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雪地裡趴了個人
賀樓遠進屋時裹著一陣涼風,凌小柔被激的打個寒顫,賀樓遠看著心情挺好,一進來就嘿嘿地奸笑,不時再嘖嘖兩聲。
丫鬟侍候著接過外面的黑貂皮大氅後坐到桌邊端著熱茶接著笑,邊笑還邊搖頭,笑的凌小柔直翻白眼,這哪裡像冷麪的寧遠王了?笑的跟偷了蜜似的,又像使了什麼壞又得逞了。
還未等凌小柔問起,賀樓遠就先主動交待了,“大丫,你可是沒看著,住在對面坡上那男人真叫無恥,竟然說要莊子賠銀子,一張嘴就要十萬兩。”
凌小柔驚呆了,雖然是莊子裡的房子把人壓著了,可最終幸好沒出大事,莊子給出個幾十兩也就夠意思了,在這個時代雖然寧遠王府名下的產業都賺錢的很,可幾十兩銀子真就夠一般五口之家富足地過好些年了,想不到這位竟然一張嘴就是十萬兩,真當銀子是大風颳來的那麼好賺?
可看王爺這神色卻半點都不像被訛詐之後應有的氣憤,畢竟屈夫人是賀樓遠的親姨母,屈家的莊子被人訛了,在屈家人都不在莊子裡的時候,賀樓遠怎麼也得算半個主人吧,甚至莊子裡的管事這時候都得找寧遠王來拿主意。
凌小柔就相信王爺一定做了什麼,如今那個男人八成是要倒黴了,“說吧,你對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賀樓遠一臉受傷,“大丫,你這話說的我不愛聽,什麼叫我對那男人做了什麼?你要問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凌小柔‘哦’的一聲:“那請問那個男人對王爺做了什麼?”
賀樓遠張張嘴,剛想說什麼,卻琢磨過凌小柔話裡的意思有那麼點耐人尋味,睨著凌小柔道:“什麼叫他對本王爺做了什麼?他敢對本王做什麼?啊?本王看著就像被人做了什麼?”
一連聲的質問,凌小柔憋笑在心,“對對,王爺怎麼可能像被人做了什麼?是我問的不對,重新問總成吧?”
賀樓遠擺擺手,“得了,你也別問了,就你那嘴一張,準沒好話。”
凌小柔更是笑不可支,賀樓遠心裡恨恨的,恨不得咬凌小柔一口,可看那張笑得比花還要嬌豔的小臉,一口咬下來卻是落在了凌小柔粉嫩嫩的脣上。
旁邊還等著侍候的丫鬟悄悄退了出去,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好,雖然平日在人前很注意了,可也難免有情不自禁的時候,丫鬟們當然要懂得察言觀色,更要懂得進退。
等賀樓遠終於說起對面住的男人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凌小柔懶懶地躺在賀樓遠的懷裡,邊聽邊皺眉,最後惱怒地一捶賀樓遠,“這人如此無賴,依著我就該抓起來好好地打一頓。”
賀樓遠又嘿嘿地笑,“多大的事也至於抓起來打?既然他做出這種事來,回頭我跟莊子上的人說一聲,有什麼好的就別往那邊送了,東西再多也不能餵了狼。如今是大雪封路,什麼時候回京城的路能通還指不定,等回京後好好打聽打聽是哪兒來的,一張貼子給京兆府送去,往後也沒咱們什麼事了。”
凌小柔想想,雖然賀樓遠說的輕巧,但拿了他的貼子送京兆府去,這人還能好嗎?哪怕就是當官的,看在寧遠王的面子上京兆府府尹也得把人好好地給辦了。
官又咋的?當官的還不興個彈劾什麼的,誰都不認識的這麼個官還能多大了?寧遠王想捏死他就跟捏個臭蟲似的。
不過想想,難怪那邊與這邊差不多的房子,這邊沒咋樣,那邊卻塌了,凌小柔之前還覺得奇怪,按說屈家的莊子裡,屋子都建得很堅固,尤其是這邊,因爲風景好,空氣好,又清靜,多是租給有錢或有權人家住的,修的更比別處還要堅固。
若這樣的房子都能塌了,莊子裡別的房子那不更危險了。
所以,在賀樓遠說出房子塌掉是男人把房中承重的柱子給鋸斷了,而之前他也是有意讓女人和孩子躲到牀裡能被屋樑擋住些許落瓦的位置,本以爲有驚無險地就能訛莊子裡一筆銀子,結果卻被不諳世事的兒子給道破了。
即使凌小柔沒有親眼見著,也能想像得到當那個孩子說出‘爹,你下回別鋸柱子了,房子塌了冷!’時,男人難看的臉色。
