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對徐璨其實還是仁至義盡的。
看到裴青過來,何雲琪的表情很淡定。
當然她也不得不淡定,最近裴青經常在她的面前晃悠,她如果再不學著壓抑自己的火氣,估計都能活活的把自己給燒死。
裴青從旁邊領了一個白花戴在胸口,按照所有人的動作也走到了何雲琪的跟前,低聲的說了一句“節(jié)哀順變”。
兩個人的視線相交,裴青很清晰的可以看到何雲琪的眼睛裡盛滿了悲哀。
這悲哀或許是因爲曾經對徐璨的感情,又或許是因爲被背叛或者是別的什麼,但是裴青可以看得出來,這份悲哀卻是很真心實意的。她又不由得有些感慨,沒想到何雲琪對徐璨竟然是真心的!
她原本以爲何雲琪這樣的人是不會對誰有真心的,卻偏偏對徐璨有了真心。
可是徐璨卻不是一個會把真心看的比自己更重的人,真心他也有,只是他要更自私一點。
面對著這樣的何雲琪,裴青也沒有刺激她的想法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進了靈堂裡面。
桌子上是已事先準備好的放大的徐璨的黑白照,旁邊掛著黑色的綢帶。
這張照片是裴青提供的,很簡單的正面照,是徐璨上高中的時候拍下的證件照。
徐璨本人的長相其實是很好的,一般人照來很容易出醜的證件照,他照起來卻顯得格外的英姿颯爽,有一股少年人的精神勁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黑亮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彷彿那裡是最美好的未來。
看著徐璨的這張照片,裴青也就瞬間回憶起了他當年的樣子,有些青澀有些稚嫩,充滿了對未來的想法。
整個葬禮並沒有來多少人,或者說來的也都是看在何雲琪的面子上過來的。
徐璨曾經認識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沒有過來,他曾經的同學同事,幾乎都沒有過來的。
明明他曾經在學校裡是最閃耀的那種人,在上班的時候更不用說。又聰明成績又好長相也好,平時也很懂得做人,哪怕是泛泛之交,也應該有很多人過來纔對。
可是偏偏沒有。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裴青也忍不住爲這樣的徐璨感到有些悲哀。
真正跟徐璨交心的,把他當成朋友的,如今看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何雲琪舉辦的這場葬禮很有些中西合璧的味道,雖然擺了中式的供桌,但是卻請了一個神父來念悼詞。
在教父念悼詞的時候,何雲琪坐到了裴青的身邊,兩個人都默然無語的看著前面徐璨的那張照片,默默地聽著神父低沉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
“我曾經還以爲徐璨做人是很成功的,至少比我要成功的多。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的朋友,也常常不回家,在外面有很多的事情。”
在悼詞的後半段,裴青忽然開了口,語氣悵然的低聲說了一句話。
聽到裴青的話,何雲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現在看來,爲人怎麼樣要到你死了才知道!死的時候有沒有來看你,有沒有人來爲你哭,纔是衡量你是不是真的有人爲你付出過真心的標準。”
到死了卻沒有一個人真心的爲他流過眼淚,爲他感到悲哀,這或許纔是最大的悲哀。
在兩個人又沉默下去的時候,靈堂的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所有人轉過頭去看向門口,擺在門口的白花被人踢翻,一羣身穿黑色西服面色囂張的人走了進來。
爲首的一個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從臉頰的上方一直拉到嘴角,險險的繞過了眼睛,扯得他的兩邊的嘴角看起來有些不對稱。他走到了何雲琪跟裴青的面前,看了看兩個人,目光最終定在了裴青的身上。
“你是裴青?”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讓裴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止不住的往外冒。
這個人的氣息太過於危險,這種感覺上一次只有那個何明羣給她帶來過。
看到裴青渾身防備著的樣子,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扯起嘴角笑了一笑,“不用緊張,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請你過去問問而已。”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客氣,但是男人的動作和表情卻絲毫不客氣。
他揮了揮手,身後就出來了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把裴青給拉了起來。他們兩個人的力氣很大,扯得裴青的胳膊生疼,而且絲毫不給裴青掙扎的餘地。
葬禮上的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這一幕,何雲琪眼睜睜的看著裴青被人帶走,站起身來看著裴青維持著鎮(zhèn)定的表情被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帶上車。
“愣著幹什麼?悼詞還沒有唸完呢!”
