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溪雲一聽完,恨不得登時趕黑白二人出去,陶九思卻揮揮手,示意他們繼續說。
黑白二人舒了口氣,緩緩道:“說來也是巧合,趕去安葬陶姑娘的前幾日,我倆在城中閒逛,在街邊茶寮聽人說如意樓花魁陶瀟瀟不知害了什麼重病,約莫在這一兩日便要沒了,當時我們還跟著那些人一起感慨,沒看過這傳說中的女子到底長啥樣,實在是人生一大遺憾。結果沒幾天,就被老和尚叫去安葬陶姓女子,我們倆就想估計此人就是陶瀟瀟。如夢法師也說道,‘不過一個風塵女子,師兄爲何如此看重?出家就要六根清淨,難道看她貌比天仙,名動安寧,就可以一再欺騙佛祖嗎?’那時我們就知道,棺材裡的人必定是陶瀟瀟無疑。”
兩人說完不敢去看陶九思臉色,賀溪雲則已經是滿臉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答應小陶幫這樣一個忙,知道了一些惹人傷心的往事。
陶九思看上去還算鎮定,甚至還能喝得進去茶,且好言好語道:“謝謝兩位大哥,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事情相告?”
黑白大哥冥思苦想一陣,都說這就是當年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還保證以後也不會告訴別人。
陶九思知道,他們是認爲狀元郎如此不光彩的身世被人知道,會招來無數閒話和非議。
陶九思兩世爲人,倒是想得開,不過對方乃是一片好心,還是認真的道了謝。
送走黑白兩位大哥,賀溪雲一時怕陶九思鬱結在心,一時怕陶九思情緒崩潰,賴在屋內一直不肯離開。
其實,陶九思知道這些事情後,不能說對他的觸動不大。雖然歷經兩世,已經將很多東西看淡,但涉及到生他的母親,養他的老和尚,難免還是在意。
陶九思猜測,從前年年生日來看他的黑衣女子,大概就是這位陶瀟瀟,只可惜陶瀟瀟是個花名,還不知道母親真名到底叫做什麼。另外,那如意樓是一座教坊司設下的青樓,裡面多是些犯官家眷,那麼她又是誰的家人?又犯了什麼事?
不過,陶九思自認爲多猜無益,現在大概只有師叔知道其中委曲,於是叫住在屋內來回穿梭的賀溪雲:“溪雲,麻煩你幫我去借些紙墨,我想給師叔留封信?!?
賀溪雲見陶九思一切如常,稍稍安心,連忙出門尋筆墨去了。
陶九思寫好信,又去見了賀氏夫婦,鄭重其事道:“如果師叔有天回安寧,必會回賀府拜訪,到時勞煩伯父伯母將侄兒這封信轉交?!?
賀氏夫婦點點頭,妥帖收好這封信,叫陶九思放心。
辦好這件事,陶九思又和賀溪雲去如意樓轉了一圈,只可惜那裡已經物是人非,現在的花魁叫做芍藥,年齡比陶九思還小。而那些和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子,眼下都已嫁人,連從前的老鴇也金盆洗手,離開安寧,投奔兒子去了。
事情到這,又成了一條死路,只能等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叔再次出現。陶九思難免有些悵然,加上賀家人一再挽留,陶九思不得不託人給杜慶遙去信一封,又續了幾日假。
兩人在安寧整整盤桓了一個多月,每天逛街讀書,陪賀奶奶和賀母說說話,日子倒也平靜自在,九月見底才動身回京洛。
臨行前,賀母拉著陶九思單獨說話,悄悄問:“小陶,這蘇清夢是何人?”
陶九思笑道:“清夢乃是我的義妹?!?
賀母一聽,喜道:“溪雲像是看上了蘇小姐,小陶回去幫幫他,以後咱們親上加親?!庇值溃骸爸豢上覜]個女兒,否則定是要許配給你的。小陶啊,可定親了?雖然伯母沒女兒,但是孃家倒是有不少和你相配的女孩兒,不如伯母幫你挑挑?”
陶九思暗忖,怎麼說著說著,又到了自己身上,忙截斷話頭:“謝過伯母好意,我的親事父母已經幫著定了,約莫快要成親了。”
賀母立馬用一種,時光匆匆,白駒過隙的眼光看著陶九思:“當年的奶娃娃,現在各個都要成家了,伯母老了,老了呀!”
陶九思安慰道:“伯母說的哪裡話,八年未見,您可一點沒變?!?
賀母抿嘴笑笑:“就你會說話?!?
當家主母一高興,晚上的踐行宴便多出四五個菜來。
陶九思看著齊樂樂融融的賀家人,不由想到上輩子一門心思輔佐衛容與,不敢鬆懈片刻,重活一次才知道人生除了埋頭工作,還有這麼多幸福美好。
此生,我願傾盡所學守護這些美好。
陶大人慢悠悠,無比閒散的回了京洛,可未料甫一進蘇府,還未一感家庭的溫暖,蘇清泉便憂心忡忡的找到他,心急如焚道:“九思,大皇子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