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現光明，是刺眼的燈光，醫生的臉在眼前放大後又縮小，手背上扎著針，吊瓶裡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入血管。
一旁沙發上，程星宇和程景浩湊在一起看《西遊記》。厚厚的書，被程星宇託著，程景浩看完一頁，他就給翻一頁。
王嫂出來叫，“飯做好了，洗洗手吃飯啦！”
李棲寧被扶到餐桌，吊瓶裡的水沒滴完，程星宇讓醫生給拔掉了。
他坐過來，用勺子喂粥。
李棲寧吃下一口，又給吐出來了。
再喂一口，還是給吐出來了。
“李阿姨，浪費糧食可恥哦~”程景浩在對面好心勸告。
李棲寧大概知道，上次被關，多半和他兒子有關。因此匆匆對程景浩比劃幾下。
“爸爸，明天你帶我買本手語書吧，這樣我就能和李阿姨溝通了。”程景浩道。
程星宇看她緊縮的眉頭，蒼白的脣色，沒有理會兒子，轉頭問醫生，“她怎麼了？”心裡有些緊張。
醫生學了中醫，學西醫，中西結合，這會兒在人家裡，沒儀器，於是走上前，望聞問切，初步診斷，“胃炎。”
“胃炎……”程星宇重複醫生的話，心裡忽然空落落的。剛纔還在期待，也許能給小景添個妹妹……
醫生繼續說道，“是的，胃炎，飲食不規律引起的。如果不加以注意，按時進食，有轉化成胃癌的風險——”
“陳管家——”程星宇喊道，“送醫生回去。”
“是！”
醫生嚥下沒說完的話，悻悻然跟陳管家出去。
“王管家，帶小景上樓。”
“是！”
剛好程景浩吃得差不多了，碗筷一放，瞅一眼李阿姨，跟王管家上樓了。
程星宇盯上李棲寧，“你是現在說話，還是關十天半個月再說話？”
赤裸裸的威脅。
李棲寧望一眼程星宇，很快又避開視線，張張嘴，卻沒有出聲。
程星宇蹭一下起身，到廚房拿一把水果刀出來，李棲寧嚇得起身要逃，卻被他拉住，刀尖抵在眼前，“舌頭沒用就砍下來！”
李棲寧連連搖頭。
他卻變得更加瘋狂，一手掰開她的嘴巴，一手把刀往裡送。
“唔……不、不要！”
“哐當——”水果刀掉落地板。
王嫂忙過去撿起來放回廚房櫃子。方纔，從來未進過廚房的人，忽然鑽進來，拿把刀就走，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她放下手中的活，跟出去瞧的時候，恰巧聽見那個越南女人說話：原來，她會說話，還會說中文！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王嫂把刀撿起來就又回廚房了。這麼刺激的事，主人肯定嚴防有人八卦。只是可憐那越南女人。
李棲寧被他推到沙發。
“翻開書，一字一字的讀！”程星宇命令道。
厚厚的《西遊記》中間一頁被折起，李棲寧顫抖著手打開，“三藏見他意思，實有好心，真個像沙門中的人物，便叫：‘徒弟啊，你姓什麼？’猴王道：‘我姓孫。’三藏道：‘我與你起個法名，卻好呼喚。’猴王道：‘不勞師父盛意，我原有個法名，叫做孫悟空……”
聽到讀書的動靜，王嫂心裡鬆一口氣。原來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就說這麼漂亮的女人，哪個漢子忍心下狠手？！
“王嫂——”
“哎！”家主呼喊，王嫂忙推門而出，“程先生，有啥事兒？”
“做一份冰糖雪梨。”
“是。”
王嫂麻溜做好給端出去，小少爺不知何時下來了，坐在那女人旁邊，聽她念名著。
“程先生，冰糖雪梨好了。”
程星宇指指對面的人，王嫂心領神會，把碗端到女人旁邊。
“謝謝！”女人停下道謝，又很快回到書本中，繼續道，“師徒們正走多時，忽見路旁唿哨一聲，闖出六個人來，各執長槍短劍……”。
王嫂點點頭，退回廚房。
客廳裡讀書聲很久未停。王嫂收拾好東西，直接下班了。
程景浩也睡著了。夢裡都是李阿姨的聲音。非常好聽，比爸爸的聲音還要好聽。
程星宇把程景浩抱起，往樓上走，走兩步停下，回頭看眼李棲寧。
李棲寧唸了好久，口乾舌燥，因此一停下 ，便咕咚咕咚喝水，整整一碗都給喝光了。
兩人目光對上，李棲寧看懂了他的等待，於是放下碗，跟在他身後，把程景浩送回房。
程星宇輕手輕腳，把兒子放到牀上，蓋好被子，在他額前留下輕輕一吻。然後騰開位置，對李棲寧做出請的手勢。
李棲寧學他，在程景浩額頭留下輕輕一吻。
從那以後，程景浩開始纏著李棲寧，每天睡前必須講半小時故事，才安心睡覺。
李棲寧每天哄睡小的哄大的，總是一覺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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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吃飯時，程景浩忽然對著程星宇問道，“爸爸，李阿姨是你給我找的後媽嗎？”
正在夾菜的手一頓，程星宇看向對面的人。
李棲寧不答反問，“爲什麼這麼說？”
程景浩道，“你天天住在我家，和我們一起吃飯，和爸爸一起睡覺，不是後媽是什麼？”
不想承認，李棲寧想了另一個詞代替，"是情人。我是你爸的情人。"
這話聽得程星宇眉頭一挑。這是什麼詞？！當下筷子一放，“小景，先吃飯吧，以後爸爸會告訴你的。”
可程景浩好奇心又很強，扭頭問李棲寧，“李阿姨，什麼是情人？”
“情人就是喜歡的人。”李棲寧簡單答道。
程景浩：“那我也是爸爸的情人嗎？”
李棲寧：“不是。你是爸爸的親人。親人比情人更親、更厲害！”
程景浩：“真的嗎？我排第一，你排第二，對嗎？”
李棲寧：“對。”
“耶！我贏了！”程景浩放下筷子，和程星宇擊掌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