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你也過來排隊啊？我記得你不是早就走關係弄了一臺尋呼機麼？怎麼今天又過來了？”
何天明是某國營廠的一位領導，儘管如今國營單位的效益並不好，但是領導嘛，腰包在何時都是鼓鼓的。本來何天明也是能夠通過關係早早弄到一臺尋呼機的。奈何，他的關係不知如何被上面領導發現了，結果在領導的暗示下，他不得不再次前來排隊購機。
至於說，再去走次關係？貌似此次朗科通訊內部放出來的機子，數量有限，早早便被搶購一空……
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遇到了熟人姜大軍，這可是一位小個體戶老闆，偷偷摸摸做了幾年小生意，家中已是“薄有資產”，機緣之下，兩人在業務上有些來往。所以，姜大軍的身影出現在這裡，何天明一點也不驚訝。不過，貌似對方已經走關係弄了一臺尋呼機，怎麼又來到了發售會場呢？
“何總，您也在啊！別提了，機子被我兒子給順走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裡去了，這孩子都叫他媽給慣壞了。朋友那裡的機子也早就被人搶購一空了，也只能今天來排隊再買一臺……”
果然，還是“資本家”比較富有。對於拿著點死工資，再加上些許油水的何天明來說，一臺3000多元的價格，已經令他肉痛不已。所以，在聽聞姜大軍打算再次購機的消息後，心中尤爲的嫉妒！
“老薑啊，這一臺子機子三四千塊呢，你可真捨得！”
“沒辦法啊，家裡就這麼一棵獨苗，如今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一家老小還都慣著那小子，我是管不了了！”
姜姓老闆嘆著氣說道，雖然一臉的無奈，但是從他那不時轉動著的眸子，便可知道，人家可不是真的氣憤兒子的“胡鬧”，而是炫耀自己的實力。還是改革好啊，如果不是做些小生意，像這種售價驚人的“進口貨”，他又怎麼能夠觸及到呢。
聽著姜老闆的吐糟，何天明插在褲兜中的手，不禁捏了捏揣在裡面的大團結……
“這個小東西做的真漂亮，不過顏色還是單調了些！”拿到了新貨的姜大軍，微微出神的打量著手中火柴盒般大小的尋呼機，感慨不已。
“老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有一批高端的內部產品，那做工可是沒得說，我之前有幸見過一個。這些普通貨跟人家一比，就是瓦罐與瓷器的差距！”何天明珍視的摸了摸手上的小巧尋呼機。
“既然能做，爲嘛不拿出來賣啊？”姜大軍皺著眉頭問道。在他看來，錢不是大問題，雖然他不是家資萬貫，但買幾個尋呼機還是沒有壓力的。
何天明聞言，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賺了幾個小錢，就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也不去看看拿著那些顏色鮮豔，做工考究的機子，是誰人持有？持有者無一不是高幹家屬，這些“特權”階層會允許普通人與自己的待遇相同麼？
“之前有個大老闆出了這個數……”何天明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指晃了晃。
“五千？”
“少了一位數……”何天明暗自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
“什麼？五萬塊買一個尋呼機！”姜大軍聞言，頓時吸了一口冷氣。在如今萬元戶都是稀罕事的時候，居然花五萬塊買一個尋呼機？真是瘋了，瘋了……
“你是沒見過那個機子，真是漂亮啊！別說五萬了，就是十萬，也會有不少人肯買的。只是可惜啊，這種能夠彰顯身份的東西，又豈是靠錢財可以得來的！”
對於何天明的話語，姜大軍深表贊同。儘管如今華夏開放了，但是在這個國度，財富永遠是屈居於權勢之下的。曾經財富多過皇家的明朝鉅富沈萬三如何？不還是被老朱同志給放血吃肉了麼？
“滴滴滴”伴隨著陣陣滴滴聲，京城第一家尋呼臺正式開業了。
見到外面衆多用戶如同對待戀人般，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尋呼機捧在手中，仔細觀看上上面的信息，葉偉銘甚至感覺到了一種虔誠的味道……
如今正式在華夏發佈的尋呼機，比起之前在滬市發行的機器進步了一些，不再只是簡單的響聲提示有人尋找，待詢問過尋呼臺之後，才能獲知是誰找自己。葉大老闆既然摻和了，當然不能那麼小家子氣，所以，一開始便上了數字機的項目。
如今京城的第一批無線通訊用戶，在葉大老闆的特別關照下，已經用上了能夠顯示號碼的數字顯示尋呼機。至於漢字機？此時，魯東省的浪潮集團已經被葉大老闆拽了過來，葉大老闆覺得自己佔據的優勢已經夠多了，也該尊重一下歷史，將漢字機的榮譽再次賦予浪潮。不過，卻是提前了好幾年的時間！
“燕秋，怎麼了？這一上午賣出了多少臺機器，你倒是說啊！”臨近中午的時候，陳總裁終是沒有葉大老闆這般的定力，有些按捺不住的詢問道。