何雲琪拍了拍手,眼睛看著那個神父,示意對方繼續(xù)讀下去。
那個神父猶豫了一下,原本想說發(fā)生了這種事怎麼還能裝作若無其事?但是想到了何雲琪的身份,他也就沒有再想下去。儘管他是神父,但也是明白世俗的。
有些事情……可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管的。
而來這個葬禮的人也基本都是靠著何氏吃飯的人,不然也不會不嫌晦氣趕著過來巴結何雲琪,所以更不會反對何雲琪的決定了。
何雲琪坐了下來,表情冷淡到讓人看了發(fā)寒。
她的手摩挲著自己手裡的手機,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徐璨的遺像,想起裴青被帶走的時候還維持著鎮(zhèn)定的表情,眼神忽然就閃了閃。
那個領頭的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她似乎有些眼熟,只是她不像她的哥哥那樣熟悉各大勢力的人,所以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對方究竟是屬於哪個勢力的人。
不過既然能讓她覺得眼熟,那麼要麼就是那個人很出名,要麼就是他歸屬的勢力非常強大。
何雲琪也明白自己的缺點,她一直都是何家的大小姐,也只是何家的大小姐。
維持著大小姐的排場,卻不能過多的插手何氏的運作,部分的小事沒問題,但是很多事她都是被矇在鼓裡的。關於各個勢力的東西,很多也都是她的哥哥何雲飛爲了不讓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才跟她提過的。
何雲琪仔細的搜索著自己的記憶,想從自己的記憶裡找出那張有些眼熟的臉。
直到找出了那張臉究竟是屬於誰的,她原本乾燥的手心漸漸的變得有些潮溼,眼睛忽然睜大了許多。
裴青……怎麼會惹上那樣的勢力?
而這邊的裴青卻不清楚何雲琪的心思,她被兩個壯漢帶著上了車,看著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她渾身上下都十分的不自在。
這已經是綁架了!可是裴青怎麼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得罪了什麼人。
她還是很識時務的,換成任何一個人面對這件事的時候估計也會很識時務。
這些人都彪悍得很,他們的身上都傳遞過來一種極其嗜血的感覺,在裴青的感覺裡,她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樣難受。而此時車上無論是哪一個人都能給她這樣的感覺,所以裴青整個人都如同在沙漠裡的魚一樣難受。
這樣泛著血腥氣的氣息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而他們甚至都沒有試圖去掩飾一下,而是任由自己的氣息四散。
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此時正坐在裴青的對面,此時正衝著裴青露出了一個笑容,潔白的牙齒露出了一排,就如同老虎對著獵物張開了自己的大嘴一樣。
儘管……嗯……這個男人的長相其實並沒有那麼猙獰。
“你不要緊張,按照你現在的狀態(tài)繼續(xù)下去的話,等到的時候你估計都走不了路了。”
刀疤男人對她一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刀疤。”
這個名號如果是某些圈子裡的人聽到的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露出討好的笑容,只可惜現在明珠暗投,他面對的是裴青這個圈外人,所以他得到的只是一個茫然的眼神。
裴青皺著眉頭回想著這個名字,刀疤?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連一點信息都沒有!更何況有誰會用刀疤做名字的?明顯這是個外號……可是外號什麼的,她並不是某些圈子裡的人啊!
更何況這樣的人必定都是有傷疤的,而能用刀疤這兩個字作爲外號的,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不過雖然不知道刀疤究竟是誰有多厲害,但是刀疤話裡指的意思,裴青倒是很清楚。
她現在因爲旁邊人毫不掩飾的針扎般的血腥氣息而反射性的繃緊了神經和肌肉,而一直繃緊肌肉當然是很耗費力氣的。如果一直維持在這個狀態(tài)的話,恐怕不等這些人收拾她,她估計都要因爲肌肉僵硬導致動都不能動了。
反正看這些人的樣子,她就算反抗也反抗不了,這些人的本事比她厲害很多。
所以裴青緩緩地放鬆了自己,甚至對著對面的刀疤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想我是不用自我介紹了,畢竟你們都請我過來了……”
裴青緩慢的開口,看著眼前人的樣子似乎是並沒有打算把她怎麼樣的意思,覺得應該可以開口打聽一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我有什麼得罪過貴方的地方嗎?畢竟我只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小演員,應該是沒有做過什麼事情的……”
聽到裴青話裡話外試探又表明自己無辜的話,刀疤笑瞇瞇的搖了搖頭。
“老大讓我們請你過來見一面,所以我們就過來請你過來了,至於究竟是因爲什麼事……這個我們也是不知道的。”
真是油鹽不進!
