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孫向陽沒有李勝利說的那麼不堪，人家辦事很有一套。

咔咔咔，一疊效果圖擺出來，指著一張模特拍的照片道：“這裙子能再短點就好看了，白瞎了這模特的長腿?！?

方蟄一聽這話就來精神了，這人懂行啊。說好的新聞記者呢？

“這是你個人觀點？”方蟄臉上卻是一副外行不要亂說話的嘴臉。

“當(dāng)然，你看這模特啊，身段特別合適，難得一見的黃金分割點身材。萬里挑一不好說，千里挑一妥妥的。這種身材穿裙子，就該穿短點，要不就是牛仔褲，繃緊一點那種。不是說這個設(shè)計不好啊，恐怕是考慮到廣告的真實性，還有就是考慮到當(dāng)下的風(fēng)氣?！?

孫向陽這麼一說，李萍不樂意了，她知道這衣服是方蟄的設(shè)計。

“早年間你穿條喇叭褲上街，紅袖章能給你剪咯。這裙襬都到膝蓋了，在短點你想果著？”看似挑刺，實則還是挑刺。

“你一高中畢業(yè)證都是贈送的，跟藝術(shù)生較勁，你哪來的自信？”

方蟄聽到這不禁擡手道；“等等，你不是記者麼？”

李萍撇了孫向陽一眼解釋道：“藝術(shù)生太費錢，她倒是考上了，後來沒去。人家學(xué)習(xí)好，高考分數(shù)夠傳媒大學(xué)就去了?！狈较U不說話了，這不是發(fā)小麼？家境應(yīng)該不差啊，弄的藝術(shù)生沒錢去讀，這家裡出了多大的事情?。?

這會還真不好問，還是李勝利招呼一聲：“出去抽顆煙?！彼婪较U的習(xí)慣，抽菸去陽臺。兩人出來時，李勝利才低聲道：“烈士遺孤，母親在她高考分數(shù)下來後就去了。”

“這女人不錯，就是辣了一點，還有就是她弟弟孫輝，太操蛋了?！?

方蟄不說話，平靜的看著李勝利，眼神是聆聽的意思。李勝利難得有機會八卦不被懟，繼續(xù)往下說：“孫向陽攢了點錢不容易吧，孫輝那傢伙從小好吃懶做就不說了，大學(xué)也沒考上，給他找個工作吧，幹半個月就嫌累跑了。說是要自己開公司當(dāng)老闆，給孫向陽高興的。把所有錢都給他了，開了個廣告公司，結(jié)果真的就是個公司?！?

“啥意思？”方蟄沒聽明白，李勝利道：“就一執(zhí)照，啥都沒有?！?

“錢呢？”方蟄意外了一下，李勝利冷笑道：“他拿著五萬塊錢，吃喝玩樂，半年就糟蹋乾淨(jìng)了。消失半年回來了，孫向陽怕他在跑，公司只好自己兼職做。每個月給孫輝發(fā)一百塊錢，然後給吃給喝。孫輝安生了半年，還以爲(wèi)他學(xué)乖了，孫向陽沒高興幾天，開公司掙的幾千塊錢叫孫輝偷了，又跑出去玩了兩個月?！?

聽到這裡方蟄嘆息一聲：“怎麼沒打死他啊！”

李勝利冷笑道：“你當(dāng)這是結(jié)束麼？這僅僅是開始！消失兩個月的孫輝回來後，接二連三的有人找孫向陽要債，這王八蛋在外面欠了一萬多塊，孫向陽把自己賣了都還不上。”

孫向陽要跟他斷絕關(guān)係，孫輝跪在地上哭訴，孫向陽心軟了，跟人借了錢給還上了。

“後來呢？”方蟄起了好奇心，李勝利冷笑道：“孫向陽談一男朋友多不容易，結(jié)果當(dāng)?shù)艿艿慕惴蛘旖兄仡^人準備結(jié)婚的五千塊錢，孫輝給偷了。要不是孫向陽死活拉著，人報警抓他去做勞了。結(jié)果男朋友也吹了，你說這孫子是人麼？”

方蟄一臉的無語：“現(xiàn)在他人呢？”李勝利：“上個月跟人跑特區(qū)省廝混了，鬼知道在幹啥，也沒個音信。孫向陽跟我姐說，人沒事，丟不了，沒錢了爬都會自己爬回來?！?

方蟄震驚了：“這人還有朋友帶他玩？”李勝利笑道：“多新鮮了，蛇鼠還一窩呢?！?

“能把親姐姐坑成這樣，這也是個人才啊。”方蟄嘆息一聲，李勝利笑道：“誰說不是呢？”

孫向陽出現(xiàn)在後面：“還沒抽完麼？”其實她很納悶，抽菸跑陽臺去，這啥毛病？早些年前，飛機上都提供香菸呢。在自己家裡抽菸，有什麼大不了的？

“抽好了?！狈较U轉(zhuǎn)身回來，孫向陽詫異道：“你可以在客廳裡抽的。”

“吸二手菸多了，更容易得肺癌。我不能明知道還不迴避?！狈较U解釋一句。

“還有這事？”孫向陽大驚，方蟄點點頭，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孫向陽也沒再問，只是眼神裡閃動著異樣的情緒。

這女人長的不好看，方蟄沒有嫌棄的意思，但是也不會多看。

繼續(xù)看孫向陽畫的效果圖，看了一會方蟄明白了，這有點分鏡頭的意思。就是把想拍的效果畫出來，你還真別說，這女人畫的很不錯、

“我還是覺得，這款裙子可以再短點?！睂O向陽指著一款裙子，這是去年一款都市麗人。

“在短就是包臀裙了，又不是沒有，只是不好賣?！狈较U解釋了一句，這大概是都市麗人裡頭，唯一一款國內(nèi)市場賣的比較艱難的衣服了。

“得看什麼人穿啊。你看這長圖，穿這個裙子，走在紅地毯上，長鏡頭由遠而近……。”

“你別跟我說這個，我不懂。先拍出來看看效果再說吧，按照你的意思找來拍?！?

