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也略微的掃了一眼,因爲坐在高處,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臣子和皇子,身邊坐著的柳皇后也在爲自己斟酒,笑的端莊大方。
承安帝接過了酒杯,對著柳皇后微微一笑,之後舉起酒杯,對著下方的人羣便道:“這第一杯酒,讓朕帶著大家,敬還遠在西北的大將軍定襄王和洛進王一杯。前日傳來大勝的消息,朕心甚悅!”
臣子們統(tǒng)一高呼:“定襄王和洛進王所向披靡,此乃淮國之幸事!敬兩位王爺!”
說完,便齊齊舉杯,將杯中的酒盡數(shù)飲盡。
女眷這邊也是舉了杯的,雖然平素供給上來的都是濃度很低的果酒,但是畢竟是國宴第一杯,還是承安帝親自舉杯邀的,大家自然不能再那果酒了事,都喝了杯烈酒。
瑾萱不大會喝酒,嚥下去之後,只感覺嗓子火燒火燎的,還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只不過周圍說話的聲音漸起,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
這種國宴,始終就是折磨人的。雖然承安帝已經(jīng)說了不用拘泥於禮數(shù),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聽著史官上前說著這一年淮國的事情以及承安帝的輝煌的事蹟,瑾萱不禁還在想著剛剛承安帝挑起的那個話頭來。
南離塵此時在邊境,身邊可有過年的氣氛?
此時的西北邊境,依舊是冰天雪地,一片晶瑩。晚上的時候,四周還不時會傳來狼的叫聲,在凜冽的北風(fēng)中,蕭索非常。
南離塵這會兒坐在篝火邊,手中拿著一罈燒酒,正舉著酒罈,想嘴中倒去。
軍中按說不能喝酒,但是今日畢竟是過年,所以每個士兵都被分了一些酒,只不過分量很小。
像是他這種一大罈子的,還是因爲他是將軍,有特權(quán)。
今晚的軍營,也比往常要熱鬧了許多,到處都是士兵在喜氣洋洋的走來走去,還說著討喜的話。
他雖然心中很是掛念瑾萱,但是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也欣喜了幾分。
南離塵在戰(zhàn)場的時候,素來都是不喜歡和衆(zhòng)人相處的,就連洛進王南青嶼,雖然一同出征打仗,除了商議戰(zhàn)事的時候,都很少和南離塵見面。
想著這個時辰,京城中該也是張燈結(jié)綵,一片喜氣洋洋吧。國宴這會兒應(yīng)該也在進行著,但是往年的國宴,他都是不喜歡的,今年倒是因爲來出征,而擺脫了那讓人厭煩的宴會。
今晚無謝,月亮高掛在天空中,灑下一片的清輝。雖然不是特別圓,但是在雪地的反射下,周圍還是帶著層層的光亮。
他身前的篝火還在燃燒著,火光不斷的跳躍。
他舉著酒罈子,又喝了一口烈酒,吞嚥的時候,喉結(jié)還在上下顫動。他的脖子是那般的纖細白皙,若是女人看了,想必難以移開目光。
他周身的氣息還是那麼的冷,旁人的歡笑,彷彿和他沒有一點的關(guān)係。
忽然,南離塵就想起了那個言笑晏晏的女子。這會兒她該是在府中,和家人一起吃著晚膳,年紀也正是貪玩的時候,說不定會帶著幾個丫鬟,在庭院中放煙花。
將酒罈放下,他伸手摸了摸,從衣衫中掏出了一封信來。
近些日子,這封信已經(jīng)被他看了好些遍,連信紙的四周,都起了毛邊。
信上的自己還是那麼清晰可見,讓他看過後,心便瞬間能更加沉靜下來。
對於瑾萱,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從最開始不知道如何同她相處,後來總是莫名的想起她的容顏聲音和如花般的笑容,再之後兩個人互通心意,現(xiàn)在更是將她的信放在了最貼身的地方。
若是戰(zhàn)事順利的話,再有一個月,他就能返京了吧,到時候就能見到了,這濃稠的相思也許就不會再壓抑著他了。
可能是今晚,他的表情比以往柔和了些許。有幾個小兵在走到這邊來的時候,其中幾個,就攛掇另外一個,去和南離塵說話。
那人終於是鼓足了勇氣,到了南離塵面前。
南離塵擡頭,就看到一個小兵紅著臉看向自己。他應(yīng)該是比自己小了一點,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這會兒臉被凍的通紅,說話也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大將軍,您……您進去和我們一起喝酒啊!這裡冷!”
軍中的人都知道南離塵喜歡有精氣神的人,所以說話的時候,都是擡高了頭,氣勢昂揚。南離塵此時坐在地上,身後的裘皮披風(fēng)撲開,看著小兵那孱弱的肩膀和就算是新年依舊著盔甲的樣子,忽然就想著,若是能和他們喝酒,這個年想必也是不錯的。
於是他站起了身,點了點頭,語氣倒是依舊的冷淡:“那就進去吧。”
“真的嗎?”小兵瞬間笑開了花,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興高采烈的對著那邊幾個同伴揮手。
在軍隊中,始終都是崇尚強者的,南離塵在他們心中,就是當之無愧的神祗,所以能和這樣的他一起喝酒,小兵們有多開心,可想而知。
幾個小兵瞬間就擁了過來,見到南離塵竟然還有些不大好意思,都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後還是剛剛那個小兵站出來問著:“殿下,您剛剛看的是家信麼?”
南離塵是注意著他們的,所以這會兒小兵和他說了話,他想了想,還是微微搖頭:“並不是。”
小兵們忽然就鬨笑了起來,幾個人還交換著眼神,並且那笑容比之前曖昧了很多。
“不是家信啊……那屬下們懂了……殿下什麼時候把人家姑娘娶回去啊?”南離塵失聰,並未成婚的事情,在淮國都算不得什麼秘密。
原本軍中的士兵,都聽信了謠言,很是害怕南離塵,但是相處下來,就會發(fā)現(xiàn)南離塵是一個很讓人欽佩的男人,他們的想法自然也就變了。
其實南離塵今年也才十八,和幾位皇子比起來,雖說是年輕了些,但是他十三歲上戰(zhàn)場,已經(jīng)立下了無數(shù)的戰(zhàn)功,他的兵敬重他,都拿他當戰(zhàn)神看待。
既然開始崇敬南離塵,那種距離感,便變得很是微妙。
小兵如此問出來的時候,南離塵著實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娶回心上人。
他母后一直阻撓著自己的親事,這次回去也不知道父皇會不會同意賜婚,
可是或許是今晚的月色太好,大家的情緒又這麼高漲,那些解釋的話,他竟怎麼也說不出來。最終便沉默了下去。
小兵們就權(quán)當做南離塵也是害羞了,所以笑的更加開心。
畢竟現(xiàn)在還在打仗,也不能喝的醉醺醺的,所以大家也就是幾杯清酒。
有個小兵坐在帳篷中感嘆:“又是一年過去了啊,希望明年這個時候,大家都能在家和家人過年!”
南離塵一直低頭飲酒,巧合的是剛剛擡了一下頭,就看到有個小兵這麼說,幾個人顯然是喝的開心,都沒意識到,其實這番話,是有動搖軍心的嫌疑的。
但是南離塵這一次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心思,只是舉起了酒杯,和他們撞了一杯,隨即堅定道:“很快,咱們就能回去了。”