鄭大小姐望了望一旁老神在在的葉大老闆，心中頗爲不忿，葉大老闆的表現讓她感到很受傷，這還是一個孩子麼？哪怕是那些閱盡世事的老狐貍們，在此時怕也難做到葉大老闆這般淡定從容吧……
儘管沒能調動葉大老闆的情緒，有些遺憾，但是陳總裁相詢，鄭大小姐也不能拿著架子不是。要知道，葉大老闆在國內的事業、家資可俱是在陳總裁的手上掌握著，其“權勢”不可謂不大！
“雪婷姐，稍安勿躁哈！容小妹細細道來……”鄭燕秋一雙美眸瞇了瞇，隨即仔細道出了銷售成果。
“多少？五千臺！”陳雪婷聽到數據，便是一驚，失聲喊道。
“沒錯，在看到銷售數據時，小妹也是嚇了一跳。這還是沒有算上咱們之前內部流傳出去的份額！”鄭大小姐也是嘆了口氣，情緒略略有些激動的說道。
五千臺，相比京城的人口基數，這個銷售數據就有些微不足道了。不過，不要忘了這是八五年初，工人的月工資不過區區幾十元，而產品的售價卻是高達三四千元！而這個數據，僅僅是不到三個小時的銷售業績。此時，就是葉偉銘都有些感到驚訝，首都人民啥時候這般富有了？
與葉大老闆的認識不同，葉偉銘看到的是，華夏民間隱藏起來的巨大購買力。至於鄭大小姐，甚至陳總裁，看到的卻是，豐厚的利潤。這批建廠前的“進口貨”，鄭大小姐獲知的成本只有不到一千元，所以在鄭大小姐等股東的眼中，每一臺尋呼機的利潤就是將近3000元。
不過，在陳總裁的眼中，又是另一番結論，作爲葉大老闆的小姨，陳雪婷當然更清楚其中的內幕。每臺機器的價格，葉大老闆支付給了摩托羅拉不足100美金，也就300大團結的樣子。就算按照鄭大小姐知曉的利潤，那也是近兩千萬的收益。
而這，僅僅還是機器的利潤，至於入網費，服務費，還沒有計算在內。要知道這可是尋呼機剛剛開啓的時刻，無論是入網費，還是服務費，均沒有後世那般的優惠價。
“喂，我說葉大老闆，您就不能給個正常點的反應？這可是近兩千萬大團結啊！”
對於鄭大小姐頗爲不忿的表情，葉偉銘含笑不語。雖然期間的利潤確實不少，但哪能如同鄭大小姐這般計算？
機器的收益是一次性的，而入網費、服務費，那可是要付出服務的，而尋呼臺的基建費用，再加上平常的運營費用，再加上電信局的“抽成”，這般計算下來，也沒有多少錢了。即便是這個用戶羣體再多擴大幾倍，區區幾千萬、幾億的大團結，還無法讓葉大老闆側目。要知道，即將開啓的日本計劃，其可以預期的收益，就是這個尋呼臺，所無法比較的。
“燕秋姐，有些事情務必要謹記！服務費要控制住，可以降，決不能升；服務質量一定要嚴格按照要求來，時刻牢記‘用戶是上帝’的信條。尋呼員的培訓要嚴格，待遇優厚，這可是尋呼臺生存的基石……”
突然，葉偉銘面色一正，語氣嚴肅的交代了一番朗科通訊，今後所要堅持的營運理念！
雖然不清楚葉大老闆爲何要如此尊重那些“屁民”，但值得這位“財神”如此鄭重交代的事情，必然要予以重點關注，並嚴格遵守。與葉大老闆別苗頭，那可就是跟大團結過不去，鄭大小姐焉敢兒戲對待……
“喂，您好！歡迎致電朗科通訊，029號話務員爲您服務……”
“喂，小姐你好，請幫我呼一下9915210，速回！”
“……”
“喂，您好！歡迎致電朗科通訊，127號話務員爲您服務……”
“喂，小姐你好，請幫我呼一下9928862。”
……
“喂，是王總麼？對……對，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好的，好的……”
“張哥，有事您說話，怎麼找我？9939928，我的尋呼機號，有事情，您call我！”
“小麗，媽身體不好，你要多注意些，記得有情況趕緊call，我會盡快趕過來的……”
在葉大老闆的引導下，“有事您call我”的尋呼時代，提前在華夏上演了。有了葉大老闆的介入，華夏未來的無線通訊市場，又將會走向何方？還會有90年代的所謂“十年暴利時代”的尋呼市場亂象麼？
“真是累死了，沒想到光是說話也能這麼累。雅婷，這個月你拿了多少工錢啊？”一位身著制服工作服的尋呼臺小姐向同事詢問道。
“算上獎金，應該有1200了吧！”名叫雅婷的女孩子迴應道。
“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不過，誰叫雅婷你的服務質量好呢，這個月你都收到多少好評了……”
“呵呵，嵐嵐，你不也拿了近1000塊麼？雖然每天接那麼多電話，有些累人，但是這個收入，比那些高級技工都要強得多啊！”雅婷面露微笑的感慨道。
“對了，雅婷你的新號碼是多少？真是沒想到，優秀員工還能有這樣的獎勵，看來我也要努力了，這個機子可真漂亮！”
“670214！”撫摸著手上粉色的精緻尋呼機，雅婷誘人的脣角微微翹起。
“哇，還真是傳說中的六位生日靚號啊！也不知道我的號碼有沒有被人佔了……”
“放心吧，嵐嵐！我跟主管打聽過了，680615這個號還沒有被人佔用，你可要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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