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流著血,傷口隱隱作痛,流淚的時候,淚水灌得傷口更疼。
蘇姒哭得撕心裂肺,表情戲很足,“爸,媽,你們死的好慘,女兒過得好苦,你們知不知道?”
“舅舅舅媽不管我了,妹妹也要殺我,你們怎麼不把我一起帶走?哇嗚哇哇……”蘇姒生來就習慣了演戲,哭也好笑也好,真實到讓人看不出破綻。
蘇媛媛手下一滯,垂下了眼簾,遮住眸中片刻的不忍。
半晌,終是啓脣,“蘇姒,我跟你有什麼愁怨,讓你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甚至連我的爸媽都不放過?”
因爲蘇姒的設計,父母身體每況愈下,蘇媛媛眼眸深處更是七尺冰寒,“我屢次留有餘地,你更是變本加厲。抱歉,我沒那麼偉大,以德報怨……”
如果代價是毀了自己,毀了家人,她寧願先毀了敵人,決不手軟。
手腕一轉,尖銳的匕首一刺,撲哧一聲輕響。
“啊——”辦公室裡霎時傳出非人的慘叫。
蘇媛媛看著蘇姒臉上的血淚,淡漠說道,“蘇姒,你終於知道被人活活挖出眼珠的痛苦了嗎?夜就是被你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報還一報,他經受的一切,我都要百倍千倍地還給你。”
蘇姒咬牙忍住痛,用那隻完好地眼睛死死盯著蘇媛媛,面目猙獰,眼神可怖。
“呵呵呵呵,蘇媛媛,你不是不知道我爲什麼恨你嗎?我恨你,同爲蘇家人,爲什麼你生來就是蘇氏千金,我卻要流落在外受盡折磨;爲什麼你有父母,我卻只能做個孤兒,受盡白眼欺凌;爲什麼你衣食無憂,我卻要被經受非人訓練;爲什麼冷梟愛的是你,顧宸玨愛的是你,就連季舒玄愛的也是你?”
她的聲音愈發嘶啞,她卻似乎用盡所有力量在嘶吼,“我不甘心。憑什麼一無是處的你能得到那麼多人的愛?憑什麼我就該嫉妒怨恨?”
“冷梟不是愛你嗎?很好,我替你殺了他,我替你殺了那個最愛你的人。哈哈哈哈——”
“冷梟……”她似乎魔怔了,那隻眼無神地看著一處,似迷茫似痛苦,
“我是暗門的人,卻是螣蛇身邊最低賤的僕人,甚至比不過那些蛇……呵呵,冷梟以爲他從螣蛇手裡救了我,我就該感恩戴德嗎?他救我不過是因爲我跟你長得像,他救我不過是因爲放不下你。暗門頂級殺手,當我從螣蛇手中恢復自由,反過來對他痛下殺手的時候,他明明可以讓我瞬間斃命,就只因爲我喊他一聲‘驍驍’就放過我。哈哈哈,多麼可笑,多麼愚蠢,他竟然那麼愛你……”
“哈哈哈哈——”最後,蘇姒竟擡起了頭,笑得癲狂,“愛你愛到放過我,多可笑,多可笑啊……”
冷梟,終究是蘇媛媛心底不可言說的痛。
蘇媛媛閉緊了雙眸,眼前閃現了那個憂鬱漂亮的少年,低沉了聲音,“蘇姒,你在美國故意透露消息,讓我爸媽去接你,就已經計劃著來殺我吧。因爲冷梟,你恨我,因爲冷梟,你要殺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費盡心機想要把我獻給螣蛇,最後卻偏偏讓我與冷梟重逢。”
“不,不可能,我親手殺了他的,我——”
蘇姒忽的想起,那一次,她本來以爲自己真的動手打中了冷梟,卻因爲內心深處複雜的情感,那種痛逼得她拼命奔跑。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做過什麼的時候,卻不敢再回頭……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服……”蘇姒聲嘶力竭地哭起來。
蘇媛媛卻從未想過就此放過她。
她放了蘇姒太多次,後來的結果是什麼呢?
夜仍然躺在病牀上,不能說話,不能看見,甚至再也站不起來;
父母因爲蘇姒發病住院。
“你們動手吧。”蘇媛媛眼神示意,眼底深邃無邊。
“是,queen!”兩人恭敬應允,淡漠地恍如切排骨剁肉一般。
嘶嘶——
那是蛇在吐信子的聲音,即便蘇姒已經疼到麻木,那隻完好的眼睛卻充滿了畏懼。
“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主人,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蘇姒在地上打滾,聲音沙啞到極致。
一條雪白的大蟒,停在了蘇媛媛面前,乖巧地立起了蛇身。
蘇媛媛摸了摸它的頭頂,望向蘇姒清冷說道,“你餘下的這隻眼睛,我就替你留著,看你悲哀的活,痛苦的死。”
嘶嘶,嘶嘶……
小白表示自己聽懂了,朝蘇姒方向移動……
“小白爲什麼要聽你的?不要!”
蘇姒懼怕蛇,那種心理,身爲暗皇的顧宸玨早就知道,所以後來才把她跟蛇羣關在一起。
可是蘇媛媛呢,她不想蘇姒再次出現,讓她最親的人受到傷害。
所以這一次,不想在留一線生機了。
小白纏住蘇姒,將她帶離,帶到冷梟和螣蛇生活的那個林子,那個羣蛇滿處爬的小島。
然後葬身蛇腹,亦或者,永遠在那裡,逃不出來……
蘇媛媛看著小白離去的身影,終是說道,“再見了,小白;再見了,驍驍……”
季舒玄從休息間走了出來,取下了那對眼鏡,揉了揉眼睛與耳朵。
“已經處理好了嗎?”
“快好了。”蘇媛媛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血漬,揮手讓人去將這裡打掃乾淨。
“季舒玄,陪我去看看夜吧。”
蘇媛媛輕笑著,率先走了出去。
季舒玄跟在她身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脫掉了白大褂。
因爲在她身邊,他從來都妄爲醫者。
世間女子千千萬,毀人容貌,斷人四肢的事,大概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她明明這麼殘忍,卻又這麼重情。
他對她抱著那樣奇異的情感,不該容於世俗,所以只能暗自壓下,成了一場最成功的暗戀。
因爲除了蘇姒,還有他自己,沒有人會知道……
醫院外,夜色靜謐。
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一人靠著車身,十分慵懶隨性地站著。
蘇媛媛停止腳步,卻還是驚到了那人。
那人轉過臉來,臉上染了一點血跡,已經乾涸,明明是狼狽的模樣,卻還是掩蓋不了他渾身上下的王者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