一聽到這話,裴青就知道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她打是打不過這些人的,不說對面那個感覺起來最強悍的刀疤,就光是她身邊坐著的這兩個悶不吭聲的男人她都打不過!要逃跑是不可能的,而看這些人粗中帶細的樣子,就算到了地方估計也防守嚴密的很,要想逃跑基本是不可能的。
現在也就只能看那位神秘的老大究竟是爲了什麼把她抓來了,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許還可以迴旋一下。
裴青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蓋住她眼睛裡的情緒。
如果按照利益論來說的話,其實最有可能性的人還是何雲琪。
畢竟她這樣被綁架了,只要拖的時間長一點,她就自動離開劇組了。劇組的合同非常嚴謹,對於演員的要求更是高,更何況電影很快就開拍了,整個劇組籌備了那麼久,不可能爲了裴青這麼一個新人而拖延時間。
一天的時間就是一大筆錢,租借場地等等的費用非常高,裴青是值不起那個價錢的。
但是想起那個時候何雲琪詫異的眼神,裴青又把這個猜測往後壓了壓。
雖然沒有完全劃掉,但是……何雲琪的那個表現並不像是幕後黑手。
也許……是何雲琪的哥哥?知道了她上輩子的身份?想要乾脆的斬草除根?
畢竟裴青是知道他們兄妹身份的,沈家的人他動不了,更何況何家跟沈家的對立是有規(guī)矩可循的,他不會很擔心沈家,但面對她這個小人物的時候,肯定是想要除之後快的。
思來想去,裴青都找不出線索,只能把這些想法都丟開,想等到見到對方的那位老大之後再找找別的線索。
可是事與願違,這輛押著她的車窗上貼的是全黑的薄膜,她都看不見外面!而快到的時候那些人就給她戴上了眼罩,扯著她下車之後,裴青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
而身邊的這些人更是安靜的讓她心驚,直到她被關到一個房間除下眼罩之後,她都壓根找不到任何線索!
裴青面對著緊閉的房門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打量著這間囚禁她的房間。
這裡的環(huán)境倒是不差,不是裴青之前腦海裡不由想起的電視劇常有的什麼廢棄的工廠什麼的。這是一件很簡單幹淨的房間,一張牀一張椅子和一張桌子,旁邊還有一個小書架,只是上面什麼都沒有。
而旁邊還有一個洗手間,浴室和洗手間在一起,設備很簡單,就像是便宜卻乾淨的小旅館一樣的環(huán)境。
整個房間裡乾淨的過分,連張多餘的紙都找不到。
在桌子的旁邊有一個窗戶,裴青走過去往下看,下面是一片乾燥的土地,時不時的因爲風吹而揚起了一些黃沙。如同這個房間一樣,下面也荒涼乾淨的過分。
幸好下面還站著一些看起來像是巡邏的人,整個畫面看起來還不至於太過於單調,才讓裴青的感覺好一些。
裴青嘆了一口氣,有些喪氣的坐回了牀上。
她身上的東西在下車的時候就被人全部搜走了,不要說手機了,就連她習慣性帶著的筆和紙都被搜走了。除了身上的這身衣服,她身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坐了一會兒,她又走到門口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可是外面卻安靜的詭異。
難道這些人抓她過來只是爲了關著她的麼?
裴青咬著自己的手指,眉頭皺得緊緊的,心裡有些焦急。
她原本還以爲這些人抓她過來之後,就能立刻見到那位所謂的“老大”,不管對方抓她過來是爲了什麼,總是要有些原因的。既然有原因有目的,那麼就應該是有交流的。
就算見不到那位老大,哪怕是被審問也是好的。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徒有想法卻什麼都施展不出來,就像是全力攻擊之後卻只打到了空氣一樣,白白的讓人想吐血。
只有跟人見面交流了,纔有得到線索的機會,也纔有機會想辦法留下些什麼線索讓人來找,或者逃出去。哪怕很艱難,就算希望很渺茫,但至少有希望。
可是現在……面對這個空蕩的有些可怕的房間,裴青完全是一籌莫展了。
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祁茵在發(fā)現她沒有回去之後報警了……她不會把希望放在何雲琪身上,雖然之前簽了互不干涉互不傷害的協(xié)議,但是能看著她倒黴,想必何雲琪還是很樂意的。
畢竟這件事又不是她做的,她不過是看著什麼都沒有做而已。
而在另一邊,何雲琪離開了葬禮回到劇組的時候,恰好就碰到了在跟人說話的祁茵。
她的眼神一閃,悶不作聲的從祁茵的身邊經過。
而祁茵一看見她就皺起了眉,看到何雲琪過來了,她想起什麼,便出聲叫住了何雲琪,“裴青呢?你跟裴青一起出去的,怎麼你回來了,可是裴青沒有回來?”
她上下打量著何雲琪,一臉懷疑的表情。
“不會是你做了什麼事情吧?”
面對祁茵的指控,何雲琪完全沒有以前憤怒的心情。
今天徐璨的葬禮和裴青被人抓走的事情讓她覺得有點疲累,不過面對著祁茵,她卻不會做出弱勢的樣子。
所以何雲琪只是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準備繞過祁茵繼續(xù)往前走,連理都懶得理會祁茵。
祁茵卻反射性的抓住了何雲琪的手腕,她自己的理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的抓住了何雲琪。她只是潛意識的覺得何雲琪今天很有些不對勁,肯定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