方蟄是真不懂這些，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簡芳華，讓她和孫向陽去實現(xiàn)。都市麗人的自信、嫵媚要拍出來，職場那份昂揚向上的精氣神也要拍出來。

還有就是報紙廣告比較簡單，就是幾句話，招聘服裝設(shè)計師，待遇面議。

帝都本地兩家報紙上刊登就可以了，費用方蟄表示明天就打過去。

方蟄不可能一直呆在帝都，所以廣告的話，連續(xù)刊登兩天，留幾天時間看結(jié)果。

電視廣告則時間比較緊了，五天內(nèi)必須拍完，然後根據(jù)結(jié)果來買廣告的時間段。

商議完畢，李勝利給方蟄拉走了，出去喝酒。

孫向陽和李萍等他們走了，互相看看，孫向陽低聲說話：“頭一回接這麼大的廣告，我挺擔(dān)心做不好，給你丟人。你也知道，以前最多接點路牌廣告，一般都是拉幾條橫幅而已?！?

李萍道：“那還在我這裡幹啥，趕緊回去準備，找人給你拍廣告，真找不到人我?guī)湍懵?lián)繫個導(dǎo)演吧?！崩钇歼€是很關(guān)心這個朋友的，孫向陽道：“這就去，約了下午的?！?

開車的李勝利扭頭對方蟄道：“你也別看我姐的面子，生意就是生意?！?

方蟄笑道：“沒有的事情，現(xiàn)在的廣告公司都差不多，爲(wèi)啥不找熟人介紹的呢？而且那個孫向陽，還是有點本事的?！?

“這幾天有什麼想玩的，我最近有空？”李勝利嘴上不說，心裡記下了。

“沒什麼想玩的，你要不把我叫出來，我在家睡覺休息呢。最近太累了。”

李勝利聽著不禁呵呵笑了起來：“現(xiàn)在還早，去專賣店看看吧，然後晚點去涮羊肉。”

方蟄搖頭道：“算了，估計孫向陽也該走了，兜一圈回去。涮羊肉可以在家裡吃的，懶得出門去吃了。回頭喝了酒，你搞不好還要開車。”

“你也太無趣了，晚上吃了飯去跳舞，喝多了有地方給你睡?！崩顒倮l(fā)出勾引的聲音。

“牲口！你還是趕緊找個對象結(jié)婚了，別等到玩不動的時候，想要孩子都困難。”

“找對象？呵呵，我看上的家裡人看不上，我家裡人看上的我看不上。你不懂，門當(dāng)戶對古而有之?！崩顒倮坪跤袪?wèi)難之處，方蟄聽了淡淡道：“廢話，婚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涉及到兩個家庭，還有兩個家庭背後的很多人?！?

“是啊，年輕的時候覺得有愛情就夠了，結(jié)果呢？”李勝利感慨了一句，這是有故事啊。

方蟄靠著椅背不說話，閉目養(yǎng)神。李勝利看看他，歪歪嘴也沒說話，安心開車。

年底的瘋狂盈利之後，店裡剩下的衣服不多了，正在打折促銷，就算虧本買點也比砸手裡強。車到地方的時候，方蟄先下車，站在玻璃櫥窗外面往裡看。裡面的店員不認識他，劉家姐妹也沒在。店裡的客人不少，幾個店員似乎沒從節(jié)日的疲勞中走出來，無精打采的，對客人的態(tài)度很一般。方蟄看著皺眉頭，但是沒說話。

李勝利倒是一直在注意方蟄的表情，走近了低聲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方蟄低聲道：“這些店員不行啊，走進店裡的就是客戶，客戶對於生意人來說跟上帝沒啥區(qū)別。你看她們幾個，坐在一邊聊天，還有嗑瓜子的。知道的這是私營專賣店，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是街道里的大媽們無事湊一起聊天呢?！?

李勝利也不說話了，停了一會才道：“劉家那兩妹妹找的人，有的話我不好說的?！?

方蟄點點頭：“那這個惡人我來做了，你別露面，回車上去呆著?！?

李勝利猶豫了一下：“那我得把車開遠點?！闭f著話李勝利跑回車上，把車開走。

方蟄等了一會才邁步進門，店裡一共四個店員，看見方蟄進來的時候，全都站起來了。

“該我了?！币粋€店員笑著低聲對同伴們說話，方蟄耳朵好聽到了，看了一眼店裡還有兩個沒人搭理，自己在看衣服的客戶，走上去衝一位客戶笑道：“這位女士，有什麼我可以爲(wèi)您服務(wù)的麼？”

已經(jīng)站起來的四個店員聽到這話，都像是被楊教授電過之後正在緩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