻只感覺心口堵得慌,但她知道現(xiàn)在再上前,便會激怒慕容錦。她難保不會落下了個跟方纔那些人一樣的下場。反正,那女人,已經(jīng)是屍體一具了。
從沒聽說過死掉的人,還能贏了活著的人的。而她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活人,她能得到現(xiàn)在女醫(yī)的位置,除了她的醫(yī)術(shù),自是有她的手段的。
這般想著,那女醫(yī)喚了幾名學(xué)徒離開了這裡。
而慕容錦此刻卻是溫柔的將林瑤玥抱起,吩咐一旁趕來的葉楓說道,“去挑一件最好的雲(yún)羅錦緞,顏色要霓裳色的。”
雲(yún)羅錦緞,霓裳色。
都是之前自己從襲香那裡打聽來,林小姐的喜好。葉楓聽著自家王爺這溫柔到要滴水的話語,看著自家王爺仍是那般愛憐的抱著林小姐的屍首,葉楓發(fā)覺自己這一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心裡也梗得難受。
他連忙應(yīng)聲,向著上京城內(nèi)而去。
而慕容錦就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在四周所有人那帶著恐懼、懼怕的眼神中,抱著滿身瘡疤的林瑤玥回到了他休息的主帳。
很快,在這小小的災(zāi)民留宿點內(nèi),就像是瘟疫重新爆發(fā)了一般,到處都流傳著一個女禍害到死了都要拉著解救他們於水火的攝政王一起赴死的故事。
不久,慕容錦的帳外,就聚集起了無數(shù)的百姓,他們一齊高聲喊道,“王爺,請您燒了那女禍害的屍首吧。”
“王爺,請您燒了那女禍害的屍首吧。”
朗朗之聲不絕於耳,外面是一片民聲鼎沸,而慕容錦卻在帳內(nèi)伸手輕撫著林瑤玥此刻坑坑窪窪的小臉,帶著連綿繾綣的溫柔。
而一旁,葉荊忍不住上前勸道,“王爺,自古得民心者的天下。如今林小姐已經(jīng)死了,再爲(wèi)了林小姐的屍首逆了民心,得不償失。況且,林小姐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您這樣的。”
葉荊的一番說法懇切動人,可慕容錦卻好像沒有聽到那般。葉荊忍不住上前,正要開口再勸說一遍,就見慕容錦一邊輕拭著林瑤玥臉上的瘡口,一邊擡起溫柔的眼眸。
這是葉荊第一次見到慕容錦如此溫柔的模樣。這般溫暖的眼神,是因爲(wèi)林小姐嗎?
她都已經(jīng)死了,還能對王爺造成這麼大的影響?葉荊的心中打了個問號。可的確,這是自家王爺?shù)谝淮斡萌绱藴厝岬难垌鴮χ约赫f話。就見慕容錦輕挑了挑眉梢,看向葉荊說道,“你說玥兒不願讓本王這樣?”
葉荊聞言,趕忙點了點頭。
慕容錦脣角間的淺笑漸漸擴散,直至彎起了一個絕美的弧度,可在那絕美的弧度彎到頂峰之際,那雙幽蘭色的瞳仁卻陡然陰寒了起來,“你不是她,不要猜測她是怎麼想的。”
慕容錦那犀利的嗓音直戳進了葉荊的心靈深處。
剎那間,葉荊的心尖一抖,向後退了一步。
他承認他沒有去想林瑤玥怎麼想,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林瑤玥怎麼想。他方纔那樣的說法,只是爲(wèi)了慕容錦好,而他根本沒有考慮那個已經(jīng)死掉的女人,卻還厚顏無恥的假借著那個女人的名義。
慕容錦周身的凌厲之氣並沒有再次逼上葉荊的心口。轉(zhuǎn)而他脣角含笑,忙起他此刻最重要的事來,那就是將林瑤玥身上所有的瘡口都清洗乾淨(jìng)。
葉荊被方纔慕容錦的話所嗆,沒有再開口。
但外面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他們高喊的口號也是一樣。就見得主帳外,烏壓壓的一片,每個人都舉著點點火光,足以燃遍整個漆黑的夜空。
他們都是勸慕容錦燒掉林瑤玥屍首的。甚至,連一些士兵也加入進來,就像是一傳十,十傳百的那句話說得那樣,他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風(fēng)姿卓絕,而又英氣凌雲(yún)的王爺,被這麼一個女人所毀。更何況,這樣的一個女人到如今,也不過是一具殘屍。
因爲(wèi)有兵士們的加入,葉荊不得不掀開帳簾,出去處理。衆(zhòng)人透過那帳簾一看,果真如傳言所說,自家王爺一身月白銀仙鶴紋底錦服,完美的就像是畫中之人。可他懷中細細擦拭的那具女屍卻長相醜陋,骯髒污穢。
頓時,衆(zhòng)人的請命之聲更是鼎沸,葉荊沒有辦法,只能掀開帳簾,恭請慕容錦裁決。
而隱在人羣中的那個女醫(yī),此刻脣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她目光灼灼的注視著慕容錦,雖然慕容錦清冷的目光,淡然的望向帳外,並未聚焦在任何一點上。可那女醫(yī)卻感覺他是在看向她,她對著慕容錦笑著,輕聲言道,“王爺,所有的人都在讓您放棄她呢,您看。所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