真難想像就是爲了訛莊子銀子,這個男人竟然能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所以這樣的人真送到京兆衙門也不屈著他。
凌小柔再起牀時,天色已經很亮了,丫鬟們哄著三個孩子在他們的屋子裡吃飯,另一間屋子裡清雪的莊丁們擠的滿滿的,有些人手上端著一大碗放了多多薑絲的疙瘩湯,喝的熱火朝天,有些人碗不夠等別人吃完了再吃。
後備役們再沒人說要給對面送吃的,一個個都黑著臉,顯然是氣壞了。
凌小柔想到之前聽到那聲男人的慘叫,有些奇怪地問賀樓遠:“你們把他怎樣了?我咋聽著好像叫的怪慘的。”
賀樓遠‘哼’了聲,又嘴角又有些往上翹,“誰能把他怎麼著?揍他都怕髒了自己的手,許是壞事做多了,好好地站著也能從坡上滾下去。”
凌小柔也沒當回事,估計是當時就在院外面喊話,男人被自家兒子揭穿了,一時羞憤難當,腳下沒注意從坡上滾下去了吧。
既然早上都喝薑絲疙瘩湯,凌小柔也就沒讓人重新做吃的,外面大雪封路,瞧這天隨時可能還下,不定什麼時候路才能通,有東西也省著點吃,她和賀樓遠雖然平日對吃食講究,但也不是吃不得苦,疙瘩湯再配上一小碟醬菜,也是很美味的,而且這種天氣裡面多吃些姜也有好處。
吃過飯後,凌小柔站在院子裡看外面清出來的雪路,外面到處都是大雪,之前看著是條凍上的小河溝,如今卻是怎麼也看不著了。
順著河溝還有人繼續在清雪,之前爲了打通過來的路,並沒有挖的太寬,如今打通了之後,就要再把雪往兩旁清清,免得到時再下雪時又要把路封上。
可就在別人都清雪路的河溝邊上,臥著灰撲撲的一團,凌小柔定睛看去,怎麼看都像是個趴著的人。
心裡驚訝了一下,便突然想到之前賀樓遠所說的男人是因爲從坡上滾下去才慘叫的。
而瞧著賀樓遠進門時奸笑的模樣,怎麼都覺得下面那個趴著的就是對面住的男人,而且男人摔下來也不太可能真像賀樓遠所說的那樣,是自己摔下來的。
雖然男人是可恨了點,但從那麼高的坡上滾下來,就讓他這樣趴在雪地裡,哪怕是沒摔的太重,那也得凍死了吧?
而且,他就在那趴著,他的女人和孩子呢?就沒想著把他弄回去?凌小柔越想越覺得奇怪,乾脆就帶了人過去瞧瞧。剛好也看看之前被後備役們各種同情的女人,想看看她在這裡面扮了什麼角色。
若是她明知道男人要用她和孩子來訛人,還配合著的話,凌小柔也就沒什麼想法了,若是他們都不願意的,貪上這麼個男人也算是可憐人,能幫還是幫一下,至少不能落井下石。
結果剛下到河溝時,就見地上趴著的男人突然擡起頭瞧過來一眼,看清凌小柔時愣了下神,隨即發出‘嗬嗬’的笑聲,眼神極其猥瑣。
瞧他有些無賴的模樣,凌小柔就有些相信他並沒有傷的多重,趴在這裡只是想著繼續訛人,只是效果不怎麼好,沒人理罷了,多半自己凍的實在受不了了就會回去了。
凌小柔離著男人有五、六步遠繞了過去,剛走幾步擡頭就見坡上出現一個牽著孩子的女人,女人一隻手牽著孩子,一隻手捂著嘴咳嗽。
凌小柔過來這邊,自然也是有後備役隨身保護,見到女人在大風中領著孩子站立著,心中有些不忍,卻沒有再同情心氾濫,雖然看樣子事情都是男人做的,可在王妃面前也沒他們出頭的份。
凌小柔走到坡上,看了眼被裹在一件女人棉衣裡,還睜著大眼盯著自己看的孩子,呆萌中還帶著幾分怯意,偶爾看向坡下趴著的男人時一臉擔憂。
女人朝凌小柔施了一禮,“此事都是拙夫之錯,小婦人在此替他請罪了,請夫人放心,該賠的我們都會賠,也絕不會訛莊子的銀子。”
說完,又是一陣陣的咳嗽,即使壓制都壓制不住。
凌小柔見女人氣度不凡,說話也像個明白事理的,不管男人是否趴在下面要訛人,至少這個女人不是跟他一個心思,對男人的行爲也是反對的。
凌小柔讓丫鬟又拿了些藥丸出來,“別的事夫人暫時都不要管,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受寒這種病可大可小,可不能在風裡吹著了,至於說貴夫君之事,該賠的自然是要他賠的,但莊子也不是我們的,有什麼話還是要與莊子的主人來說。”
女人聽了點頭,也不跟凌小柔客氣,看了眼身邊的兒子,嘆了口氣接過藥丸,多半也是覺得孩子有那麼一個爹,她若是真病沒了,孩子將來指不定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