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秀菊說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親耳聽到的，你並沒有提一嘴是爲了她的身體好，而是說她要是很快有了孩子，我們家就不會對她這麼好了。我之前還想不明白，真心爲了閨女好的媽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怕我們對秀菊不好，你怕的是秀菊有了孩子，心思就會在孩子身上，到時候什麼東西都會只想著留給她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掏回來給你們陳家了！”
這一點，是姜大勇在回家的路上纔想明白的。
也是那會兒，他決定先發制人，把陳秀菊的嫁妝搬來還了，免得陳母以此爲藉口，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自己的麻煩，他離婚了是想過清淨日子，不想跟陳家鬧個沒完沒了的。
可是思來想去，他都鬧不懂陳母要是真愛陳秀菊，把他們倆口子作到這個地步對陳秀菊到底有什麼好？
嫁人三年不能生孩子，是愛嗎？
年紀輕輕成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對陳秀菊真的好嗎？
還有她教唆著陳秀菊從姜家拿回去的東西，真的都給陳秀菊攢著了？
再看看他媽，他媽疼愛她的姐姐妹妹們，那是他親眼所見的。
姐姐妹妹沒嫁人，該幹什麼他媽並不護著。
但是該給姐妹們的東西，他媽也從不虧待，他從小到大雖然佔了姐妹們的便宜，但那都是姐姐們讓著他，淑蘭在家的時候，比他還要得她的心。
但是嫁人之後，每一次女兒們回來，他媽對每一個女婿都比女兒好，不僅僅是他們家，很多人家都是這麼做的。
都說丈母孃對女婿好，其實都是爲了讓女婿記著這個情分，從而對自己的女兒好一點。
可他丈母孃就不一樣……
爲什麼？
他後來想了想，就明白了。
說什麼對秀菊好，說白了，就是騙著秀菊從自家給孃家掏好處呢。
可憐秀菊，到這個時候了，都還被矇在鼓裡。
想到這裡，姜大勇先是略帶心疼的看了陳秀菊一眼，而後眸色冰冷的瞪向了陳母。
“我真的想問你一句，秀菊她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在胡說什麼？她怎麼不是我生的了？”
陳秀菊跟陳母很像，姜大勇只是隨口一說。
但陳母的臉色卻煞白一片，倒不是因爲陳秀菊是不是她生的這事兒，而是她騙陳秀菊顧孃家的真相。
“如果她真是你生的，那你這麼坑她……呵呵，她怕是到了八輩子的黴了吧。”
陳母面色更加難看了，額頭上還有冷汗滴了下來。
嘴巴囁嚅著，卻沒有了剛纔的能言會道，只不停的唸叨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
陳家所有人的心思也歇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姜大勇已經知道了一切，絕對不可能再給陳家任何好處了。
也許，歸還嫁妝，不再討要被陳秀菊偷回來的十塊錢，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那也的確是姜大勇最大的讓步。
陳秀菊趁著哥嫂愣神的檔口，用力一把掙開了他們的鉗制，一把衝到了陳母面前。
“媽，媽！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不是爲了我好，你是爲了讓我從姜家掏更多的好處回來給你，所以纔不讓我生孩子的？”
陳母擡起頭，看了陳秀菊一眼，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回答她。
可得不到她回答的陳秀菊心裡就像有個什麼東西在膨脹一樣。
一個勁的晃著陳母的胳膊，“媽！媽！你回答我呀！你回答我呀！”
“你還是這樣，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你管我叫什麼媽。”
陳母說話了，但陳秀菊還是覺得心裡很不安，她轉了轉眼珠子，直接朝著陳母問道。
“你別說這些了，我不信！你說我拿回家的錢你會給我存著的，那你把錢給我，你把錢給我，我就信你！”
錢？
陳母望著陳秀菊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錢？哪有什麼錢？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錢？”
陳母這麼一說，陳秀菊就明白了，自己……自己真的被騙了。
“啊……”
陳秀菊承受不了這個事實，忽然趴在地上仰起頭朝著老天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要騙她！
陳秀菊喊了一會兒，低下頭，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堆嫁妝，許多在姜家生活的片段全部朝著腦海裡涌了進來。
出嫁的時候，她媽已經給她說了那樣的想法，儘管新婚之夜跟姜大勇在一起很開心，他們折騰得很累很累，她甚至累得連蜷縮手指都沒有力氣，但想著她媽的話，她還是堅持爬起來，把姜大勇的東西全部清理乾淨，不讓自己有一絲懷孕的可能。
再後來，她以愛乾淨爲名，每一次事後都要求清洗身體，姜大勇都沒有懷疑過，甚至不管嚴寒酷暑，自己有多困多累了，都起來給她打水。
最近一年，她婆婆經常進屋幫她擦傢俱，進去一盆清水，出來一盆污水，她那會兒還覺得她婆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想誣賴她這個人不愛乾淨，從哪兒整那麼多髒兮兮的水，估計是抓了地上的灰塵進去吧。
現在她再看著傢俱的黴灰，只怕是她發現了自己傢俱發黴了，不忍心讓自己看到，所以偷偷替自己抹了吧。
她在姜家，哪怕是對著姜大勇的父母說了很過分的話，薑母雖然面上不待見她，但卻從來不會不給她飯吃，他們吃什麼，她就吃什麼，從來不缺一口。反觀自己的媽，口口聲聲對自己好，可是每次她帶著姜大勇回來，她媽不是不給飯吃，就是弄些最不好的東西出來……
那時候，她只當她媽是節約。
現在想想，呵呵，真要是愛她的話，就應該對姜大勇更好纔是，因爲她對姜大勇好了，姜大勇纔會對自己更好。
什麼愛她，什麼爲她好，都是謊言，都是騙她的！
“媽，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麼騙我？”
陳母沒有動靜，反而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眸色冷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陳秀菊。
“起來，跟我回家。”
陳秀菊痛苦的搖了搖頭，一把拽住了陳母的褲腿。
“媽，你告訴我，爲什麼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